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屯在老中醫家門口坐了一陣子之後,他那位新認識的朋友賀旗就騎著一輛自行車從外麵溜了進來,自行車的車把上沉甸甸的兩包困的結實的東西,正是飄著股子香氣的藥材,天色漸晚,兩人也不廢話,一起就上了路,這人心裏有了希望之後,就會從希望中獲得用不完的力氣和精神,原本沉重的小推車在趙大屯手裏也似乎沒了什麽分量,這一路上賀旗慢慢的溜著自行車,趙大屯就跟在一邊,一雙大腳板飛也似的上下起舞,居然毫不落後,甚至還有餘力和賀旗聊上幾句,到了大錢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鍾了。


    “你先吃兩口,吃完了,咱們上山。”趙大屯先帶著賀旗進了家門把自己那婆娘抱進了屋裏安頓下來之後,就拿著一碗水和兩個饅頭走了出來遞給賀旗,滿臉迫不及待的說道:“晚上人少,咱們趕緊上山看看,最近一陣子村裏的人都在山上勞動,白天給太陽一曬,晚上都不願意出門,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知道的人多了,咱們什麽都撈不到!”


    “用不著這麽晚吧?”賀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趙大屯,他雖然身體不錯,可今天這麽一折騰,也覺得有些疲憊,上一次張德利和張有這兩個家夥也是騎著自行車這麽一路從大錢村到大名縣來回了一番,張德利或許是因為在城市裏安逸生活的久了身體素質有些欠缺,可張有這個土生土長的土著身體總不算太差吧,那也是一樣累的隻會喘氣伸著舌頭要水喝,賀旗今天騎了這麽一下午,兩條腿隻是發酸那已經是不錯了,雖然做局是個挺有意思的事情,可要是找罪受,那真不是什麽好玩的。


    “你不知道!”趙大屯先灌了一大碗涼白開,這才喘著氣說道:“那個姓黃的老頭最近很詭異,有個有錢老板天天求著他給他修廟,他非說人家是騙子,現在我們這村裏都是給那個有錢老板打工,開始的時候,這老東西還想斷我們的財路,不讓我們去修廟,要不是找了些婦女去鬧他,他肯定霸著那個廟不讓我們進去,後來鬧的急了,他就卷了鋪蓋自己找了個山包去住,白天我們上山修廟,他有多遠躲多遠,自己蒙著腦袋睡大覺,到了晚上才出來種他那些破樹苗,你白日裏給我說的那些話,我路上就一直在琢磨,興許他真是個盜墓的,種那些樹苗,就是在找埋錢的地方,就是個掩護,咱們就得趁著天黑上山去跟著他,隻要是逮到了機會,那就衝上去抓他個人贓並獲,這大錢山的東西,都是大家夥的,憑什麽讓他一個外人占了去!”


    “那就上山吧。”賀旗哭笑不得,也隻好點點頭答應了下來,隻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咱們從哪邊上?那老頭都是在什麽地方活動的,可得看好了再去啊,不然這麽大一座山咱們一個山包一個山包的找過去非累死不可!”


    “就是東頭,他現在就在東頭活動,你找上我,算是找對了人,這村裏的消息我最靈通!”趙大屯得意洋洋的咬了一口饅頭,全然沒有注意到賀旗手裏把玩著的手機已經悄悄的發出去了一條短信。


    就在賀旗和趙大屯在昏黃的油燈下吃著饅頭喝著涼水的時候,睡在草窩子裏的張德利手機震了一下,他低頭一看那短信,差點就哭了出來,話說他張德利雖然從小到大什麽苦都吃過,但很多時候,那苦頭也就是吃一下子而已,人是潛力無限的動物,有好日子便舒舒服服的去過幾天好日子,沒有好日子的時候,那也能將就一二,可這一二的程度就要看境遇了,張德利跟著賀旗他們幾個來到這大錢山之後,起初還能睡在財神廟附近,那邊雖然殘敗了,但多少也是個正規的房子,即便沒有屋頂,也有地板牆壁,上麵起個蚊帳露天一睡倒也清涼,可等著李撞不花錢雇來的這些傻民工來了之後,他是連這小破廟都住不成了,隻好和張有搬到了小山坳裏沒人跡的地方勉強藏著。


    山裏的條件,那還用說嗎?自然是吃不好,睡不好,連水都喝不好,朱九九待了一天就直接跑到了大名縣說是去打探消息,可張德利簡直是太清楚朱九九這套把戲了,他起初的時候也想這麽說來著,可看著賀旗跟自己一樣在山溝裏睡草窩子,心裏那個爭強好勝的念頭就讓他把話咽了下去,誰料到朱九九打著探聽消息的幌子跑去舒舒服服的住酒店之後,賀旗居然也跑了,跑前還很認真的說除了他張德利怕是沒有人能夠做好下麵這個局了,張德利臉皮一薄,就沒好意思和賀旗爭論,結果就落了個席地幕天的好下場,這幾日睡在草窩子裏,他簡直就成了個泥巴人,想要洗澡洗臉,還得等著半夜下山去那個滿是泥巴的渭河裏悄悄的抹上兩把,吃不好,睡不好,喝不好,白日裏這山上無遮無掩,日頭一招下來,不出兩個小時就是渾身發燙像燒紅了的豬肉,好不容易弄來的水吧又是曬得滾燙,喝下去一點都不解渴,這種日子,當真不是人過的,不過幾天功夫,張德利就變的又黑又臭又發昏,等著等著,終於等到了賀旗讓他動手的短信,眼見著這種在泥巴裏做挺屍的日子就要結束,張德利真的是激動的要哭了。


    “你咋了啊?”同樣灰頭土臉的張有滿臉不解的湊了過來,在他的位置上看過去,張德利整個人都在一種極其古怪的狀態,兩個肩膀顫抖個不停看上去像是在哭,可正麵臉上卻是在狂喜,說他狂喜吧,可怎麽還有點悲慟的喘息聲在嘴巴裏晃悠,當真是讓張有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你別動,我出去幹個活。”張德利百感交集了這麽一陣子之後倒是被張有一句話提點醒了,他一看表,這都過去五分鍾了,生怕耽誤了時間,抄起扔在草窩子裏的一個小包然後又順著帶上了一把一人多高的尖角螺旋紋小鐵鏟子,這才嘿嘿笑了兩聲,手電也不帶,腳上加力奔了出去。


    “哎,哎,我說你這個人到底是要幹什麽去啊?”張有愣了一下,抬腳就追了過去,可等著追上張德利之後,張有就又愣了一下,他和張德利待了幾天,別的不說,張德利的樣子他可是記得的,至少他是個板寸黑發的年輕人,可張德利這麽一竄出去之後,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就變了個人,腦袋上都是白毛活生生的一個老頭樣子不說,身上那件衣服也不是他平時穿的那個黑色短袖衫了,那灰藍色的土布褂子,分明就是他那老舅平日穿的那件,加上臉上抹了些爛泥,乍一看,他還真嚇了一跳,差點叫一聲老舅。


    “你冒充我老舅要幹啥?”張有心裏一凜,皺著眉頭就喝問了一句,這幾天他也去見了自己老舅幾次,無非是想著勸解勸解,他這些許時間沒到大錢村來,對於這裏的巨變是一點情況都不知道,悄悄的打探了幾次終於知道了自己老舅這些日子裏到底遭遇了什麽,愧疚之餘,就想著開解開解,畢竟他老舅一心為鄉親們著想卻遭到了那般非人的待遇,換做是他都要難過很久,一個老年人要是想不開,氣悶生了病可就是大事了,然而他老舅卻是見也不見,直罵他帶來的都是些王八蛋朋友,打著他的名號到處騙人,張有挨了一次罵心裏就惦記起了這件事,那個姓李的在下麵招工修廟他沒辦法阻止,可現在這個姓張的又想來一次,他就不能不做些什麽了。


    “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張德利眼睛閃了一下子,突然就笑了起來,對著張有招招手,就把張有誆騙了過去,就在張有豎起耳朵想要聽個仔細然後和這個姓張的辯論辯論的時候,張德利的臉色一冷,手起掌落就切在了張有的脖子上,張有吭也沒吭一聲,就翻著白眼軟綿綿的躺在了地上,這時候張德利才冷笑一聲,把張有拖到一個草窩子裏,又解下了他的褲腰帶先給他來了個五花大綁,又用破布塞了嘴巴之後才罵道:“你娘的,裝你大爺啊,一看就是老家夥派來搞事的,你以為我是那個姓賀的就知道和你講道理啊,娘的,老子早就看穿你了,姓賀的那話說的這麽明白你都不承認,臉皮還真夠厚的啊,你以為你不承認老子就沒辦法了啊,姓賀的裝清高不動手那是姓賀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想揍你了,上一次還他娘的帶著老子去拉練,回來累的跟狗一樣讓朱九九那個小娘皮笑話,老子讓你禍害老子,他娘的,以後要是不老實,老子直接挖坑埋了你,什麽玩意兒啊!揍你個不識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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