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以為師尊同意了,出了洞府,她走到郝雲天的小院門口,和往常一樣撩起袍角,盤腿坐下:“大師兄,今天任務院發了金色任務令過來。三天後,我就要去外門新徒處參加崗前培訓。大師兄,你快些結丹,好能破關出來陪師尊。不然,我出去了,就隻有師尊一個人留在家裏了。”


    然後,她歎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繼續說道,“大師兄,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天一提起外門,兩個眼皮子就亂跳。在我們那兒,老人們都說,左眼跳是福,右眼跳是禍。可這兩隻眼皮子一齊跳,到底是個什麽說法呢?”


    嘿嘿笑了笑,她起身,拍拍屁股走人:“大師兄,明天我再來看你。你一定要加油,努力,早點結丹哦。”


    哪知,下了台階,走了還不到十步,身後突然寒風凜冽,劍意逼人!


    沐晚連忙轉身回望。隻見原本秋高氣爽,瓦藍瓦藍的小院上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片黑漆漆的烏雲,象鍋蓋一樣,將整個小院嚴嚴實實的罩住。


    小院周邊立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大師兄!沐晚心中一窒,幾乎是本能一樣,催動“逍遙八步”向弟子院外麵飛掠,同時,驚呼出口:“師尊,快來!”


    話音未落,清沅真人提著劍,已自洞府中衝了出來。她伸手隔空一抓。


    沐晚隻覺得眼前一花,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再定睛一看,自個兒已經站在師尊身後。


    “師尊,大師兄怎麽樣了?”腳下還未立穩。她著急的問道。


    張師叔跟她詳細說過陽師叔結丹的情形,可沒有什麽烏雲蓋頂一說啊。


    清沅真人回過頭來,臉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過的凝重:“小晚,雲天正在度心魔劫。為師要為他布劍陣,護法,顧不上你。你回洞府練功室暫避一下。心魔無孔不入,你要切記。抱元守一。氣沉丹田,千萬不要走神,以防心魔入侵。”


    此心魔劫來勢洶洶。表明郝雲天早已心魔深種。而她身為師尊,卻毫不知情,簡直是失職之至。


    然而眼下不是自責之時,她是師尊。必須盡全力護大弟子周全。可小弟子的情形也不容樂觀。她真真的分身無術。兩權相害取其輕。眼下,隻有將小弟子安置到練功室裏。那裏有陣法守護。應該可暫時護住小弟子。


    “是,小晚遵命。”沐晚沒有遲疑,看了一眼布滿寒霜,儼然進入三九寒冬的小院。說道,“我能照顧好自己,師尊隻管放心。”一咬牙。她催動“逍遙八步”,拉出一串殘影。用最快的速度衝向洞府。


    可恨!她修為有限,幫不到師尊和大師兄,所以,隻能護好自己,不給他們添亂。


    清沅真人甚是欣慰:這才是劍修該有的果敢與堅決!


    深吸一口氣,她收回目光,祭出穿雲梭,飛身躍上去,穩穩的立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對烏雲籠罩的小院大喝道:“遊龍,擺陣!”


    “刷——”,遊龍劍,出鞘!


    “錚——”,戰意衝天。清亮的劍鳴聲當即震住小院裏的陰風陣陣。


    “嗷——”,一道金色的劍光劃破天空,化成一條五爪金龍,張牙舞爪的從天而降,一個猛子,向小院紮了下來。


    而小院上方的烏雲象是能感應到危險襲來一樣,急速向外擴散。


    “沙沙沙……”烏雲所到之處,淒風冷雨,愁煞個人!


    一名在附近打掃的劍奴躲閃不及,被大雨澆了個透心涼。她尖叫一聲,將然用衣袖遮了頭,一頭撞向青磚院牆。


    “啪!”濺血身亡。


    她是被雨水中的一絲心魔之氣入侵,一時間,心底的負麵情緒放大到極致,心神失守,“被”自殺死!


    須叟,一縷白色的元氣自她的屍體裏飄出。


    “滋溜!”烏雲將之吸了進去。立馬,它看上去比剛才略微凝實一些。


    顯然,烏雲就是郝雲天心底的心魔在外麵的投影。眼下,此心魔尚未成氣候,隻能用這樣的形式吸取活人的元氣,試圖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凝實成實質。


    清沅真人看得分明,哪能讓它得逞!


    “圈!”


    她左手捏成劍訣,右手揮動手聽遊龍劍。


    “嗷!”金龍張開血盆大口,“啪”的龍尾一擺,比閃電還要快,首尾相連,團成一圈,將碩大的烏雲牢牢圈住,一絲雲氣兒也不曾漏過。


    “緊!”


    半空之中,清沅真人劍指一點,金龍驟然內縮。


    那塊烏雲竟然象人一樣,發出“啊啊”的嘶吼之聲,拚死掙紮。


    奈何金龍箍得跟隻鐵桶一樣。它四下亂竄,卻始終動彈不得。


    烏雲是郝雲天的心魔投影。隻要郝雲天斬殺掉心魔,烏雲必然消失殆盡。在這一場比鬥裏,清沅真人身為師尊,也完全是個外人,能做的也有限得很,僅能替他護法,攔住烏雲,不讓後者肆意擴散而已。


    因此,將烏雲團團圍住後,清沅真人降下穿雲梭,在郝雲天的小院前席地而坐,盤起雙腿,將顫動不已,劍氣凜然的遊龍劍平擺在兩個膝頭之上。


    她雙手在胸前翻飛如花,打出一係列的手印,最後長嘯一聲,雙臂一振,喝道:“護山陣,啟!”


    錚!又是一聲劍鳴,恰似炸雷滾過。


    一把金色的巨劍自觀雲嶺山腳拔地而起,直指雲霄。


    四周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清沅真人吐出一口濁氣,雙指在胸前各掐了一道劍指,合上雙眼,豔麗的臉上古井無波。


    而沐晚在練功室裏,情形很是不好。


    耳邊總是響起一些尖利刻薄的聲音:“沐婉兒天生克母克弟,她的生母跟未出世的弟弟,就是被她生生克死的!”


    “父親才懶得理睬你個藥罐子呢。”


    “沐婉兒。你克死了自個兒的生母還不夠嗎?就別來禍害我的母親了!”


    “喪母長女,有什麽好得意的!”


    ……


    很快,這些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細碎的念叨聲:“你怎麽還不去死!你為什麽不死!去死!去死!死——”


    魔音象蚊蠅一樣在她的兩耳邊嗡嗡的響個不停。


    柳眉緊擰,沐晚不得不大聲的念誦道:“抱元守一!氣沉丹田!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然而,效果不佳。魔音象催眠曲一般。她隻覺得兩個眼皮越來越沉,睡意漸濃。


    不行。不能睡!她使勁的一搖頭。咬破舌尖,強打起精神兀自堅持。


    刺痛伴著腥甜在唇齒之間泛開,她的額頭上不住的往外冒豆大的汗滴。眉頭也越鎖越緊,身形開始微微打晃。但是,她仍然倔強的挺直腰杆,大聲念誦:“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


    突然間。她聽到一聲清亮的劍鳴。此聲宛若天簌,立時。魔音消失,耳邊終於清靜下來。


    沐晚吐出一口濁氣,卻不敢有絲毫放鬆,繼續念誦:“抱元守一……”


    不知不覺之中。她的聲音嘶啞了。


    郝雲天的識海裏。


    兩個一模一樣的郝雲天執劍相對。兩人穿著一樣的太一宗內門弟子服,手裏拿的劍也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個雙目赤紅。另一個則眼裏黑漆漆的,幽深如無底之淵。


    兩人都氣喘如牛。汗流浹背,形容甚是狼狽,顯然是已經惡鬥過一場。


    後者雙手執劍,軟聲勸道:“郝雲天,從了本尊,本尊出去之後,定將寧兒送來與你做伴……”


    他的話音未落,雙目赤紅的那一個憤怒的咆哮道:“閉嘴!去死!”說著,他揮起手中的巨劍,不管不顧的向對麵之人斬去。


    對方臉色大變,黑漆漆的眼裏竟然現出絕望之情,大呼:“郝雲天,本尊就是你,你也是本尊!你不能殺死本尊……”


    然而,郝雲天充耳不聞,手裏的劍沒有半點遲疑。


    一道金光閃過。那個自稱“本尊”的郝雲天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雙目赤紅的這個郝雲天也不好過。他身形一晃,打了個踉蹌,勉強拄劍而立,對著那位消失的方向,咧嘴而笑:“師尊不容褻瀆,不能,絕對不能!誰也不能!”


    “噗!”屋裏,郝雲天猛然睜開眼睛,噴出一口血沫。


    心魔劫,過!


    道心更加純粹,更加堅定!


    與此同時,院子上空的烏雲陡然消失。


    明媚的陽光灑進小院裏。


    白茫茫的寒霜化成滴滴渾圓的水珠,“叭嗒、叭嗒……”自屋簷上滴滴落下。


    紫氣東來,小院裏生機勃勃,又換新顏。


    清沅真人睜開眼睛,嘴角高高翹起,雙目比陽光下的水滴還要閃亮:“好樣的,雲天!”


    右手輕抬,她朗聲道:“遊龍,回來!”


    “錚——”,膝頭的金劍發出一聲歡愉的劍鳴。一道金光閃了過來,小院上空的金龍不見了。


    遊龍劍入鞘,嗖的鑽回她的丹田裏。


    小院裏,一道紫氣鑽進郝雲天的眉心。


    郝雲天為之一震:紫氣入體,是即將完美結丹的標誌!


    由於清沅真人沒有撤掉護山劍陣,是以,周邊的人感覺到了嶺上有人結丹,紛紛趕過來蹭機緣,卻被護山劍陣擋住,進來不得。他們在山腳盤桓半天,最後不得不抱憾離去。


    轉眼間,觀雲嶺上堆砌起近百丈高的金色祥雲。這是周圍湧過來的金靈氣所化。它們發出耀眼的金光,將整個觀雲嶺照得金燦燦的。


    清沅真人見狀,連忙傳訊給沐晚,叫她過來圍觀郝雲天結丹,順便蹭蹭機緣。


    沐晚飛趕過來,才在她身後,盤腿坐好,一縷精純的金靈氣竟然直接通過肚腹鑽進了丹田裏。


    “啊!”沐晚不由輕呼,暗道:這靈氣入體的路徑明顯不對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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