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六個小時的精密手術,安曉敏終於被推出了手術室。她全身上下被紗布層層包圍,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唇色依然慘白且幹枯。


    醫護人員把曉敏推進了ICU病房,重點保護。現在的曉敏身體免疫係統特別低,如若感染一點兒細菌,便可高燒不退,甚至嚴重者可致命。


    晟澤堯,凱爾,玄冥和赤焰也剛剛從麻醉中醒來,四個高大俊美的男人雙雙從病房中走出來。人人頭上都頂著一圈白紗布。


    “曉敏。”晟澤堯低呼一聲,便要推開ICU病房進去。


    “晟先生,您現在還不能進去。”皮膚科專家凱爾特一把擋在了晟澤堯麵前。


    “為什麽不能進?”晟澤堯蹙著眉宇,語氣強硬,渾身散開著一種居高臨下的霸氣。


    “現在貴夫人的身體非常弱,禁不住一丁點兒細菌,病毒。您這樣闖進去,會立刻加重她的病情,並發其他的並發症。如果您一定要進,請穿上消毒衣帽。”


    聽到此,晟澤堯心中憋著的氣才終於呼出。院長見狀,忙招呼身忙的小護士去拿消毒衣帽。


    “堯,既然現在曉敏沒事了,那我們也走了。”赤焰眨眨他那迷人的桃花眼,後對著ICU病房上的玻璃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其實,說實話,這個鬼樣子還真醜。看來這些天我就別想出門了。”


    “沒人逼你,這可是你自願的。”晟澤堯不僅不感激,還反唇相譏。誰讓他當初命令他來著,他可是他老板,太膽大包天了。讓別人瞧見了,他威嚴何在?


    “得,算我剛才的話沒說,遇見你這樣的資本家,我可憐的曉敏可算是……”最後的兩個字赤焰沒敢說出來,因為晟澤堯一個鷹眸掃過來。“算是性福。”


    “哎,我也在家乖乖呆幾天吧。走吧,赤焰。”凱爾慵懶的勾過赤焰的肩膀,兩個人勾肩搭背的遠離了大家的視線。


    “晟總,我也該走了。”玄冥彎了彎唇角向晟澤堯道別。


    “謝了。你們火龍門內部……”


    “該清理的都清理幹淨了,主人也已經被軍情部緝拿歸案了。”說完,玄冥便轉身。可沒走幾步又停下,晟澤堯等待著他的下文。他知道他還有話要說。


    “替我好好照顧她。”話完,便大步跨著離開了醫院。


    “晟先生,貴婦人已經沒什麽問題了,院方也會好好照顧她的。我們就先行離開了。”凱爾特微微頜首,帶著一群專家離開了。


    剛才還一群人圍在病房門口的,霎時便知剩下了他一個。


    晟澤堯穿上消毒衣帽進入病房,坐在了曉敏旁邊。看著她全身被裹得嚴嚴實實,他就一陣心痛。這樣的罪,這樣的痛,應該是他來承受才對。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唇瓣,粗糙的感覺讓他更覺得難受。晟澤堯慢慢的站起身,俯下身來,兩手撐在安曉敏頭的兩側。慢慢的他的唇瓣貼在了她的唇上。他隻是輕輕的磨蹭著她的唇,不敢用力,不敢深入。隻想給她安全,給她依靠,讓她明白她還有他。


    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很慢。他在等待著她醒來,可是兩天過去了,她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院長被晟澤堯叫到了ICU病房。


    “為什麽她還沒醒?”晟澤堯有點兒等不及了。兩天兩夜的收獲,已經讓他的眼眶淪陷了下去,幹淨的下巴已經胡子拉渣。可湛藍的眼眸依然犀利如常。


    院長被盯得渾身發冷,立刻對他道:“那我再檢查檢查。”


    晟澤堯強忍著不悅,再次等候著院長的結果。


    因曉敏全身被包裹住,根本無從查起,隻能看看瞳孔,查查舌苔,探探呼吸。看樣子沒有異常,可是為什麽就是沒醒呢?按理麻醉藥過後應該醒了的?


    “怎麽樣?”晟澤堯見院長已經檢查完畢,焦急的問道。


    院長隻好老實回答。“檢查沒有異常。”該如何向他說明不醒的原因呢?富貴人家的主就是伺候不起。


    “呃……可能是貴婦人自己不願意醒來。”院長支支吾吾,臨床上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病例。因不願接受現實,利用暈迷來逃避。不知躺著的這位小姐是不是也這樣。反正他能逃過一劫是一劫。


    “不願意醒來?”晟澤堯喃喃自語。她不想麵對他嗎?


    “不知道貴婦人是不是曾經有過不愉快的經曆?”院長試探的問著。老道的眼神仔細觀察著晟澤堯的一舉一動。


    聞言,晟澤堯一怔。是嗎?是因為曾經他傷她如此之深,所以她才不願意醒來嗎?


    “你出去吧。”晟澤堯打發院長離開這裏。


    院長見此,還不速速離開。剛才瞎編謊言的時候,驚得他一身冷汗。這男人震懾力太強了,反正能躲他多遠就躲多遠吧。


    晟澤堯望著曉敏的臉龐,慢慢的在她身旁坐下。


    “曉敏,曉敏,我的妻子,我一生中最愛的人。隻要你肯醒來,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麵前,我可以不出現在你的生命裏,隻要遠遠的看著你,隻要你讓我知道你過得很好,我就讓你離開。”


    “這輩子我何其有幸能遇見你,能成為你的丈夫。是我這個自大又高傲的家夥不懂得珍惜,不懂得珍惜你的好,不能信任你。是我該死,是我該死,今天躺在這床上的人應該是我,應該是我……”


    “你知道嗎?當你救起我的時候,雖然我沒看到你,但是我還有感知。我靠近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可是我就是個混賬,我不願意承受你的好。當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還是被你的清澈眼眸吸引了,為了麵子,為了泄恨,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甚至起了壞主意。”


    “看著你被爹地欺負,在我們家受盡委屈,我心裏第一次有了不舍的感覺。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不願意承受我已經對你有感覺了。我寧願一次又一次的欺騙自己,你隻是個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平凡女子,跟其它的女人一樣。”


    “可是我錯了,盡管爹地那樣不公平的對待你,可是你依然忍氣吞聲。我從來沒給過你錢,給每給你買過任何東西,可你從來沒抱怨過。”


    “當你淋著大雨,不顧生命危險在河堤口尋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愛你的。可是我是那樣的自私自利,那樣的該死,隻顧著自己,隻想考驗我在你心中是否還有著地位。”說著,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似是低聲飲泣。


    床邊的人依然在懺悔著,可是躺在床上的人依然睡著,絲毫沒有睜開眼的征兆。


    一天……


    兩天……


    三天……


    四天……過去了……


    在這期間,晟家老爺晟天佑也來了好幾次,看著病床上的人兒,看著痛苦不堪,日漸消瘦的兒子,他心痛不已。他後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


    一個月又過去了,她還是沒醒來。玄冥,凱爾,赤焰也是每隔一段時間來一次。看著仍未清醒的佳人,看著昔日意氣風發的好友漸漸沉默,他們卻什麽也做不了。


    曉敏身上的紗布已經漸漸被拆下,臉部,四肢還是留有小小的疤痕,特別是背部。


    晟澤堯完全把公司的事情放下了,幾乎已經把這個病房當成了另外一個家。


    往日飽滿俊朗的臉頰已經凹進去了,胡子密密麻麻長出了好多,自她躺在床上開始,他就再也沒剔過。整個人看起來經憔悴不堪。


    他依然做著這幾十天來最常做的一個動作,執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向她訴說他們的過往,也是在懺悔。


    “你知道嗎?當你跳車的那一霎那,我有多擔心嗎?我怕你受傷,我讓你上車,可你不上。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我忍受不了別人不聽我的命令,更忍受不了別人忤逆我。可你恰恰都做了。當你一晚未歸的時候,當我看穿你在撒謊的時候,我竟然害怕了。”


    “在英國,看到玄冥奮不顧身為你擋子彈,看你不顧身份,不顧一切想要去看他的時候,我瘋狂的嫉妒,我恨不得當時就殺了他……”


    夜漸漸黑下來,他仍然在低低的訴說。


    “你知道嗎?在公司出現問題的時候,我從沒懷疑過你。可是,當那些證據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每一個罪證都指向你的時候,我竟然動搖了。我竟然相信那是你所為。嗬……”他輕聲笑著嘲諷自己。“一個為了我可以放棄生命的女人,她又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我被嫉妒蒙騙了眼睛。今天所有的報應都是我應得的。老天活該讓你離開我,讓我飽受愧疚的折磨。可是你不應該躺在這裏的……”


    “這一切都是我惹下的,你不該救我的。當你在撲向我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空了。”


    “曉敏,你怎麽還不醒來?你知道嗎?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也睡了好久好久。求求你,別再睡了,我好怕,好怕你離我而去,怕你不辭而別,怕你丟下我不管……”


    他靜靜的說著,頭慢慢的低下去,哽咽著。


    床上的人兒依然緊閉著雙眸,可是突然從眼角滑下一滴淚。


    睫毛緩緩的煽動著,清亮的眼眸慢慢的睜開,漸漸撇向低垂著腦袋的人。他頭上的紗布早已取下,頭發也漸漸的張起,隻是不再是之前的那個發型。


    但是這樣的他,依然俊逸得不行。她好像睡了很久,也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從小到大,從大陸到台灣,從未婚到結婚,從結婚到生子。這個夢好長,好長,她似乎把她的人生從頭到尾再一次經曆了一遍。


    他的悔恨,他的訴說,她聽到了。所以她醒了。


    許久沒動過的手再次抬起來,有點兒費力。纖細的手撫上了他的發,“你……”她想問他是一直都在這裏嗎?可喉嚨幹澀,她什麽也不能說。


    晟澤堯感受到頭上的輕微顫動,以及一聲細小的聲音,他驚喜的抬眸。果然,他日思夜想的人兒終於醒了,醒了。


    他喜極而泣,當著她的麵,他濕潤了眼眶。“你終於醒了。”


    曉敏輕扯嘴角,看著他深陷的眼眸,凹陷的臉頰,疲憊不堪的身影,心裏脹著滿滿的幸福,滿滿的心疼。兩行清淚滑下,滴在白色的棉被上。


    纖細的手緩緩的伸向他的臉頰,晟澤堯見狀,連忙把自己的臉伸過去。


    眼球內布滿血絲,眼袋暗黑,嘴唇幹裂,臉頰消瘦,胡子繁密,他已經很久沒睡過好覺了。柔柔的手劃過他臉部的每一個感官,就像是被一陣清風沐浴過。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瓣上,印下深深一吻。


    “你瘦了。”她輕喃而出。


    “你也瘦了。”


    “我躺了多久?”


    “沒多久。”


    “那你在這呆了多久?”


    “也沒多久。”


    “那你想敷衍我?”


    “沒有。我都老實回答了。”晟澤堯委屈到不行,湛藍的眸子倒印著她的倩影。“我以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我是沒打算見你的。”她故意順著他的話說。包裹在他手心裏的手也抽了回來。


    立刻他眸內受傷的影子一閃而過,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等你出院了,身體好轉後,我就離開。”他強裝著微笑,說道。


    “要等到出院?”她有些驚訝。


    “你難道就這麽不想見我?”晟澤堯有些生氣,眸子的光芒逐漸黯淡。身體也因她的話有些搖晃。


    “我不想見到現在的你,胡子拉渣,沒精神的樣子。以前那麽帥的你哪裏去了?”


    聽明白她的話後,他喜笑顏開。


    “還不快回家睡覺去。”她驅趕著他,卻也因此再次落淚。看到這樣的他,她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心結。


    “乖,別哭。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他輕輕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擁她入懷。這一刻抱著她,仿佛抱著全世界。


    又回到了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體溫,熟悉的香味。這個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懷抱,她又重新擁有了。


    “我愛你。”頭頂上傳來鄭重的宣誓般的愛語。


    聞言,她將他抱得更緊。一時之間,病房安靜極了。這美好的,來之不易的感情,在這幸福的氛圍中傳遞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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