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郡越來越熱鬧,六月下旬開始,大量難民被截留下來,短短十來日,人數突破一萬。成為泰山郡人數最多的一方,這種現象造成的最大影響,就是讓三義連環塢、五大夫寨、諸葛山莊、羊家樓四方舊人成了相對少數。


    新義軍最大的危機解除了。原征東軍舊人個個揚眉吐氣,一臉輕鬆。


    “各位。人丁膨脹給我們帶來了一個大問題。這就是糧食!我們必須要弄到足夠的糧食。”六月二十八的軍帥府會議上,石青麵色沉重。


    泰山郡軍、民兩方頭麵人物盡皆在座。


    除他之外,沒有人意識到,對窮困的新義軍來說,過多的人口不是部屬兵丁,不是勢力的擴張,而是負擔,極其沉重的負擔。沒有人意識到,他們截留的人口不是一萬兩萬,而將是二十萬人。二十萬張嘴,一天要消耗多少糧食,一千石?兩千石?一個冬天呢?等到明年春上收成下來,還有兩百多天。這需要多少糧食?三十萬石?四十萬石?想到這個數字,石青就感覺心悸。


    “從這一刻起。新義軍正式進入戰時狀態,年滿十二歲的人丁全部動員,為糧食而戰。”


    “民部該如何做?”趙諫問道。


    “民部第一個目標是在七月底開耕出二十萬畝新的田地,八月初,新舊二十六萬畝田地播種完畢。”


    趙諫吸了口冷氣。民部現有兩萬六千多人,除去鐵匠、采礦工、老幼婦孺,真正能做農事的不過一萬人,農具缺乏,耕牛稀少。完成二十萬畝新墾地,實在艱難。


    “諸葛山莊正在全力以赴打製農具,不用擔心農具的問題。至於青壯勞力,也不用擔心,每天都有上千人來到泰山,還怕沒人使喚?”


    陳然疑惑地問道:“石帥,你這麽做,難道料定北伐失敗,新義軍和難民準備在此紮根?”


    “未雨綢繆。陳大人應該聽說過吧。新義軍所作之事,原本就是未雨綢繆。”石青淡淡地回了一句,繼續道:“民部第二個目標,秋播之後,每百人組成一隊,進山打獵、采集山果野菜,下水捕魚、挖藕摘菱。將能吃得通通帶回來,釀曬儲備,準備熬冬。。。”


    陳然眉頭墳起,卻沒有再說什麽。


    “第三個目標,建房打火炕,要讓所有衣裳單薄的民眾有房住,有火炕熬冬。”當前,火炕隻在遼東高句麗一帶使用,黃河上下還沒普及;因為有了穿越客的存在,這一平民熬冬的法寶,提前幾十年出現在黃河岸邊。


    “第四個目標。選拔能幹之員,頂替新義軍,去汶、泗一帶招收難民,截下所有南下難民,並安置妥當。。。”


    四個目標說完,孫儉點頭應承,趙諫站起來回答:“民部上下會全力以赴,完成石帥的四個目標。”


    石青雙目如電,從四十多位民部人員麵上緩緩掃過,最後落在趙諫身上,肅然道:“拜托各位。請大家即刻籌備布置,萬萬不可有失。”


    民部人員退出,議事大堂立即熱鬧起來,誌願兵、義務兵的將領們嘻嘻哈哈地嚷起來。


    “石帥。我們幹嗎?搶糧麽,去魯郡還是濟北國?”


    “不會去搶北伐軍和李總帥吧?他們還沒接戰呢?”


    “沒接戰又能如何?哼,咱們新義軍六千人馬,誰不敢搶。。。”


    一幫兵痞肆無忌憚地指點北伐軍和李農的南討大軍。石青隻能苦笑,這些家夥不知天高地厚,大貓小貓三兩隻,腰杆子硬不硬還未可知,嘴殼子倒是硬。


    輕咳一聲,一幫人閉上嘴。石青慎重地說道:“諸位!新義軍是一飛衝天還是繼續當山賊草寇,就看此次能否如願。希望諸位小心謹慎,不可懈怠,不可驕恣。”


    這幫人一端身子,人模狗樣地板起麵孔,倒有幾分森嚴之象。


    石青滿意地點點頭。“司揚聽令!”


    司揚大聲應諾,上前三步,單膝跪倒。“請石帥下令!”


    “我命你為泰山郡留守,率本部一營及諸葛攸一營。擔綱泰山全郡防務。你可敢接令!”


    諸葛攸和司揚各自一怔,有些失望。稍一猶豫,司揚亢聲道:“司揚接令!”


    “諸葛攸!”石青高叫一聲。諸葛攸正為隨司揚留守泰山郡不快,聞言怏怏地答應一聲,出眾前來接令。


    “我命你率子弟騎無戰馬騎卒,明日前去肥子;一俟李總帥大軍到來,立即到軍前響應相投,你可願接令?”


    這個命令不僅讓諸葛攸迷糊,其他人也迷糊;石青一再強調不介入大晉和大趙之間的戰事,為何讓諸葛攸響應李農,而且帶得不是本部,而是沒有戰馬的騎卒。


    盡管不解,諸葛攸仍然很高興,至少不用在家留守了。“諸葛攸接令!”他這一聲喊得特別響亮。


    “趙不隸、張煒聽令。我命你二人率本部義務兵及一千青壯,多帶車輛草袋,午後趕赴南陽湖,編製木筏,從水路南下,七月初五前趕到彭城北部的微山湖隱蔽;等我軍令。。。”


    “崔宦、燕九聽令,我命你二人率本部義務兵及一千青壯,多帶車輛草袋,明日出發,七月初五前趕赴郯城東部馬陵山一帶隱蔽,等我軍令。。。”


    四人朗聲應命。


    “伍慈聽令。我命你留守軍帥府,留意泰山郡各地動靜,一有風吹草動,立刻稟報司揚。”


    伍慈第一次獨領一方軍令,喜得眉開眼笑,回話都輕飄飄的不著地。


    。。。。。。


    軍議結束,眾將散去;石青留下諸葛攸。


    祖鳳拖拖拉拉地落在最後,瞥見她臉上的憂慮,石青心中了然,不過沒有理會,反而奇怪地問諸葛攸:“睿遠。我讓你響應李農,你為何答應得如此爽快?諸葛一族盡在江左,你不怕給家族招禍?”


    諸葛攸斜睨石青,傲然道:“石帥,你的計謀瞞得過他人,卻瞞不過諸葛攸。哼,你命攸前去,響應李農是假,與大部裏應外合是真。是否如此?石帥。”


    祖鳳聞言眼睛一亮,腳步輕快地走了。


    石青撫掌讚道:“睿遠所言,雖不全亦道出大半了。石青的意思是這樣的。。。”說著,石青附到諸葛攸耳邊好一陣嘀咕。


    諸葛攸臉上不斷變幻,須臾,他哀歎一聲。“石帥,這樣做,變通的太狠了點。這不叫變通,這叫卑鄙。”


    嗯!石青臉一沉。“你不願意?我不勉強,換人就是了。”


    嗬嗬――


    諸葛攸笑道:“攸怎會不願?雖說有點卑鄙,不過確實刺激。石帥放心,攸定然不負所托。”


    六月二十日午後。趙不隸、張煒一行兩千二百人前往南陽湖。


    六月二十九晨。諸葛攸率三百五十人前往肥子;崔宦、燕九率兩千二百人前往郯城馬陵山。


    七月初二,嚴密注視黃河兩岸的子弟騎回報,李農的大軍出現在對岸。


    七月初三,誌願兵主力兩千二百人離開贏縣,向西南方的魯郡進發。


    “我們到哪去?”祖鳳問道。


    “去撿糧食。”石青回答。


    “撿?”祖鳳不解。糧食能夠撿到?


    石青意態索然。“也許就是撿。嗯,現在情況不明,走一步看一步吧。撿不到就隻有搶。”


    誌願兵行動快捷,七月初四進入魯郡。七月初五下午,抵達孟還真原來居住之處――騶城四基山。這時,子弟騎來報,前方十五裏,出現一支軍隊,人數約摸三千,打得是大晉的旗號。


    “我們向東避避,沿東山、鳧山南下。不要讓對方發現,以免衝突。”石青淡漠地下令。


    “這是北伐軍的先鋒。他們遇上李農的大軍,凶多吉少。。。”祖鳳啾了眼石青,試探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救援一把,通知他們暫緩向前,等主力到來後再與李農決戰。”


    “人需自救,才能生存。指望他人相幫,總有一天還會蹈上死路。”石青艱難地拒絕了祖鳳的提議。救了這三千人,會是什麽結果?結果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北伐軍的全軍覆滅。一個從來沒打過仗的文人統帥一幫溫馴的綿羊,怎麽會是打了二十多年仗的老將和他手下虎狼之徒的對手?


    “走吧。這不是我們能夠挽回的。。。”悠悠歎息中,石青依然向南行去。


    七月初六。誌願兵進入東海郡。正式進入徐州地界。


    站在高崗上,石青回首北望。


    遠方,一場意義深遠的大戰正在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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