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律師,這電影拍的真好,叫什麽名字?”當別克商務緩緩的駛進南昌市區的時候,莫大生厚著臉皮湊到了賀旗的身邊,指了指他手中平板電腦上那段視頻,故作驚訝的說道:“這電影的特效也做的太逼真了吧,要是我在那飛機上,就要嚇死了。”


    “是啊,現在的科技真是…讓人吃驚。”賀旗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一頭紮向大海的小小飛機,然後輕輕的捏了捏坐在身邊的朱九九已經冰冷的小手,正如莫大生所看到的那樣,那是一段極為逼真的視頻,一架直衝雲霄的飛機在半途之中突然晃動了一下,然後便如同掉了線的風箏一般一個猛子紮向了大海,最後化作了無數的碎片和火焰,在大海的波濤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然而莫大生所不曾看到的卻是許多藏在背後的黑暗身影,這些身影一個個的從賀旗的腦海中閃過,最後定格在了那個微胖卻又有些憨實的男人身上,直到莫大生再一次厚著臉皮張開嘴的時候,他的眼睛才輕輕的眨了眨。


    “賀律師,我爹他,還好嗎?家裏的人,都想念的緊啊。”


    “當然不錯。”賀旗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搓著手緊張兮兮看著自己的莫大生,這一次從上海到江西,說起來倒是讓賀旗著實看了一出大戲,莫家三兄弟自從老爹事發之後就鬧起了別扭,彼此都看不順眼,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等著賀旗將他們三個聚集起來的時候,自然有一場橫眉怒對,直到大家都忍耐不住從罵罵咧咧變成了三人毆鬥,勸解開來之後,這三人的爭鬥又從明裏轉到了暗處,特別是知道這一次主事的便是賀旗之後,他們的樣子就變的讓人忍俊不已起來。


    “那,那這一次,我叔叔他有沒有說些什麽啊?”莫大生雖然盡量壓了嗓子,可坐在後麵的莫雙生和莫三生一見到莫大生湊到了賀旗這個律師身邊,早就伸長了耳朵,這別克商務車裏的空間也不是很大,一句話即便壓低了,還是能傳出些距離,有心人總是能聽出些東西來的,所以,這句話一說出來,莫雙生和莫三生就爭先恐後的往前坐了一屁股,一臉緊張的就往賀旗臉上看了過去。


    “該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你叔叔他老人家並沒有子女,所以這一次從美國回來,就是要尋些人接班,至於比例,那倒也是件有趣的事情,你們三兄弟這幾年,可做了不少好事啊。”賀旗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三人,隻見他們的臉色都有些難看,然而雖然難看,可就是沒有一個是那種羞愧的顏色,除了莫三生有些煞白外,另外兩個都是鐵青,心中就不由的冷笑起來,緩緩的說道:“雖然你們老爺子這陣子一直在昏迷,但中間也有幾句模糊的交待,你們那位叔叔,說到底,感激的也隻是他而已!”


    “那,那老爺子說什麽了?”莫大生聽聞此言,心中不由的有些恐慌,他們幾兄弟做的事情,說是畜生也不為過,自家老爹發達的時候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如同聞到血腥的鯊魚一般撲上去,可老爺子跌倒的時候,一個個又像是見到了臭肉一般生怕躲閃不及,做子女做到這種地步的,不是畜生又是什麽?一想到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的冷汗就流淌了下來,然而就在他驚恐的擦著汗的時候,餘光卻看到了莫雙生和莫三生同樣不安的眼神,這個發現,讓莫大生心中總算好受了一點,喃喃的說道:“這幾年雖然我忙了些,可該盡孝道的時候總是不曾錯過的,公道,公道自在人心啊。”


    “在老爺子那裏才對。”賀旗笑了笑,這時候車子漸漸的停了下來,一個白發的老者就從那醫院的大門中迎了出來,順著賀旗的手指,莫家三兄弟爭先恐後的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此刻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一位老爺子,便是他們的遠方表叔,那位腰纏萬貫的大金主了。


    “長大了,真是長大了!”車門一拉開,三兄弟剛剛跳出去還不曾說點什麽的時候,那位白發老者就頗有些感慨的挨個拍起了他們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滿麵的激動,左拉一個,又拉一個,恨不得把這三兄弟都抱起來,這番表現,讓三兄弟又慚愧又高興,同時看著賀旗的眼神也有些狐疑起來,他們所想的都是賀旗在車上那句透著古怪的話,說什麽公道自在人心,說什麽這幾年他們做的好事,可如今看來,這位遠方的表叔似乎並沒有對自己這些人產生什麽不好的感覺,相反的是,這種親近正說明了此次將會滿載而歸。


    “叔叔,你想死我了!”正在莫大生和莫雙生扭著腦袋沉思的時候,莫三生一聲大喊就眼角帶淚的撲了上去,他這麽一喊總算驚醒了兩個還在發呆的兄長,一下子白發老者就被圍了個結結實實,左一句想你,又一句思念,偶爾有路過的白發老太太和老頭都忍不住投過了羨慕的眼光,一側的朱九九也看的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她對這三兄弟的德行知根知底,如今怕也是要被他們精湛的演技騙了過去,這架勢哪裏像三個不孝子能做出來的?


    “咱們進去說,進去說,先看看你們的父親。”這一幕感人的場景還好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白發老者也有些受不了的衝著賀旗苦笑了一聲,一邊好言好語做出一副慈祥的長輩模樣,一邊衝著賀旗擠了擠眼睛,這一行幾人便一道各懷鬼胎的進了醫院,直奔那幾乎趕上五星級酒店總統套的特護病房。


    “爹,爹!”剛剛被莫三生搶了先的莫大生這一次沒有錯過機會,一推開門也不管床上趟的那個是不是他爹,衝著白被子一個猛子就撲了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叫了起來,雖然聲音有些囫圇,但總的就是個兒子不孝來晚來的意思,他這麽一撲,莫雙生和莫三生也沒閑著,先後跑了過去跪在病床邊上哭號起來,看的一側的朱九九和賀旗麵麵相覷,哭笑不得。


    “別叫了,都別叫了。”第一個忍不住站出來阻止這三個活寶的自然是特護病房裏的護士,起先的時候,她是被這莫大生瘋狂的舉動嚇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該怎麽辦,可後來一聽他哭號的內容,才明白這不是個走錯地方的瘋子而是病人家屬,於是乎才敢橫眉怒對起來,她這麽一吼,早就表演的極為疲憊的三兄弟瞬時間就找到了台階,摸著眼淚都眼巴巴看著床上那沒半點動靜的老頭,三人心中三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們起初都還挺害怕自家老爺子清醒過來把他們三個做的虧心事說出來,可如今一見,就忍不住各自偷笑了,比如這莫大生就在想自己要不要去買個彩票來個好事成雙,老爺子隻要不清醒,那怎麽說自己孝順還不是一張嘴的事情,就算自己運氣不好,分的不如別人多,那幾百萬美金也是跑不了的。


    “這一次請大家來,是要談談歐陽老先生那些饋贈的事情…”賀旗見時候差不多,就清了清嗓子,然而這句讓莫家三兄弟心裏一凜的話才吐出半句的時候,在餘光中,他卻看到了出現在門邊的白木輕輕的搖了搖頭,白木的突然出現讓賀旗不由的微微皺了皺眉頭,然而很快卻又微笑著對滿臉期待與緊張的莫家三兄弟說道:“這件事,我們晚上的時候,一起談談,在下就不打擾你們看望莫老先生了,我那裏,還有些文件要和歐陽老先生處理。”


    “那,那好吧。”賀旗這個關子賣的讓莫家三兄弟膽戰心驚,臉上都有點不忿,然而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得罪律師或者表現出一點的粗暴與無禮,一個個的都衝著賀旗和那歐陽老爺子點了點頭,各自拉了一把椅子互相仇視著坐了下來,而這時候的賀旗,已經和朱九九還有那姓歐陽的老爺子走出了特護病房,一路跟著白木進了遠處的一間無人小屋。


    “需要再慢一點,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情。”等著三人進了房間之後,白木轉過身來,靜靜的說道:“先生那裏,有一句話給你,說是沒有這麽容易。”


    “這是什麽意思?”朱九九眉頭一皺,麵色不善的盯著白木說道:“還有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做先生想要做的事情,走他想要走的棋路,你和我所作的,不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嗎?”白木冷冷的笑了一聲,說道:“不管如何努力,總是擺脫不了這樣的結局,不管如何掙紮,最終總要走在那他設定的路線上,所以,這是他的遊戲,在他依舊存在於你我之上的時候,我們能做的事情,也隻有苦笑而已。”


    “的確,是不夠刺激的遊戲。”賀旗微微一笑,阻止了想要反駁的朱九九,緩緩的說道:“他要的,是一場綿綿不絕的痛苦,而不是,那麽爽快的天堂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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