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乍起,攪動血雲翻滾。


    赫克的冰晶長矛猛的刺向了調製巢。這一擊是他僅剩的力量,沒有威勢,更沒有澎湃的能量,有的隻有一往無前的意味,以及,那決然的意誌。


    那是赫克的意誌,是他唯一,存在於世間的理由。


    尼雅……


    這一刹那,赫克的眼前仿佛又浮現起那個美麗,卻又驕傲的身影。那個將他從爛泥中拉起,如姐姐般溫暖的身影。那個教會了他如何生存,如何強壯的身影。也許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那個身影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但對於赫克,那就是他的世界。


    唯一的,世界。


    赫克閉上了眼睛,右手用力刺下。


    就在這一瞬間,突然,一個聲音傳入了他的耳膜。


    “小心!”


    “不要啊!”


    什麽!?


    赫克心中一驚,還沒等他回頭,一個渺小的身影就如同閃電般的掠過了他,掠過了他的長矛,直接撲到了那巨型的調製巢之上。她毫無防禦,更沒有半分攻擊的意思,就那麽簡單,卻又蠻橫的將自己橫在了長矛與調製巢中間。緊跟著一道血光就衝天而起。赫克的長矛已順著她的背心貫入,深深的紮入了調製巢之中。


    直到這時,所有人才看清那赫然是一個女子。


    一個近乎**的,有著滿頭火焰一樣紅發的女子。


    麗兒!!


    此刻的她,身上到處都是鮮血與傷痕。濕漉漉的長發順著雪白的肌膚垂下,透出一種淒冷的美感。她的身體很弱,可能是因為將所有生命都濃縮在一撲之上,使得她仿佛秋天的落葉,虛弱的令人心顫。


    足有碗口粗細的冰晶長矛順著她的背心貫入。流淌出刺目的鮮血。


    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更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超越了赫克的速度,完成了這一切。但所有人都知道,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中,她已經燃燒了自己的生命力。就如同一隻撲火的飛蛾。綻放出最後的燦爛與輝煌。


    那是生命的燦爛,就如同曇花一樣豔麗。


    “你!?”赫克的瞳孔猛然收縮,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的女子。


    “為……為什麽……”


    麗兒卻沒有理他,而是艱難的伸出一隻手。軟軟的搭在了調製巢上,看得出她想挽回什麽,可是她的力量卻已經不允許她這樣做。所以她的手也隻能與冰冷的調製巢接觸在一起。


    透過調製巢的外壁,她平靜的望著那具即將成形的身體。眼中洋溢著溫柔,喜悅的目光。


    “我……”


    “想起來了……”


    “是你……在呼喚著我……”


    手指,觸摸到調製巢上被赫克破出的龜裂,麗兒的目光黯淡下來。“隻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


    “如果我能早點醒來……如果,我能早點吞掉莉莉絲……那麽我們……”


    她沒有說下去,但是美麗的眼角,卻有一滴晶瑩的淚水滑落。順著她白皙的臉頰。一點點,一點點的滑入了嘴邊。


    淚水很苦。


    淚水很甜。


    就好像她和血瞳的別離。又好像她和血瞳的重逢。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安排,別離和重逢,竟是如此的相似。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她再也看不到血瞳的微笑了……


    那個,如同孩子一樣的笑容。


    如同男人一樣的笑容。


    如同丈夫一樣的笑容。


    如同,守護者一樣的笑容。


    無聲無息中……鮮紅的血液順著麗兒的嘴角流下。她的目光越發迷離了。


    事實上此刻的麗兒,已經到了燈盡油枯地步。和莉莉絲的戰鬥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與生命力。更讓她差點隕落,要不是最後莉莉絲與迪爾克發生了衝突。麗兒幾乎毫無取勝的機會。可就算如此,麗兒也付出了可怕的代價,身體機能全麵降低,靈魂和生命能量消耗的七七八八。


    本來,這種情況並非致命。因為吞噬了莉莉絲之後,麗兒就等於擁有了這個遺跡的部分資源和掌控能力。再加上些許時間,她就能通過克羅迪爾留下來的海量生命力一點點恢複。


    可是,她再也沒有了機會。


    因為……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生與死,愛與恨。


    唯一的選擇。


    天空中的血雲更加密集了,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麗兒的熱烈感觸了上天。這一刻居然下起雨來。隻是那雨水如同麗兒的鮮血一樣,那麽的紅。


    麗兒白皙的肌膚上,點點鮮紅如梅,點點鮮紅如火。


    她的身體一點點發軟,終於,不能再撐住調製巢。倒下,跌落塵埃……


    可就在這一瞬間,一隻堅強的大手,卻突然穿透了調製巢的牆壁,一把就挽住了麗兒。麗兒一驚之下仰首望去,立時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隻有在她夢裏才會浮現的,分離了一萬年,思念了一萬年,憧憬了一萬年的眼睛。


    血瞳。


    此刻的血瞳,身體凝聚隻完成了大半,還有一小點在重組之中。但就是這樣的殘軀,他仍然伸出唯一完好的右手挽住了麗兒。兩人的目光,在隔了數年,隔了無盡的痛苦與磨難後,終於,交織到了一起。


    一切,就宛如昨天。


    “麗兒……”


    血瞳的表情有些奇怪,即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但他的目光卻很溫柔。溫柔的,足以讓任何認識他的人發瘋。如果雙子姐弟還能看到的話一定會大怒,因為血瞳從未向她們露出這樣的目光。


    血瞳的嘴角有笑,笑容很苦。而他說出的話,卻和赫克如出一轍。


    “為什麽……”


    “我……”麗兒的目光複雜,似乎想說很多,但最後,卻隻匯聚成一句話。


    “男人如鷹……總要飛的……”


    “可惜,我卻不能陪你飛了…………”


    一瞬間,血瞳仿佛又回到了x35,回到了那個令他痛恨一生的晚上。他的瞳孔猛然收縮,但隨後……卻突然放鬆下來。


    他用唯一的右手摸了摸麗兒的臉,然後微微一笑。


    “你說錯了……”


    “我們,一定能一起飛。”


    說著,他伸手抓住了麗兒背後的冰晶長矛,猛一用力就拔了下來。然後又一把抓住了麗兒。將她拉進了調製巢中。


    “在這裏等著,等我回來。”


    說完,他猛的一咬牙,帶著無數連接在體外的脈管,邁出了調製巢外。


    他的身體還未完全重組,但他已毫不退讓的站在了赫克麵前。


    “做個了斷。”


    他這樣平靜的對赫克說道。然後就一拳揮出。


    一道黑光掠過,赫克頓時如炮彈樣飛了出去……身體還在半空,大量的鮮血與肉塊就從他的體內飛射。竟是被血瞳一拳震碎了半邊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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