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這……怎麽好使得呢?”呂不韋聽明白了趙括之意,心裏一陣冷一陣暖的,不知趙括如此安排,對他來說,福還是禍了。


    從表麵上看來,趙括這樣安排,似乎是在先許給呂不韋向趙王丹討好求封的利益,把他從自己的私幕重臣之中剔出了出來,可又是通過認親給了呂不韋以馬服家親戚的身份――看起來,呂不韋的地位又是更重了,更得趙括的賞識了。


    其實呂不韋心中最知道趙括是什麽意思。


    趙括曾經不隻一次向呂不韋表示過對他想私自在自己身邊兒安插眼線心有不滿,同時又引而不發,拿呂不韋做的這件自作聰明的事兒當節製他的最好工具――隻要有這個把柄在手,趙括便可對呂不韋說翻臉就翻臉,隨時棄他為敝履。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呂不韋心有忌憚,在趙括手下行起事兒來,也就份外賣力忠心了,生怕什麽事情辦咂了,趙括要治他的罪――由頭自然也就是趙姬為他設下的眼線之事。


    可現在好了,趙括主動把呂不韋一不小心送過來的把柄就這麽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了――也就是說,趙括已經對他呂不韋有了相當的信任,不需要在用什麽把柄之類的東西來牽製他,甚至說是要挾他,強迫他對自己忠誠了。


    這些潛詞默句,也隻有趙括與呂不韋兩人心知肚明,就連聰明一時的小陰謀論者繚子,也不知道。


    光從這個陰諱的層麵上看來,呂不韋是應當暗地裏高興一把才對――趙括不光是通過撮合他與趙姬,給了他一個“親戚”的近臣身份,同時還去除了懸在他頭上的劍,時時重壓他心頭的病――至於有機會封個什麽有名無實的爵位之事,較之於前兩件事情,便隻能算個添頭了。


    可是平時好使計用謀,從長計議的呂不韋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在他的眼中,趙括的確是拿了他的把柄,雖然是抓到了他的通處,可反過來說,要是沒有這個所謂的把柄在,趙括還能信認、重用,已經是如斷了線的竹鳶一般,足以自立門戶的他嗎?


    這就好比是地方上結成黨羽的各派勢力,其內部之人,要是相互之間沒有互相捏著對方一點什麽罪狀,那還能結為貪墨之黨,像土王似地在一地一方作威做福嗎?


    事物重是有其兩麵性的――對呂不韋來說,趙括認親指婚,根本就是丟了他呂不韋的小把柄,而拿了個更大的把柄――便是更容易把他當棄子之類的角色使用了。


    當然,呂不韋想得還是太淺,趙括這麽做,就是要把那個本來可能成為千古第一帝的秦始皇趙政從曆史上徹底抹去――呂不韋明媒正娶的娶了趙姬為妻,便斷了他再把這個女子送到別的,如異人之類的王室公子的榻前的念想。


    再者,趙姬也是個有心計的女子,讓來個有心計的人在一起,趙括不心他們能在一起策劃出什麽陰謀,反而能使這對本將在曆史上翻雲覆雨的男女相互肘製――所以小人戚戚,反而終不成事,便是這個道理了。


    當然了,趙括這麽來一手,順便還有結了他與呂不韋之前的這個心結,好讓呂不韋放開手腳做事的意思――隻是他不知道呂不韋又多慮了。


    “所謂君子之計便是如此,盡量防患於未然,而非見招拆招,就事也事……呂不韋,你可不要怪我趙括擋了你的前程――其實你要我名下做事,也好過在史書上留下種種罵名,為君子不恥強吧!”趙括心中想著。


    “不知呂公意下如何?”趙括給呂不韋太多的時間思考,就要把此事做實。


    呂不韋算是聽出來趙括的意思了:你的那一檔之事,到今天就算是結束了,我也不計較過去了,咱們麵向明朝隻有合作的空間――現在我叫你娶你想插到我身邊的人來,就是要既往不咎;你要是不樂意,那咱們將來……


    “大公子說笑了……這等好事,在下自然要應下……隻是怕這麽一來,我這一介布衣出身,滿身銅臭的商人就高攀您了……”呂不韋隻好咬了食餌,隻當這又是趙括拿了個一個新把柄。


    “呂公過謙了……也不能這麽說吧,那趙姬雖是有宗室血脈,但畢竟是個流落風月場上的庶子身份,我倒反而是以為是這個女子高攀了將為侯爺的呂公了。所以我才說要代我母親認她為姐妹――這才配得上咱們的呂侯爺啊!”不經事情,除去一代龍祖的大事已定,趙括心情輕鬆了不少,也樂得笑著對呂不韋點頭示好。


    辦完了重要的“私事兒”,自然就要說公事了。


    趙括又向呂不韋詢問道他是如何先行安排數日之後就會召開的盟會之事。


    “因為草原之上路途遙遠,通信不便,所以在下就自己做了個主,邀那些沒有降服於匈奴的東胡酋首們在半月月圓之前,趕到這裏就成。


    至於盟會之地,倒不是在這裏……”呂不韋恭敬作答道。


    “哦,不知呂公又有何打算?”繚子在一邊插了個嘴兒――他雖然放心呂不韋的辦事能力,卻還是忍不住好奇之心問道。


    “距離此地也不遠,就在梁渠山下的一片平曠的原地上。大公子知道這梁渠山本是陰山支脈,而陰山是那東胡之人的神山,就我我中原之人視昆侖為神山一樣。我等與他們在這神山盟會,自有他們天神明見,量他們也不敢輕意毀誓。”呂不韋看著繚子,對他,也是對趙括解說道。


    “這呂不韋想得道也周道……


    世人皆說胡兒無信,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們的生存條件惡劣,又固執地不學習研究先進的生產技術,搞得要不得已以劫掠中原人民來求生罷了――如果真能用他們的信奉的神明壓壓他們,也未嚐不是好事兒。


    再說那所為有昆侖……‘赫赫我祖來自昆侖’那昆侖指的是西南方的一作叫昆侖島的地方,而不是世人說的昆侖之山。(戰國時代所謂的昆侖山不是現代中國人所說的昆侖山,而現在人們所說的昆侖山倒很有可能是古人所說“赫赫我祖來自昆侖”的昆侖山――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中華民族的一支祖先西戎人,是起源於南亞,經昆侖而入中亞,而後入中原。)


    也罷,能想到如此,這呂不韋果然不是一般的重利輕義的奸商了!”趙括心中想著,讚許地對呂不韋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已下令隨隊而來的軍士在山下壘築了數丈高的土台,不日就將完工。隻等到盟會之時,做為祭祀天地山川的封台用。


    對了,說到了川,在下還要向大公子說明那處原地正好有修水流過,而封台正好修在梁渠山與修水之間,可以遠眺梁渠由勢,近看修水滔滔向東而去……


    再說這修水,它源於梁渠山中,然後向東南流去,便與我們趙國的雁門水匯為一水――正好取我趙國與東胡結盟之深意!


    試想盟會之時,大公子立高台之上,麵向梁渠之巔,背依修水,足踏黃土,頭頂清天――那是何等的威風八麵,神聖莊嚴啊!”說到這兒,呂不韋小小地得意了一下――能想到這些的,也隻有他這個算是半個文士出身的商人了。


    “我聽說那梁渠山不生長花草樹木,卻是有金玉之石,修水從這座山發源,然後向東流入雁門水――是這樣嗎?”聽呂不韋這麽一炫耀成績,繚子自然不甘寂寞地又抖了抖他的地理雜學上的造詣。


    “正是……也就是此地位於草原,有山有水,五行具備――這才在在下查探商道是,被無意發現,而有心相中的!”呂不韋把頭一點,又將自己開商道的功勞顯露了出來――一下子就把繚子給比了下去。


    “對對,屆時再在封土之上焚上一鼎柴薪,便是五行皆有了――熊熊烈焰可照人心,緲緲青煙可告四方神祗!”繚子也是個沒臉沒皮的主兒,屢敗屢戰道。


    “我看你是有心去找,無意發現吧!”覺得呂不韋這事兒辦得漂亮,趙括笑著調侃道。


    “大公子明見!”呂不韋卻是不怎麽高興的樣子:“隻是……”


    “隻是什麽……”趙括沒有想到呂不韋在這兒給自己打了個埋伏,於是追問道。


    “隻是不知是有中原之禮,斬牛歃血為盟之禮好,還是學個們胡兒斬白馬為誓得好?”呂不韋果然了得,好事不做盡,居然還留了個尾巴讓趙括善後――這也算是暗中奉承的高明招數了。


    “這倒是個問題了……”趙括雖知呂不韋不過是用細節之事來討好自己,不過也是盟會儀式之中用什麽禮儀,雖是細節,卻也不是什麽小事。


    如果用錯了禮儀,讓東胡之人感到趙人怠慢他們,那麽之前所做的種種示好舉措都可以說是白搭了進去,做了東流之水。


    “我們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盟會,雖是盟會的召集之人,暗地裏是盟主身份了,可卻又不是真正的盟主……說到禮儀,還是用胡人那就不分主次的斬白馬之禮的好……


    隻是如果是這樣,便是自降了身份……”趙括一邊念叨著,一麵思考著。


    “這樣,斬白馬我們用他們的禮,算是給他們個麵子。然後立刻取白馬之骨,以我為盟約一方,東胡諸部為另一方,刻骨盟誓,再投馬骨於火中占卜,算是告之於天地鬼神――這是我殷商先人之法,那東胡之人也不好不從了!”趙括想了想,想出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折衷方案來。


    “原來大大公子是效法當年趙簡子(趙鞅,趙國社稷的奠基者)趙鞅與晉國卿大夫訂立條約,要盟會之人效忠盟主,誅討的敵對勢力之事。


    隻不過更為高明的作了殷商之法,來堵東胡酋首之口罷了!”繚子說話總是這麽不種聽,一句話說來,就把趙括的計劃抖落了個空。


    “對,還要深埋靈骨,才算是告之於地了!你不說,我還真沒有想那麽周全!”趙括也不生氣,反而讚了繚子一句。


    “大公子這手段使得高明,隻是在下還聽說,東胡諸部雖然同意與盟會,可是像拓拔部、慕容這樣的大部,他們並不服我們――說什麽大公子不過是趙國一公卿,參與盟會可以,要做盟主,定是不會……除非,除非是我家王上親為盟主,他們才肯服氣!”呂不韋又向趙括說明了一下他通過商業渠道搞到的情報。


    “嚇!大公子親自北上,又選他們的地盤上盟會,這已經是很給他們麵子了,他們還要反了天不成!”聽到這些,本不該在帳中大聲喧嘩的李同居然怒不可遏地來上了這麽一句。


    “李都尉也不要召集,我隻是讓大公子小心一點……


    我收到消息說,拓拔的首領正在謀劃著怎麽給大公子一個下馬威,好讓公子難堪,還聽說慕容部有人在想法子把盟主之位給搶了去……


    這此話,我也就是在這裏說說,雖不說是證據確鑿,但也絕對不是什麽空穴來風――雖然傷不到大公子分毫,可是讓我趙國在這些胡兒麵前失了威信,總是不好的……


    望大公子還是小心為好。”呂不韋露出了半點愁色道。


    “他們想怎麽著?”一心護主的李同說著就要抽劍出來的樣子。


    “這個……在下不清楚……要是知道了,在下還不立刻報給大公子知道……”怪不得呂不韋的臉色一直不怎麽好,原來他是因為怕事情沒有辦成,加上先前趙括遇匈奴左穀蠡王阻攔擋道之事,趙括怪他,這才見著一邊表著自家功勞,一邊兒看著趙括的臉色行事。


    “李同,又不是人家呂公想要謀我――呂公知無不言,已是在助了我了,你還在那裏嚇人做什麽?”趙括叫住李同,然後又言:“呂公說得沒有錯,這盟會之事,爭個麵子是人之常情――隻要盟會成功,我們結成對付匈奴的同盟了,變算是把這個盟主的虛名讓給他們這些胡兒也沒有關係。


    自古以來,那些自稱霸主,會盟天下的王者,又有幾家社稷長久的呢?


    齊薑為田氏所代,晉室為我三家所分,楚國中落……連那強大的秦國也是靠中變法中興才回過勁來――這些虛名……


    我們不要也成。


    反正到了盟會之時,我們做到不卑不亢,不主動獻媚與胡兒,也不傲慢待他們就行了!”


    得知匈奴內亂之後,趙括還有點兒後悔自己沒有抓到這個機會,對匈奴落井下石一把――同時也感到與東胡聯合對抗匈奴之事,要做出點變動,沒有必要再把趙國推在風口浪尖上了――要是匈奴真的就這麽一蹶不振了,現在還沒有精力一統北方草原的趙國定是得不到最大的好處,到時便隻能便宜東胡了。


    “隻要東胡人不要做得太過火,就隨了他們的心願……”趙括此時已經逐漸把目光轉向了更遠的地方,放在了趙國的西南方。


    ***


    果如呂不韋所說,在當月十五之前,已經有數個東胡部落首領,或是親自,或是派出親信之人各自率著了百多騎人馬,陸陸續續地來到趙軍營地周圍駐紮。


    讓趙括大喜過望的是,有些已經降了匈奴的東胡部落也派出了人員前來會盟。


    草原上的事情總是如風一般的傳遞的快速。趙軍一戰而擒拿匈奴左穀蠡王這樣的大事件,更脫離不了這個俗套。


    用不著趙括刻意宣傳,收到這個消息,嗅出匈奴可能出了大問題,擔心大樹倒時被壓到的猢猻們最是知道聞風而動――呂不韋老是說胡兒無信,還真不是冤枉了他們。


    “沒有店大就拒客的道理!”趙括一句,便安了眾東胡之人的心。


    接下來的兩天,也就是趙括與各部的首領、族長、長老人把酒言歡,聯絡感情的大好時機。


    而從東胡酋首們看著趙括一衣胡衣白服,梳著一頭似曾相識的發辮,說話和氣可親,全然沒有中原貴族的那股子自傲輕禮之樣子,自然個個高興,雖不說是對趙括心悅誠服,也是感到心情舒暢,覺得這個自稱為“趙胡”中原朋友可以一交。


    如此,流水宴席不斷,趙營之中一片歡娛樂氣氛,不時還有中原詩歌、草原牧曲以足酒興――趙國軍營,哪裏還像是軍營,全會然一付中原貴族們盛裝遊興,與友人匯聚與草原之上的樣兒。


    趙括一麵與眾胡酋作樂,稍微得放縱著自己的身體,而另一方麵,又是留了一支眼兒注意著呂不韋向他說起得,有意尋釁滋事的拓拔、慕容之部。


    果然,這兩個東胡強部的人馬一直沒有來到趙營――似乎要有意爽約一般。


    這可急得聯絡東胡諸部的呂不韋坐立不安,就差上竄下跳了。


    不過到了約期的最後一天,呂不韋不用急不用跳了,這兩個部落終於還是姍姍來遲了。


    晚到總比不到好吧……


    作為司儀的呂不韋正要去迎接這“不約而同”來到趙營的東胡大部首領,卻看到他們來得可不隻百騎,而是黑壓壓一片人馬――少說也有七、八千騎。不用說,這便是呂不韋從別的東胡人口中聽來的“下馬威”了


    好在呂不韋也是個見識過此陣仗的機智之人,他一麵以趙括昨日與眾胡酋飲酒作樂,醉宿與席間宴上未醒為由頭,拖延著兩部酋長,一麵派人通知趙括,要趙括立刻設法應對。


    趙括的本意是隻求盟會成功,與東胡諸部達成對匈奴乃至是對燕國的戰略防禦同盟,就算是讓出風頭,把盟主之虛位讓給那些野巳勃勃之人也可。


    可是他沒有想到拓拔、慕容兩部的酋長居然會相互串通,想以兵勢逼迫他就範――這便是觸到了趙括先前向眾人言明的不卑不亢的底線――趙國的麵子,馬服君的麵子可不是這麽丟的!


    好在呂不韋沒有知情不報,使得雖不知胡兒會使什麽伎倆的趙括早做了準備――遇到此事,趙括也是心中有底,一點兒也水慌張。


    這些天來,為了在營中營造出歡樂祥和的氛圍,趙括下令除當職兵士之外皆可與胡人共歡,飲酒吃肉;而用來製造緊張氣氛的紫山騎士、驍騎、驃騎兩營則是另設一營,在營中甲不離身,枕戈待旦,以防不測萬一。


    果然這此天看著別的趙兵吃肉喝酒而眼饞流口水的他們,終於等到了真正的吃肉的機會了。


    這頭是呂不韋在一邊慢慢騰騰給拓拔部、慕容部的人馬選擇營地,而那一頭確是千餘騎趙軍緊急集結。


    等到大軍出營之時,還悶在骨裏,不知發生了什麽是,隻是靠著看著拓拔部、慕容的雄壯兵勢而把酒嚇醒了的眾胡酋們才回過神來:這八成是雙方以兵勢相逼,爭奪盟主之位了吧。


    曆代盟會之時,直接以兵鋒相威脅,而得盟主之位的,不是沒有過,不過多半是如楚、吳、越這樣的正統中原國家眼中的半開化之國――讀了這麽多史書,又知後世之事的趙括怎麽可能上東胡強部的這個當。


    不過片刻之間,雙方騎兵就劍拔弩張地對勢上來――隻留下那些招之即來,呼之即去胡酋們在一邊目瞪口呆的看著――此時他們的心情不過是希望趙軍不要真與拓拔、慕容打起來,殃及了他們這些無辜的池魚。


    拓拔酋長一看趙人早就有了防備,知道自己的陰謀已經破產,心中更知眼前趙軍雖少,可是一看趙軍軍容,便知定是飽戰之軍,真要打起來自己占不到多少便宜不說,也違背了他向大敵匈奴複仇的大願――於是隻好向慕容酋長示以眼色,令他們的人馬收了弓箭刀兵,“客客氣氣”地與趙括對談。


    拓拔酋長雖是心有不甘,可看形勢比人強,隻好把馬兒一控,單騎上前,做出孤膽英雄的樣子,在從東胡酋首麵前搏回一點大部首腦的麵子。


    他這一騎而出,立刻迎來了眾東胡子弟的連聲叫好――就邊那些在趙營中做客的胡酋們也都立刻站到了他這一邊,連聲喝起彩來。


    “算了,畢竟我算是外人,他們才是自家人吧……”趙括也是立於馬上,輕笑想到,並不為那些吃喝了他數日的酋首們的“臨陣倒戈”而感到一思不悅。


    於是他也駕著馬兒,慢步上前,禮節性地與拓拔酋長寒暄問安一番。


    畢竟,他所最擔心的武鬥已經被炫耀武力與英雄氣概的文鬥所取代――這無論是對東胡,還是對他趙國,都是一件大好事,至少不會出現盟會不成,反正仇的局麵,白白給趙國又增加一個敵人了。


    當然,趙括也不敢大意,看著拓拔酋長與他寒暄之時,那張似笑非笑,不懷好意的臉,他就已經猜出就算是玩“文”的東西他也不會好過了。


    “真沒有想到,居然會就這麽逼到牆角上了……現在對方不管出什麽樣的招數,都隻有接下來了――這麽多胡兒的眼睛看著我們,要是真的把國家的顏麵丟了,成了一時笑談,那就算是再找十個、百個勝仗也賺不回來了……”


    果然,才不過說了兩句話,拓拔酋長就不懷好意地向他提出要比比箭術的提議。


    雖說趙括自認射術一流,百步穿楊的本事,他還是有的;隻是他這本事主要是強在步射與車上射擊之上,而拓拔酋長所說的比箭術,多半是說的騎射――而騎射之術,趙括雖然強過很多人,在邯鄲也算是拔尖之人,可卻不能稱得上第一。


    趙括在邯鄲都是如此,那就更不要說與這生老病死都在馬背上的拓拔胡兒對騎射之術了――看見拓拔酋長自信滿滿地提出比箭的要求,趙括便知道他定是個種好手了。


    “好吧,等我先做下準備!”趙括知道自己這回算是躲過了這一刀,也防不過那一劍了――現在也隻有主動把對方的招兒都接下來,如果真做到了“狹路相逢勇者勝”,那便又是另一片天地了。


    其實趙括也不是真就在硬著頭皮接招,他心中知道對方相要做什麽:拓拔酋長自信自己的箭法高明,想要借著比箭的要會徹底壓製住趙括,在眾胡東酋長們麵前贏得聲望。


    可是拓拔酋長卻犯了個大錯,他不知趙括的射術也不落人後。如果趙括能先發製人,讓對方驚於自己射術高超,就能給犯了輕敵冒進之大忌的對方造成巨大的精神壓力,使對方發揮不出自己原本的水平來。


    “待會兒我們要比箭,不關你用什麽法子,就好想個招幹擾一下那個拓拔酋長使弓用箭!”在再次與拓拔酋長對麵而視之前,趙括對繚子半是下令,半是求助的說道――現在也隻有遇時能出鬼點子的繚子能幫得上自己了。


    “是,知道了!”繚子狡笑道。


    ***


    “怎麽比試,我聽你的,不過要我先射,你後射……你看這麽公平嗎?”趙括搶在拓拔酋長之前,先把先射的機會奪了過去。


    “好!”拓拔酋長自當趙括上了當,得意得很,哪裏還想得了這麽多,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多謝足下了!”趙括握弓抱拳道:“請說怎麽可比法吧!”


    拓拔酋長看了看天空,可是地上人什麽多,那裏還有鳥兒敢飛過來――要等大膽的蒼鷹大雕飛過也成,隻是不知要等到候年馬月了。


    他又把頭一底,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看著營邊的小河邊長,長著幾顆楊柳,於是笑道:“這樣吧,咱們摘下柳枝,插在地上,然後騎馬而過,連發三箭,誰射斷的柳枝越多,切口越是整齊,便是誰贏!”


    拓拔酋長笑著提出來他的比賽方式與規則――顯然,這種遊戲是他時常玩樂的,就算是他在用中原雅言說出,也是相當的流利,口裏沒有打一個結。


    “好,就這麽比吧!”趙括一聽,心中暗喜:“其實這與端午射戲也很相近,隻是要再考慮到馬兒的速度和風吹柳枝這兩件事情就是了。


    兩人商議完成之後,便使人摘來柳枝,又把柳枝做成兩排,間隔兩三步插在土中――一排是為趙括所備,一排是給拓拔酋長所留,免得將來分不清誰射得更多更齊。


    其實就是要參與遊戲者騎馬與柳枝排平行而進,連發三箭――就算是箭箭全都射中了,也就隻能射斷三枝柳枝。


    而拓拔酋長之所以要選擇這個遊戲為比箭的項目,便是因為他長年玩這個遊戲,已經有本事在二箭射兩枝的同時,還有一箭射到兩枝――這樣一來,三箭射四枝,就算是作為對手的趙括箭箭射斷柳枝,三箭過後,他也隻是射下三枝――怎麽算都是他拓拔酋長贏了。


    “怎麽樣,馬服君請吧!”拓拔酋長又是惡意地一笑,像是要看趙括的笑話一樣。


    “好,這就射來!”說著趙括把頭一點,策馬而出,拉弓搭箭,在眾人還沒有反應地來是怎麽一回事兒之時,便已經是放出一箭。


    一箭飛過柳枝,果然一矢中地,把柳枝射斷。


    其實騎射比起步射的距離來說,是相當近的。


    一般來說,比賽射擊固定的標靶,都是精射,多半是在距離目標不過二、三十步的地方射――這與戰場上動則百步以上的大略射擊完全是兩回事情――而騎射比賽就更近了,一般不過二十步的樣子才放箭射的。


    在這種距離之下射擊,自然難不了在更遠的距離上射慣了稻草靶子的趙括,所以他不過是一箭便先中一的。


    “好啊!”馬上,趙軍這邊就因為趙括中的而大聲呼喚了起來,而那些牆頭草胡酋們也就跟著叫起好來――隻是這第一箭,風頭便又轉回了趙括這邊兒。


    第二箭又放出了,不出眾人所料,又是射得柳枝斷開,枝葉紛落。


    不過讓眾人吃驚的還不是趙括又中一的,而是他射向的目標――他居然把箭射向了為拓拔酋長所留的那一排楊柳靶子上。


    “這算什麽啊……”有東胡人開始恥笑起來,而趙兵們也有一點掛不住麵子,一時失聲,無人助威了。


    “不對,看馬服君握弓的手!”不過也有懂行地人驚奇地發現道。


    果然,經人這麽一提醒,眾人這才注意到,趙括放第一箭是以左手執弓右手拉弦,而射第二箭時,已經是用右手執弓左手拉弦了!


    “這,這就是左射啊……不對,是左右開弓……沒有想到馬服君雙手都能開弓放箭啊!”這回所有地胡酋們才注意道,原來趙括不是沒有水準的射錯了靶子,而是在展示自己的左射技藝。(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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