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騎兵衝擊的戰術以來,不論是人有用心總結,還是潛移默化地實踐中領會,所以使用這種戰術的兵家、武將們都知道一點:騎兵衝擊的最好武器不是可以刺穿厚甲的長槊堅槍,也不是可以斬開血肉砍斷筋骨的長劍利刀,而是騎兵胯下那匹駿馬的四支銀蹄。當萬馬奔騰,如潮湧動之時,那戰馬的前蹄後肢就如四支重垂,可以輕意的踩斷對手肋骨,壓碎敵方脊梁,更不說其擊破內髒、碾壞血肉的可怕力量。


    不過要使出馬蹄這種駭人的破壞力的發揮有一個重要的條件,那就是速度;隻有戰馬達到它的極速,也就是狂奔之時才能達到。


    而眼下,不管是趙軍還是樓煩軍,都無法實現這種如驚濤拍案般的衝擊了。先說趙軍,在樓煩人攻到距離不過數裏的地方才發起衝鋒,也許有一部分騎兵能種到全速,可是整體上卻無法使出馬蹋胡虜的氣概武功。再看樓煩人這一邊,為趙國驃騎兵的“奇襲”所累,不得不減數前進,等再想加速衝鋒之時,卻發現趙軍已經攻了出來,而自己的距離又與趙軍太近,即便是策馬奮蹄,也不過是勉強能達到全速……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趙括才看好時機,粗略算好距離,果斷地下令列陣不齊的全體中軍將士以亂對亂衝殺出去,與樓煩人對戰。趙括知道自己一方的戰馬不比樓煩人的馬兒強壯,要是真的雙方以全速對衝,定是趙軍吃虧,而現在兩軍所能達到的馬速,大約都是快跑――正是雙方互以刀劍相擊的最好速度。而要說騎在馬上使刀用劍的工夫,趙軍本是比不過天天與馬兒打交道的樓煩人,可是有了紫山騎士和車騎兵的馬蹬,趙軍反而是扳回了一份勝算。


    雙方的對衝就在這種可以預想到的亂局混戰中開始了。


    雙方騎兵看著對方的戰馬迎麵衝來,都顯得是豪情萬壯,不自覺得放鬆了韁繩,揚起了馬鞭,使自己的愛駒邁著幾乎就是半空飛躍的大步子,迅速前進。甚至連大地都在戰場正麵的萬馬重蹄的踩踏下不停的顫抖著。


    其實到了這時,樓煩騎兵雖然失去了速度上的優勢,可是他們還有另一個足以讓趙括的混戰之計破產的優勢――在正麵戰場上,他們有近萬騎,是向他們衝來的趙國騎兵的數倍!


    樓煩騎兵原本按白羊王之命,要以勢不可擋的衝擊撕裂趙軍那因為後撤而變得“混亂”的陣形,用馬蹄去踐踏趙陣中占多數的步兵,把他們碾作血漿肉沫。因此,樓煩騎兵的衝擊隊形相當的密集,幾乎就可以說是戰馬的膝蓋可以碰到膝蓋――縱使趙括手中的趙國精銳騎兵有著劃時代的裝備優勢,要想衝散這樣的陣形,也要以重大犧牲做為代價。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草原牧人那天性放縱而無紀律可言的性子卻讓樓煩人又犯下了一個重大的錯誤。


    在樓煩人的眼中,與他們迎麵向衝的趙國騎兵不過是薄薄的一兩條線細,似乎隻要他們一衝,趙騎的騎兵線馬上就會被撕裂,而在騎兵線之後的是成群的步兵,如羊群一般漫漫向前――樓煩騎兵所畏懼的是步兵所組成的中原方陣,而散兵,在他們看來,就是羊!


    “隻要殺了那不過千把人的趙國騎兵,就可以任意宰割趙國步兵了!”懷著這樣的自信,樓煩騎兵個個神態安祥,自以為隻要馬首向前,就可以讓趙人心驚膽戰,於是原本雖然不太整齊,卻依然密集的陣形開始出現了間隙。


    麵對著相對的優勢,平時放牧戰時從兵的普通樓煩騎兵,特別是沒有上過兩次戰場的年青騎手,終於頭腦發熱了。原本應當以快跑迎敵,用刀劍於趙騎對話的他們,自覺不自覺地多抽了戰馬兩鞭,勉強將馬速推到了極限,衝向趙軍――原本密集的樓煩騎陣的邊緣出現了些遊離於陣外的“先鋒”。


    “他們想要搶戰功,要先入城中搶東西”自認為占盡了優勢的樓煩騎兵中,有人把年青人的毛躁行為當成為搶占入城先機,進而劫掠城池,於是也不甘落後,加上兩鞭,也衝出了騎陣。


    於是一個帶同兩個,兩個帶動四個,一個十騎隊衝出了騎陣,又是一個百騎、千騎隊衝散了開來……


    有人過於興奮,也有人經驗老到,那些年長一些的,或者說是多經曆了些生死之戰的樓煩人知道現在可不是亂來的時候――他們才是這些樓煩騎兵中的支柱,他們才知道隻有保持著快跑的速度,再能維持密集的騎陣,再能在與趙軍接陣之時不至於被衝成散騎。


    那些老道的樓煩騎兵的想法是正確的,用心也可算得上良苦,可是當他們真正這麽做了,樓煩陣陣反而更亂了。


    有人想快衝搶先攻入城中,有人認為保持速度、維護陣形的完整才是取勝之道――本來統一快跑的樓煩騎兵,變成了有人快有人慢,戰馬之間也就拉開了距離。更要命的是,當樓煩千夫長發現這個不好的苗頭時,卻根本無法勒令他的部下歸隊――他的喉舌,那些號手們早就被趙國驃騎兵給結果了。


    當然,有的千騎隊中的號手幸運的躲過了之前趙國驃騎兵的攻擊,他們還好好地活著。這些大難不死的號手們,在自己的千夫長的令下,再次吹起了號角,想要讓衝得太快的同族慢下來。可是各支千騎隊還因為號手在,還可調度,有的卻因為號手先死了,已經無法再指揮了――於是樓煩騎陣中,不光是騎與騎之間,連隊與隊之間的間隙也被拉了開來。


    而這樣的間隙,正是大隊趙國騎兵們所要尋找的揮刀與左右衝殺的空間。


    當兩軍中軍衝撞在一起之時,所發生的事情,幾乎就是先前兩軍側翼部隊交鋒的再現。


    紫山騎士、車騎兵們像戰車一樣直衝衝地衝向樓煩騎兵之間有空隙,他們根本就無需要揮刀,隻要把刀架在馬頸一側,穩穩不同,就可以利用戰馬的速度將麵前的樓煩騎兵斬得身首分離、殘肢斷體。


    與靠著勇氣與蠻力而在樓煩騎陣兩翼橫衝直撞,最後馬陷陣前,搞得馬傷車毀的戰車與車兵不同,紫山騎士和車騎兵可以靈活地從樓煩騎兵之間穿過――當趙騎馬過之後,那些沒有馬蹬,不能靈巧地在馬背上活動的樓煩人往往就被斬落馬下。


    隨著前做為先導的前列騎兵被趙騎輕鬆砍倒在地,處在後麵的樓煩騎兵終於收起了自信的微笑,他們這時已經感到了事態的發展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麽美好而順利,眼前所見完全就是向著他們所期望的反方向,發展到了無可挽回的嚴重局麵!


    眼睜睜看著剛才還意氣風發、健步如飛的同伴被趙國騎兵的利刃砍得血肉紛飛,甚至是肢體分家,樓煩騎兵們真的被震住了。出於人們貪生的本能,他們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之下,操控著戰馬避開與趙國騎兵正麵相抗――可是他們的如此做法,不光使本就稀疏開來的騎陣更加鬆散,還讓趙騎逮到了二次攻擊的機會。


    原以為斬下一名樓煩騎兵後,就會被後麵頂上來的胡騎纏上,進而進入馬上混戰的紫山騎士和車騎兵沒有想到後麵的樓煩人居然會愚蠢得給他們讓出道來――這樣的好機會,不用白不用。


    就在趙括騎在馬上,連聲叫嚷著“衝,不要停,繼續衝”同時,趙國騎兵們已經開始利用雖然減慢卻還可再戰的馬速,在馬頸的左右揮著直刀,再砍翻了數名樓煩騎兵。


    這些樓煩騎兵,不比白羊王那支重騎兵,他們多半是臨時從軍的草原牧人;他們除了胯下一匹戰馬可算是精良裝備之外,根本就是一群拿著兵器就是兵,拿著木杖就是放羊娃的烏合之眾。


    他們身上穿的是皮衣或是皮甲,好一點的則穿的是三、五十年前自己的父輩在趙國從軍時留下來的舊式趙國紮甲,最好的匈奴式鎧甲(鑲上大塊銅片的皮甲);他們手上拿的可能是鐵劍、銅劍,或者就是劈柴的斧子,甚至是骨器與石錘――這些樓煩騎兵甚至連裝備都不統一,更不說要他們在做戰時做到行動一致了。他們打起仗來,要是打順了,就是惡狼,可是打得不順,不過是一群喪家的野狗而已。


    紫山騎士與車騎兵的趙括、李同的帶領,如長矛破甲般楔入樓煩騎陣之中。這一路上,眾趙騎左揮右砍,他們身後更是留下一具具被斬得身首分離,手足移位的樓煩死屍,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衝擊,給後來衝上的普通趙國騎兵、步兵打開了進攻的通道,同時還將樓煩中軍衝得零亂無比,使其無法再組織起有效的攻勢。


    論單兵素質、裝備,趙軍一名步兵就可以於三名普通樓煩兵在步戰上打個平手,就算是樓煩人騎在馬上,以居高之勢而淩人,趙國中軍兵士也可以與樓煩人打個平手,而再算上趙國騎兵上在混戰時的小小優勢,平邑城下的戰局很快就對趙軍有利起來。


    雖然趙軍沒有完成對樓煩騎兵全麵包圍,可隨著混戰的繼續,趙軍左右兩營之兵漸漸合攏――樓煩人的中軍與部分兩翼之兵,大約一萬多人馬,已經被趙軍團團圍住。


    白羊王全能發展重騎兵,而忽視一般兵士,自以為“精兵必勝”的戰術所帶來的惡果終於呈再在了他的麵前――其實也不能說他不能,軍隊常備化、職業化本就是曆史發展的方向,隻是倒黴的樓煩人的重騎兵一出場就遇到了比他們還要精銳的趙國軍隊。


    “老謀深算”的白羊王全身在寒風中顫抖著,他望著眼麵的一片頹勢敗像,已經感到了失敗就在須臾之間。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的謀略不算不細,練兵不算不精,可為什麽要是敗成這個付光影。在大略上,白羊王並沒有輸給趙括多少:隻要他能拿下平邑城來,趙括的包圍之計,也就破局;白羊王的敗就敗在他的精兵政策上――當兩軍在數量上相當之時,如果沒有取得劃時代的質量優勢,而去片麵的追求所為有以質取勝,那隻用使全軍的整體戰力下降,做的是拆東牆補西牆的賠本買賣。


    所謂的質量優勢,再加上臨陣猶豫不決,指揮失當,白羊王可算是吃到了自種的苦果,自釀的酸酒。反看趙軍,同樣是指揮上有所失誤,趙括一方卻靠著趙軍整體上對樓煩人質量優勢,還有局部的絕對質量優勢,漸漸將戰局導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怎麽辦,我們有一半人馬被圍在裏邊了!”匈奴監軍瞄眼一看,裝做緊張,其實心中半喜半憂地叫了一聲。他喜的是不怎麽聽他家單於話的樓煩人這會要栽跟頭了,憂的是怕自己為樓煩敗軍牽連,死在亂軍之中。


    “怎麽辦……給我攻,給我上!一定要把我的中軍救出來!”雖然知道他的騎兵失去了團隊衝擊的機會,也就失去了或勝的可能性,雖然自己已知現在是大勢以去,可白羊王還是大聲下令還能被他指揮的騎兵衝向陣前的屠宰場,想要把已是洗幹淨了脖子,等著被趙軍圍殲的中軍解救出來。


    “至少,能救多少是多少吧,然後馬上撤退!”白羊王心生退意,卻又舍不得他的一萬多中軍――那是他樓煩部落生存最後的本錢――輸得紅了眼的賭徒準備壓上他最後的賭注了!


    當了此時,要是白羊王橫下心來,一心用手中殘餘兵力,集中突擊趙軍兩營之兵的接合處,也許還真能把他的中軍救出來――畢竟,趙括因為經驗不足,過早的下令兩營之兵出擊,隻圍了六、七成樓煩騎兵。還給白羊王留了點少輸當贏的機會。


    可就在此刻,從白登山方向前來求援的信使的來到,徹底的擊潰了樓煩白羊王做最後一搏,力挽狂瀾,拯救他的中軍的勇氣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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