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驚蟄過了後,春天的氣息就濃烈起來,隻是雨水也多了不少,斷斷續續的下了大半個月的雨,然後又鬼使神差的停了小半個月的雨,哪想到今天起來一大早,天空陰沉沉的,竟是又開始飄起了小雨!


    林娜看著那雨有些出神,然後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連身裙就準備出門,讓躲在樓道上的燕小乙看的目瞪口呆,要知道老板娘可向來是牛仔褲搭著體恤,大冬天的才搭一間漂亮的小皮衣,任何時候都是無比飛揚的,穿裙子對於老板娘來說實在是重大新聞!


    可是還真別說,平時看慣了老板娘飛揚的打扮,現在穿起連身裙來也有別樣的感覺,突然間文靜了許多,臉上那種淡淡的表情看起來更是有一種古典的韻味!


    “我呸,這會功夫還想這些!”


    燕小乙突然的回過神來,腹誹著罵了自己一句,一看樓下哪還有老板娘的身影,立刻急急忙忙的衝下樓去,還好出了門就看到老板娘是步行的,離自己沒多遠,不擔心會跟丟!


    哼,很重要的人?


    這重要的人分類可就多了,自己得看看有多重要!


    燕小乙嘀咕了一句就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哪想到二樓的窗戶邊,百合姐端著咖啡已經笑岔了氣!


    ……


    老板娘走的很慢,燕小乙也不急,跟蹤這行當,燕小乙頗有經驗,倒不是他常幹尾行這種變態的勾當,而是遊戲裏的偷襲和反偷襲習慣了,多少在這方麵總會總結出一些經驗,何況老板娘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或者說已經飛了思緒,自然更不可能注意到燕小乙了,直到路過一間花店,老板娘才猶豫了一下,進去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束花!


    “我靠,香水白合這麽風騷,而且還要女孩子送,丫的倒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啊?”


    燕小乙看著老板娘從花店出來,頓時很惡意的猜想了一下,然後又感覺不對,沒理由女人送男人花啊,這不是扯淡麽,難不成老板娘要見的是個女人?難道老板娘是蕾絲邊?


    燕小乙想到這兒就覺得全身一陣雞皮疙瘩,再聯想到林娜跟百合姐她們的關係多好啊……


    燕小乙冷不丁的有種想哭的衝動,不過看著老板娘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而老板娘除了進過一趟花店後就再沒進過其他地方了,而是直奔地鐵站!


    “賣糕的!”


    看到地鐵站,燕小乙就很痛苦的一拍額頭,中國的交通質量之差真的隻能用誰住過誰知道來形容了,堵車是家常便飯不說,本來開通地鐵應該能減少些馬路負荷了吧?可惜隨著時代進步,車輛不算奢侈品後,搞的街道依舊車水馬龍,得,那還是別開車了,坐地鐵吧,結果依舊擠的跟沙丁魚罐頭似的,所以說十幾億人聽起來是相當牛叉,但很多時候人口基數過量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誰都不希望被當成沙丁魚擠來擠去的,燕小乙當然也不喜歡,而且他跟其他不喜歡卻又無可奈何的人不同,燕小乙不喜歡的事情,他從不強迫自己去做,這是一種生活態度,就像燕小乙喜歡叫出租車,卻不喜歡自己買車來開,就像他明明有錢能夠買上一套奢華的房子或者別墅,可他堅持認為房子是一個人終其一生的地方,如果找不著喜歡的房子,他寧願去租也不願意去買,如果死的時候看到身邊的環境還特讓自己糟心,那多乏味啊!


    “哎,愛情這玩意多折騰人啊,算了,小爺拚了!”


    在車門前溜達了兩圈,燕小乙一咬牙還是鑽進那人山人海的鐵皮罐子裏,隨著地鐵的開動,抓著扶手搖來晃去的,搖的人想睡覺!


    燕小乙隻得時不時的瞄兩眼老板娘提提精神,不過老板娘好像倒是挺習慣這人擠人的環境,或者說心思根本不在這事上,表情平靜,燕小乙也就沒興趣繼續打量了,隻得掰著手指數站台,哪想到老板娘竟然直接坐到最後一站……


    這地方可是臨近郊區,可有點偏了!


    燕小乙越走越納悶,而等到了地方,燕小乙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誰約會要能跑這鬼地方來才叫活見鬼了,因為那石砌的拱門上赫然寫著……


    青山藤墓園!


    燕小乙頓時有種恍然大悟和吐血的衝動,4月4號是清明節,自己的親人就算入土為安了,可也得算是很重要的人吧,百合花好像除了單純的送人,很多時候也用於探病和祭奠,再說想到已故親人,百合姐心情不怎麽樣也算正常!


    這回他奶奶個腿的丟人了,十足被百合姐耍了一回!


    歎了口氣,燕小乙就準備跑路了,這墓園相遇可算不得什麽浪漫的邂逅,可是就在燕小乙往回踏出一步的時候,卻是突然收腳……


    雨,紛落著!


    不知何時變的大了些!


    撒落在身上,涼涼的,老板娘的臉上也布了些!


    老板娘在哭!


    燕小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知道,但是知道就是知道,有時候沒有那麽多的理由,何況,雨絲和眼淚是不同的,於是,燕小乙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紙!”


    燕小乙伸手遞了一包紙巾在老板娘的麵前!


    “嗯?”林娜抬抬頭著實驚訝了一下,接過紙巾擦了下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說自己是湊巧也有哥們兒住在這裏的話,嗯,你估計十有**不信!”燕小乙打了個哈哈,隨即一攤手道:“所以我決定坦白從寬,我是跟著你來的,我覺得你這兩天的心情很不好,我想知道你怎麽了,當然了,我知道窺探別人的**很不好,可我們是朋友,嗯,你還是我的老板,幫老板分擔是員工的責任和義務……”


    “謝謝!”


    燕小乙喋喋不休的在那裏解釋著,哪想到老板娘突然淡淡的說了一句,將他的話頭打斷!


    “不客氣!”燕小乙著實有些不適應老板娘今天獨特的溫柔,幹巴巴的來了一句,看向墓碑道:“合葬?這是伯父和伯母?”


    “嗯!”林娜點點頭道:“正確點的說法是養父養母吧!”


    燕小乙一楞,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林娜有關家庭的事情!


    “我出生身體就不好!”林娜看了眼燕小乙楞楞的表情,突然笑起來,按住自己的胸口道:“先天性的心髒病,心血管發育畸形,醫生說我很可能活不過三十歲,而且不能劇烈運動,也不能承受什麽刺激的事情,不然隨時可能都會死,除非在幼年就接受手術,保證心髒的正常發育,那麽將來還有一定的康複希望!”


    燕小乙頓時訝然,他從沒想起來頗為彪悍的老板娘竟然曾經還是一朵病花,這故事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我的親生父母可能是窮吧,支付不起那高昂的醫費,所以我懂事開始就在孤兒院,一個人麵對著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人生!”林娜沒有注意到燕小乙的詫異,自顧自的繼續道:“一直到5歲的時候,養父養母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他們是一所大學的教授,有錢,卻還沒有到富有的地步,所以我一直靠藥物調養治療,直到我15歲的那一年,他們終於為我攢下了不少的手術費,於是,在那個他們把我從孤兒院帶走的相同的日子,我走上手術台,結果也很不錯,手術做的很成功,隻要按時服藥,不出意料我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過完一輩子,可是也就在這一天,他們離我而去,是車禍,當場死亡,我繼承了他們的遺產,還有肇事司機一筆很大的賠償,有了這筆錢,我可以找到不少願意接納我的家庭,但是我都拒絕了,我自己申請去了福利院,在那裏待到十八歲!”


    雨,突然的大了!


    老板娘仰起頭,雨水滴落,順著白皙的額頭開始滑落,掠過鼻尖,掠過臉頰,順著脖頸下滑著,裏麵有雨水,還有淚水!


    “我……”燕小乙猶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你,但又覺得不管是跟你說節哀順便,還是告訴你世界上慘的人還更多都不合適。”


    “沒關係!”林娜聳聳肩道:“安慰什麽的就不需要了,這都已經十年了,差不多也該忘記了,反正我的命不好,我不指望有人能夠陪我走完人生,我也不想再害別人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走完!”


    燕小乙突然的站到老板娘的麵前道:“你的人生會有人陪你走完的,我願意跟你一起走完,直到永遠的永遠!”


    林娜楞了楞,隨即推開燕小乙道:“別鬧了,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沒開玩笑!”燕小乙抓住老板娘的肩膀,把她掰過來道:“我知道自己滿嘴跑火車,不正經,嬉皮笑臉,但是我這一回用毛.主席發誓,我呸,又不正經了,反正我發誓,我這次說的都是真話,你隻要告訴我,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林娜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說過別鬧了,這樣的玩笑很沒意思!”


    燕小乙倔強道:“我也說過了,我難得認真一回,你要告訴我願不願意!”


    “不願意!”沉默良久,林娜才吐出三個字,甩開燕小乙向墓園外走去道:“我們該回去了!”


    走出幾步,林娜回過頭發現燕小乙還站在原地!


    “喂!”林娜忍不住道:“你回不回去?”


    “不回去了!”燕小乙耷拉著腦袋頹廢道:“可憐男人沒人愛,我住這兒算了!”


    林娜再度楞了楞,隨即領會了燕小乙話裏的意思,不禁菀爾,心裏不知怎麽的就多了股笑意!


    “傻瓜!”


    燕小乙突然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呢喃,回過頭來的時候,卻是隻發現了一陣香風撲麵,老板娘娘已經走到了自己的眼前,纖長的手指突然的捧住了自己的臉頰,獻上自己的雙唇……


    感覺涼涼的,帶著濕潤,可能是雨絲,可能是淚水……


    燕小乙分不清楚,他隻知道……


    老板娘的嘴唇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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