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算來……我們還可以賺上一筆……”趙括口頭上這樣說了,卻沒有完全被呂不韋的說詞打動,他更擔心呂不韋為一口吃不下那兩家財大氣粗的商隊,到最後來個“偷雞不成蝕把米”。


    “其實,正如我剛才所說,要想用糧食消耗匈奴國力,不是一兩年能完成的――我是想向北邊賣糧的事,長期做下去。”呂不韋又是一言,點出他想做長線投資而非趙括所疑慮的短線投機。


    “可是匈奴有了糧,便有了喘息的機會――聽起來好像於我們消耗其國力的願望背道而馳啊……”趙括順手拿起一根算籌,放在掌中,輕輕掂量了一下。


    “大公子,這個……又是我這個經年累月行走天下,買賣貨物的商人的本事了。列國君王,之所以不喜歡商人,正是因為他們沒有看到商人使各地互通有無的作用,而隻看到了商人買賣貨物,賺取差價,而沒有真正使他的國家財富得到增長。如果我們把糧食賣到‘合適’的價格,不就是反而減少他的國家財富嗎?當年越國滅吳國時,就是用奢侈品賣給吳國,來虛耗了他吳國的實力的――這是陶朱公範蠡的妙計啊!”說著呂不韋的口中吐出了一絲悲怨之聲。他眼中的神情分明就是在暗自哀歎自己為什麽不是如範蠡一樣,有個本麵的貴族出身,而隻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縱使有著一身良計、一腔抱負,卻得不到施展。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是說高價賣糧給匈奴,不但讓他們的疲於為收購糧食而辛勞,還要敲上他們一筆……”聽呂不韋這麽再一解釋,趙括想起了後世用來在形容國家間貿易處於虧損狀態的幾個詞匯:貿易逆差、赤字;而當這種逆差、赤字超過其每年國力的上漲水平之時,這個國家的國力也就在貿易中被削弱了――隻是真要做到賣糧來消耗匈奴國力,似乎又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是啊,這可是看不見的刀劍啊,同樣能拖垮匈奴!”呂不韋的手筆不小、眼不不淺,他的思維在潛移默化間,已經超前到打貿易戰的平水上了。


    看到趙括的頭略微向下一頓,他全當成了趙括已經有了點頭說是的意思,趁熱打鐵道:“這都是因為大公子要開軍市,限製與北方諸部族的糧食貿易――這才讓我想到把糧價漲上去的法子。試想一下,大公子越是控製貿易,那能販賣到北邊的糧食便越是精貴;要是再逢上戰事――那糧價還不漲上了天去!”


    呂不韋雖然自視才高,可是他商人奸滑的本性,又驅使著他對趙括的軍市之策奉承了一番。


    “如果呂先生再假意當上一回貪圖利益的‘走私客’……加上這走私的風險,糧價還可再高上一成。”趙括又補上了一句;雖他對呂不韋的獻媚之舉大感不悅,可呂不韋那句“看不見的刀劍”,卻對他大為啟發。


    這段時間來,趙括總是吃住在軍中;在體現自己與眾將士同甘共苦的同時,也在隱約之間,把自己的思維限定在了如何以軍事實力,從正麵打擊、消滅匈奴,而使他忘記了自己的背後,還有趙國強大的國力作為後盾。


    “《孫子》說:‘上攻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怎麽把這兵法的要義給忘!匈奴雖無城可供我軍攻掠,可是對匈奴之戰中,伐謀、伐兵的道理卻是一樣。”趙括猛然想到自家這些天老把精力放在練兵與學習戰術上,卻疏忽了在謀略上的研習。


    想到這裏,趙括突然對呂不韋拱手一拜道:“呂先生果然良策!隻是聽先生這麽一說,我以為這軍市賣糧之事,果成一柄看不到的刀劍,還是能抵上數萬大軍的‘刀劍’――此事不光是大有可圖,還將在對我軍與匈奴之戰中,大有可為!”


    “抵上數萬大軍?大有可為?這又從何說起?”呂不韋隻是從商業、經濟的角度算了趙國與匈奴的糧食貿易的帳,他卻也像之前的趙括把目光死盯地軍事上一樣,將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如何從匈奴人身上賺取更多的利益。


    “聽呂先生說起賣糧到北邊兒,又說到匈奴國體、三大庭帳所在,我突然想起,在我趙國的北麵可不隻有匈奴一家……”趙括回頭瞟了眼地圖。


    順著趙括目光所向,呂不韋的雙眼也指向了地圖上的一角;接著,兩人異口同聲道:“東胡!”


    在戰國中後期,活躍在中原北方的勢力主要有西北麵的月氏、正北方的匈奴,還有便是東北方的東胡――其中東胡與匈奴實力較強,形成了兩個遊牧民族爭霸北中國的局麵。


    匈奴因為在人口和地理上的優勢,漸漸地在這場爭霸中漸漸掌握了主動,大有一統北中國之勢――當然,如果曆史還是按原來的方式書寫,大約在五、六十年之後,匈奴將最終統一北方,成為日後形成的漢民族最大的憂患與威脅。


    “月氏在西,與我們不接壤;可東胡在東,與我們相接不說,他們與匈奴之間還有戈壁做為緩衝。如果我們把糧食賣給與匈奴敵對的東胡人,那麽吃飽了肚子的東胡人一定會向他們的仇家匈奴人開戰――那可就真的是化糧為兵,直接打擊匈奴人了。而我們正好作壁上觀,看好了機會,從背後給匈奴人來上這麽劍!”說著,呂不韋把一根算籌拿在手中胡亂揮舞了幾下――那架勢就像是手握長劍的將軍,劍指向前,下令出戰一般。


    “大公子,既然想到了這些,在下就也就把話說開了去,我所想的賣給匈奴人糧食,也不是看到誰就賣給誰,光為了收到利益!


    您想想,匈奴族內有眾多的氏族和部落聚集,難保不出兩個有二心的。


    就我這兩天的打探:匈奴各部間的關係也不是如頑石一塊,他們內部也是有矛盾的。像輔助匈奴單於的左右骨都侯之位,長年由呼衍氏、蘭氏和須卜氏擔任,而不像單於一樣是公推;所以這三家的勢力,比單於家都還要大――那自稱‘天子’的單於能安心受他們擺布。


    公孫部本就是夏後氏的一代,是我們中原夏朝的遺族,以華夏正朔自居,根本不把那單於放在眼中;宇文、孤獨等部又是新才投降匈奴的東胡部落,本就不甘臣服於其下;而樓煩、林胡他們這些依仗匈奴的他族別部就對匈奴沒有異心?


    所以依我原來的想法,是把糧食賣給一些比較弱的匈奴部落――然後,我們就等著看吧。強部勢必會來要糧;弱部不給,就會被搶;弱部給了,他們卻又與強部結下了仇怨。到時,我們就是不打他們,他們匈奴自己也會亂上一陣子……”呂不韋見趙括出了一聯合東胡的計謀,自己也就不甘寂寞地把用糧食分裂匈奴諸部的想法和盤托出了。


    “哈哈,這麽一來,光是賣糧這一事,便可完成伐謀伐交兩事――讓呂先生屈才當個商人實在是可惜了。看來前時日子我所許下的主理鹽鐵事務的主官一職,是要馬上封給呂先生才成――我可用這一官半職把先生綁在身邊――累死先生!”趙括聽完呂不韋之說,便以大笑回應表示讚同。


    “大公子說笑了、說笑了……為大公子――為趙國做事,是我呂不韋的榮幸,也是這輩子的夙願!”呂不韋一聽有官做,自然是心中大笑,而臉麵上也就立馬陪上笑顏――他還不知趙括當真是要讓他絕了對嬴異人的妄念,把他“綁架”到馬服君的陣營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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