因為先前一場小戰,趙國北伐大軍,不得不暫停行軍,停留在原地待命。就在右軍與趙括坐陣的中軍不過數裏的行程上,秦開又纏上繚子,非要問他個究竟。


    “可是投矛的威力雖大,便但其射程不過百步,而且一名投矛手一次最多隻能攜帶投矛三支――如此數相距量,隻能應付敵軍一次衝擊――這回來的匈奴人少,所以還看不出什麽破綻來。可是下回來上成千匈奴騎兵,我看,就算是我們陣中那三百投矛手,能有時間投光三次投矛,隻怕也殺不到一半匈奴人。此時行動靈活的匈奴騎兵改攻投矛手的方陣――一陣而潰,全陣皆潰啊!”秦開還是那麽少根筋似的,單從戰術方麵直指繚子的新軍陣的紕漏之處,一點也不給先前被他叫做“先生”的繚子麵子。


    “你先前不是說用弩手來代替投矛手了嗎?正如你說,我用投矛手,那隻是為了此役的臨時之舉,我的心思,和老哥兒您是一樣的!把弩兵布置在兩翼!”繚子沒有想到秦開與自己不謀而合,立刻與他套近乎――說倒底,在自己重歸趙括帳下之前,他還不想把他眼中的莽夫秦開得罪;他這也算是給自己留給後手,要是趙括真把他們兩人組合在一起,他繚子叫了聲秦開老哥,也好讓有真性情的秦開礙於袍澤兄弟之情,不拿他試問。


    “你看,我們把弩兵――或者是弓兵放在軍陣兩翼,近戰兵種放在陣中,而不是傳統地把弓弩之兵放在陣前,射上齊三輪就向後退去,由近戰兵種頂上――隻要如匈奴騎兵這類的敵軍從正麵襲來,我們就能同時使兩翼之遠射兵種齊齊向陣前放箭,如此一來,敵兵正麵所要麵對的我軍箭矢的密度就是原來的兩倍之多――這傷亡嗎……然後,再像你老哥今日那樣,看好時機,讓中央的近戰兵攻向被我射得暈頭轉向、傷亡甚多的敵兵!”繚子一時得意,雙臂一伸,用兩手作出箭雨襲來的樣子,又用頭向前一挺,充作近戰之兵,重現了先前一戰的那一幕。


    其實他繚子也是經曆了方才一戰,才想臨時想到了如此戰法――在他原來的計算中,秦開所部的五百陷隊銳士不過是引匈奴人入陣的誘餌,而不是給他們最後的致命一擊的決定性力量。


    “這樣一算,我軍此役是五百近戰之兵,三百遠射之兵,可實際起到作用的兵力,卻幾乎成了五百近戰之兵,六百遠射之兵的作用――原來的弓弩之兵,用一字排開之陣,因為射程之類的諸多原由,能有一半起到作用已是了不得的了。就像今日站在我部後方,先於你那三百投矛兵發力的右軍弓兵們的胡亂漫射,不過是讓匈奴騎兵的速度略略減慢,也沒有派上什麽大用――好在繚先生你想出了此等戰法,要不然我等弟兄,還真要以死相拚,埋骨於這青山黃士之間!”說著,秦開向繚子拜了一拜,表示感謝,可是後麵的話,卻又上繚子驚出了一身冷汗。


    “隻是這種好計妙陣,怎麽不事先給在下露一點風聲,害得在下當時全身大汗,還要故作鎮定給弟兄們壯膽子――出的汗,把雙手都濕了,弄得我連矛都握不穩了。”秦開也如繚子那樣,伸出了雙臂,隻是他是攤開雙手,靦腆一笑,笑自家心虛,卻還強裝英雄好兒郎。


    秦開這一個下意識的伸手的動作不打緊,到了心中有鬼的繚子眼中便成了他秦開要用雙手掐自己的脖子。


    “啊!”繚子嚇得大叫了一聲。


    “繚先生,你沒事叫個什麽勁啊!”秦開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好意問繚子道。


    好在此時,繚子遠遠看到了趙括那麵自用的火鳥大旗,就像看了救星一般,他靈機一動,大聲道:“秦開老哥,你看大營到了!我們還不快快進去得賞啊!”


    “好,走走走――我秦開也不求什麽了,隻求個免了死罪,讓馬服君放我回燕國上穀為一農夫就行了……”秦開望了眼中軍大旗,心有不甘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回到趙括身邊,繚子自然是如釋重負,雖然還是膽心趙括會因為此戰他與秦開的“配合默契、如珠聯璧合”一般,而真的把他們兩人撮合在一起行事,但他還是按捺不住表功的心情,搶先上去,向趙括說起了方才一勝的經過。


    當然了,為了不讓秦開因他的“害人坑人的心術法門”而遷怒於自己。繚子有意無意之間,將秦開的當機立斷,攻殺出陣才幾乎全殲匈奴遊騎之事,重重的說上了筆,還附上了不少誇讚之詞,說得秦開都全身發燙、滿臉通紅,一付大為窘迫之像。


    趙括先是奇怪繚子今兒是怎麽了,以為他是吃錯了藥,居然學會為他人請功了――可聽到後來,才知他事先沒有隻會秦開,陷秦開於險境――這才明白他是在將功折罪,暗求趙括原諒他,同時也求趙括的保護。


    趙括聽出了繚子的心思,也不正麵應下他的請求,反倒是向秦開指出繚子的不是之處:“這個繚啊,居然會為了一戰之勝,而不事先向同僚說明作戰方略,這本就是兵這大忌――如果當時人家秦開所部有一人膽小怯戰、臨陣而逃,進而引發全陣潰亂、全軍潰退――繚子,我問你,你又當如何以對?”


    “這個……”繚子心中所想:“我們那共有五千人馬,就算是那五百陷隊銳士敗下陣來,還有右軍全軍抵擋,又影響不了全局……”


    可趙括問得急,繚子根本來不急說明,便又被數落兩句:“戰場之上,你是要將你的腹背都交給你的夥伴保護,而你的兩肋,都有袍澤側應――可是你卻把與你生死與共的同伴當成餌食,自家卻穩坐釣魚台,誘敵軍上鉤――這招未免太陰毒了一點,不算是兵家正道吧!”


    繚子知道趙括明是在責罵自己,其實是在代秦開出氣――“讓師兄罵也比被秦開斬成兩截的好吧!”繚子心中一想,馬上下跪認錯,同時還大叫著“秦大哥”,向秦開賠不是。


    剛才聽明白繚子狠狠地陰了自己一把的秦開,一下子被趙括、繚子這對師兄弟搞得不知無何是好。


    他隻好反為繚子求情道:“我本以抱著一死之心而戰,繚先生定是要讓我保持這必死之念,才如此行事!正如在下時時說起,打仗拚得是一軍士氣,此役除了我軍陣法精妙外,這誓死一戰的信念也是獲勝的要意所在――在下想來,繚先生必是想到了這一點,才不告之在下實情,好讓正下領著眾兄弟與那匈奴胡騎,決一死戰!”


    既然人家苦主秦開都發話了,趙括自然也就不好在“責難”繚子;於是他見好就收,再問繚子先前所說對抗匈奴胡騎的步兵陣法。


    經過趙括先前的一嚇,繚子這回子也不好再那麽張揚得意了,一五一十地向趙括說出了自家想法,還有路上於秦開的討論……


    趙括聽完繚子之言,便站了出來,拔出他的將軍上劍,在地上大略畫出了繚子的新陣;然後又召中軍諸將尉一起來看,讓眾人說出自己的想法,調動大家的思路,來了個集思廣益。


    果然,眾將尉看完,又聽繚子與秦開現身說法,先是不住點頭,後又連連搖道,皆說是好陣勢,又都說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


    這時,還是位不過伯長,卻是趙括近身親衛的李同越級發言道:“這樣的陣型,隻能對付當麵和背後而來的騎兵,可是對側麵的攻勢,恐怕是……”


    “對啊,匈奴胡騎,素來以機敏靈活而著稱於世,雄霸草原,來往於邊牆南北,猶如入無人之境……以此等敏捷的胡騎,繞到側麵對我發起攻擊,不屑勝我一軍,隻要潰我兩翼一陣弩兵,便也是小勝――如此,接連小勝我軍,便可累積為一大勝……”還是騎射之兵出身的龐援更為了解騎兵戰法的精妙之處,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繚子之陣的大漏洞――兩翼的弩兵是作戰的核心,便也是敵騎破陣的陣眼所在。


    “今日小勝,全滅敵騎,還要記上人家右軍一功,要不是右軍在後放坐陣,匈奴遊騎早一繞到你的側翼去了!繚啊,看來到了最後,你還是要靠我這個師兄來完善你的陣啊!”趙括看看眾將,又看了看繚子與秦開,然後又用長劍在地麵上畫上了兩筆。


    隻見原來地上那孤零零的直線,又多了兩個夥伴――一共三條直線,組成了一個同樣簡捷的三角形。


    “這個是……”


    “原來是這樣!”


    眾將尉有的是知道,有的是不解――如是過去,趙括定會玩出“讓知道的告訴不知道的”之類的小幽默,然後在一邊猶如神明般微笑著,觀看眾人尷尬的表演――可是現在,他顯然,是沒了那種玩世不恭的心境。


    於是在眾將尉私下耳語幾聲之後,他便解釋道:“以一旅千人的步兵為一個單位計算,我們要遠射之兵與近戰之兵,按七三開,弓弩兵六個百人方陣,矛戟之兵三個百人方陣,其它兵種應情況而定,一個百人方陣。這三角方成的一邊,由中央一個矛戟方陣和其兩翼的弓弩兵方陣組成。三邊合在一起,便是一個三角陣,這樣一來,便不怕匈奴胡騎從兩翼攻我弓弩之兵了。因為無論從任何方向攻了,他們都會被兩個我軍方陣的箭矢所襲。如果他們真要從正麵攻來――眾將也知道如何把這三角的三邊靈活布置,何時命矛戟之兵攻出殺敵――這種把握戰機之時,也不是我這相為主將的當將的!”


    “哪多出來的一陣之兵呢?”有人問道。


    “那一方陣之兵,我想布置成車兵機弩――如此,可洞穿近千步之遙的敵兵,或是看準敵酋,突放冷箭,來得擒賊擒王!”趙括把長劍直指向陣心的位置,大聲說道,言語之間,透出淡淡的殺意與自信。


    “原來如此啊!”


    “此陣是繚子與秦開所創,陣之名便叫‘秦繚角陣’――繚,你可服氣!”趙括看了繚子一眼,要繚子認栽。


    “是是!”繚子隻好認下。


    “將陣法名用將名來命名――要是此陣真能以步兵敗匈奴騎兵,你們兩人便是留名清史,如果不成……嘿……”趙括此時終於可以輕鬆地笑上一把:“那你們就是代我趙括領受千古罵名了!”


    “君上!”


    “大公子師兄!”


    秦開、繚子兩人相互對視,已是心領神會,知曉趙括是在重用他們兩人,也感到自家的責任越發的沉重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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