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來已兩人,更瞻韶光早。花鳥既環合,江山複駢抱。樓形寫北潭,堞勢淩青島。白雲謝歸雁,馳懷上京道。”秦川見兩人不請自來也不以為意,信口吟了一首五律。頭都不抬,輕輕的抿了杯竹葉青,又嚐了嚐一盤田螺炒肺片,有滋有味。


    後來之銀衣秀氣年輕人聽了一笑,把手裏拿著一把羊脂白玉的笛子在手裏拍了拍,笑道:“果然是好詩。竟然如此,小弟也獻醜一回。”頓了頓,他微微一思量,便輕輕吟道:“不作蒼茫去,真成浪蕩遊。三年夜郎客,一柁洞庭秋。得句鷺飛處,看山天盡頭。猶嫌未奇絕,更上嶽陽樓。”


    “哈哈哈哈,想不到三個練武的在這裏擺弄文采,既然你們都有了,我也管上一首就是。”黑衣英武青年把扇子也在手裏拍了拍,隨口道:“畫作飛鳧艇,雙雙競拂流。低裝山色變,急棹水華浮。土尚三閭俗,江傳二女遊。齊歌迎孟姥,獨舞送陽侯。”


    三首都是以以眼前的洞庭湖為題的五律。


    “鼓發南湖汊,標爭西驛樓。”秦川一點不管兩人,自顧自的吃著剛剛新送上的湖鮮小菜,聽到黑衣青年吟出四句之後卻忽然開口接到。


    “並驅常詫速,非畏日光遒。”聽到秦川忽然接了一句,銀衣青年神情一動又續上了一句。


    一時冷場,三個人竟都沒再開口。


    “哈哈”半柱香之後,三人竟忽然同時笑了起來。秦川揮了揮手,叫小二又拿了兩個杯子,再重新上酒菜。三人心裏都明白,剛才的鬥詩誰都沒有占到便宜,三首詩其實不分上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在做幾位雖說是習武的,但顯然都極為精於此道。既然第一首詩沒分出勝負,那後麵接著吟的話,就是吟道明天早晨怕也是有的吟,怕也是分不出個什麽勝負來。


    三人都很自覺的停止了吟詩這個話題。


    “‘洞庭觀月會’大旗一揮,應者雲集,可謂不讓‘青衣大會’了。天下豪傑一時間可謂介聚集於此了,但若論真正的英雄年少,除了那邊一樓的幾位,這些樓中也就隻能湊成我們這一座了。”黑衣青年一杯酒喝得小心翼翼,似乎極為不勝酒量,一句話不說也就罷了,一出口竟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秦川一口酒剛進口,聽黑衣青年若無其事的來了這麽一句,差點沒噴出來,終於抬起頭看了一臉理應如此的黑衣青年。


    銀衣秀氣青年搖了搖手裏的玉笛,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狂公子’燕驚寒,也會有天會說出這麽一句言不由衷的話來,可惜沒有筆墨紙硯,不然真得記下來的。你明明連那幾個人也看不起,又何必‘自壓身份’呢?聽著都覺得酸。”


    “風吹水,你心裏怎麽想的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麽?別人送你外號‘春風渡’,意雲你波瀾不驚,心中了無爭強。可上次‘青衣大會’之後,是誰在‘飄絮穀’閉關三年的?這次‘洞庭觀月會’,你別說自己就隻是來看看的。成天擺著一副死笑臉,像一尊笑彌勒似的。”黑衣青年眼睛一斜,神情很是不屑。


    銀衣青年依舊春風不動,笑意儼然:“我這叫自強不息。不像某人,整天擺著一張臭臉,像天下人都欠你錢似的,還是其實是在裝酷呢?狂是挺狂的,還不是敗在一名小女子手上!唉家門不幸啊。”


    “我也比你好,被人家小不點和尚一佛珠打的暈頭轉向,活活丟死個人。”黑衣青年也是當然不讓。


    秦川看著兩個人說著說著竟鬥起嘴來,相當無語。最可惡的是,兩人鬥嘴歸鬥嘴,手卻一直沒停下,菜和酒一點都沒有少吃。吃的溫文爾雅,速度奇快!不過再一聽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他們不僅僅是兩個彼此很熟悉的武者這麽簡單。讓秦川心裏暗暗吃驚的是這兩個人的身份。


    黑衣的年輕人叫燕驚寒,是南夏國武學聖地靈獸山這一輩的武學奇才之一。武功自不必說,為人放蕩不羈,極為狂放,一向目空一切,目中無人。江湖送‘狂公子’的外號,這個外號當然算不得好,但他知道後卻欣然接受,以後就以此自居。而銀衣秀氣青年名叫風吹水,乃是大周無涯穀當今掌門西門一笑,‘風、花、雪、月’四大掌門弟子中的大弟子,武功也不必說了,為人溫文爾雅,待人謙和,人送外號‘春風渡’。


    這本是完全不相似的兩個人,碰到一處難免會不合。但秦川細細一聽就感覺到了,這兩個人不但相互熟悉,應該關係還是很好的。那所謂的鬥嘴,隻會發生在關係很好的朋友之間,就如同秦川在上京時,和趙振、錢安朝、秦書、李元那幾個關係很好的人之間一樣。


    “我說兩位,想必就是‘狂公子’燕驚寒少俠和‘春風渡’風吹水少俠了,你們剛才說‘青衣大會’,小弟初出江湖,還未參加過。要不說來聽聽?”秦川看看兩人鬥聽來了,終於也開了口。‘青衣大會’秦川自然聽孫榮明說過的,但是孫榮明畢竟隻是作為嘉賓前輩的身份前去的,從到那邊到最後離開,行程都是安排的好好的,自然不會看到全部。這邊兩位可是真正的當事人。


    “這個有什麽好說的,比武罷了。”燕驚寒不以為意的道。


    秦川一聽隻得把頭轉向風吹水,不料風吹水也點了點頭,笑道:“的確,比武而已,是沒什麽好說的。”剛才彼此鬥嘴鬥得不可開交,此時兩人卻似乎心有靈犀一般。


    “嗬嗬,是小弟俗氣了。小弟秦川,久仰兩位大名。心中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秦川雖是口吐蓮花,但卻是句句真心,這些武林上同齡的武學天才們,他早有一見之心了。


    “秦川兄不必客套,我等早入江湖,故而略有薄名。秦川兄今日一出,勢必也會揚名天下,一如尊師當年一般。”風吹水笑道。


    秦川眼皮一跳,不解道:“你知道我?”


    “嗬嗬,那是當然了,作為天下四大武學聖地的無涯穀,消息怎麽會不靈通?早在你還在鐵手門觀月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了。當然了,想必無涯穀的消息比我們靈獸山的消息更快了,畢竟比較靠近不是。”燕驚寒淡淡道,一切仿佛很應該似的。


    風吹水點了點頭,把一杯酒一飲而盡,他喝酒和燕驚寒不一樣,每每一飲而盡。笑道:“我們是從秦兄在盧府養傷的時候就知道秦兄的,略早些而已。”


    聽到兩人毫不經意的神情,秦川心裏如排山倒海一般,表麵卻絲毫不動聲色。淡淡笑道:“我秦川薄學孤陋,怎勞眾人如此牽掛啊。兩位兄台想必也都如我一般才比試了一門,我等酒菜已滿,還是趕緊去比試玩再細聊吧。”


    燕驚寒和風吹水各自點了點頭。


    三人起身下了酒樓,當然酒菜錢還是秦川付的,他一個世子當然不會在意這一點點錢。但秦川的麵色並不好,燕驚寒和風吹水剛才的話如同一把錐子,一點一點的敲在了他的心裏。他還太嫩了,武林不是單單有好的武功就可以的,還要有勢力,有一張龐大的網。被人看的**裸的日子並不好過,至少今天他就體會到了。他迫切的想回去收服‘碧血死士’,但那些人真的就那麽可信麽?


    秦川惶然無解,他心裏有一點點的明悟,似乎也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他終究還是局中之人,所以不過徒添了一些困惑。


    秦川和燕驚寒、風吹水談不上有什麽交情,雖然話還算投機,卻沒有那個叫一見如故的感覺。燕驚寒的狂妄和風吹水的內斂都不是秦川喜歡的,他們都在用外表的一種特質來掩蓋內心真正的想法。這個秦川了然,也理解,卻不能接受這樣的朋友。


    道不同不相為謀,終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三人談笑晏晏的分別之後,秦川獨自去暗器前的小院排隊。此時才是正午,好多人都才去吃飯了,排在秦川前麵的不過才一百多人,一個多時辰之後就輪到秦川了。五個院子之中,內功院和招式院是最小的,身法院居中,輕功院和暗器院是最大的。


    其實裏麵比的什麽秦川早就知道了,在他前麵的那些人基本上也沒有不知道的了,畢竟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但這些和成績沒什麽關係的。早知道十天半個月可能還行,現在知道也就是滿足一下心理需要。


    暗器院也是分五段。


    裏麵建著五間小屋子,都是由透明無暇的水晶琉璃所製,從外麵是可以看到裏麵的。每間裏麵有兩位考官,還有七八個年輕人打下手,其中一人拿著一個鳥籠子,裏麵是許多麻雀,每隻麻雀的脖子上緊緊的係著一隻充了氣的魚泡,也就是魚的肺子。


    秦川早在之前就在酒樓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罵今年暗器比試相當的變態,輪到他走進暗器小院的時候看到真實的情形,他也暗暗覺得好笑,真不知道這是誰想的出來的:其實比試相當的簡單,在第一件屋子有兩隻麻雀,第二間有四隻麻雀,以此成雙於前一個小屋的數量增加,到了最後一間時是三十二隻麻雀。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在不傷害麻雀的基礎上出暗器刺破魚泡,走的越遠成績就越好。


    其實這裏麵各人暗器不同,即使是水平相似,但成績也是有差距的。暗器可是有大有小的。


    就像秦川之前的這個人,他使的是一種一指長的飛針,就是江湖常用的那種,按理應該比較占優勢的,可惜這位仁兄水平實在太糗。才到第二間屋子的時候,時間就差不多了,一失手還傷了一隻麻雀的一隻翅膀,一氣之下竟射出一大把的飛針,把第二間屋的四隻麻雀射成了馬蜂窩,直接被剝奪了資格了。


    終於輪到秦川了,他在第一間小屋的前麵站好了,一隻手放在胸前。五間屋子的麻雀已經都放飛了,就等那支香一點燃,秦川就會飛奔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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