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內一片沉寂,常軍不動,我亦不動,四周萬籟俱寂。


    然而,此刻雖是―片寂靜,但四周仿佛俱被一層無形壓力籠罩,不消片刻,便感這股無形壓力驟然加大,直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冷汗順著額頭顆顆滾落,滴滴掉落於胸前衣襟上。


    常軍似乎同樣如此,昏暗中隻見他腰身微微彎曲,仿佛這股無形壓力驟然對他施壓,逐見他喘息聲漸漸變重,似乎承受不住,亦有大顆汗珠滾落地上,在寂靜的甬道中,發出“啪嗒”幾聲輕響。


    常軍抬了抬手臂,將礦燈緩緩提起朝那兩扇石門照去。然而就在這時,就見那兩扇石門竟緩緩朝外裂了開來,無聲無息,不一會就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不寬,但足以容一人側身通過。


    常軍踉蹌倒退幾步,似乎被微微嚇到了,稍稍定了定神,但見並無異狀,便用礦燈朝那石門的縫隙內照去。然而如此耀眼的光束照進那縫隙中,竟被裏麵的黑暗吞噬的一幹二淨,唯有黑暗,什麽竟也不見。


    常軍試探性地朝前走了兩步,似乎又想起來什麽,緩緩轉頭,惡狠狠瞪著我,便用手中短刀朝我比劃,似乎是想叫我去探路。


    我剛想掙紮著站起來,卻在這時,就聽那怪聲又猛然響起,源源不斷衝擊著我們的耳膜,刺得我頭皮發麻。


    我本能地掙紮著站了起來,剛想轉身逃跑,就見那石門的縫隙內,忽然飛出來一群密密麻麻的黑點,伴隨著那股淒厲的“嗚嗚”怪聲,鋪天蓋地就朝著我們席卷而來。


    常軍被驟然響起的怪聲又嚇了一跳,剛一轉身,就看見那群朝他席卷而來的密麻黑點,本能地就想轉身逃跑,可哪裏還來得及,轉身轉了一半,就已被那群密麻黑點給團團包圍,頓時他的周身“嗚嗚”聲大作。


    似乎是我離得遠了一些,那群也不知是什麽的密麻黑點,頓時就圍住了離石門較近的常軍,而暫時沒有向我撲來。就見常軍周身上下全是密密麻麻飛舞著的黑點,一時“嗚嗚”怪聲大作,常軍揮舞著手臂,試圖趕走那些黑點,但好像沒有一點作用,礦燈也掉落地上。


    不一會,常軍就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雙手不斷揮舞,似乎極其痛苦。可黑點隻是圍繞常軍飛舞了一會,就全都猛地朝他七竅內鑽去,源源不斷地朝著他的耳、鼻、口中鑽入,一會就消失貽盡,仿佛根本不曾出現一般。


    就在黑點鑽入常軍體內的同時,那股“嗚嗚”怪聲也在刹那停止。然而,常軍卻仍是在石門前痛苦地慘叫著,短刀也掉落地上,不斷用拳頭痛苦地擊打著自己的腦袋,仿佛恨不得將腦袋給砸開。


    然而隻過了一會,常軍就停止了擊打,忽然安靜了下來,呆呆地站立著,頭也低低地垂了下來,麵對著我,一動不動。


    我被剛剛那一幕給震驚了,緩緩回過神來,用手電朝呆立著的常軍照去,毫無反應,也不知是怎麽了?


    良久,就見常軍緩緩抬起頭來,七孔流血,眼神呆滯,體內似乎有股輕微的“嗚嗚”聲在響起。


    乍一見如此,我被陡然嚇了一跳,不住往後退去。然而常軍似乎並沒有朝我追來的意思,緩緩竟嘴角上咧,露出一個詭異笑容,“咯咯”笑了一聲。


    我大吃一驚,眼前這常軍太詭異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不知該逃該留,正當不知所措之時,常軍突然收起詭異笑容,麵容一瞬間又變得呆滯,緩緩轉身,邁動著雙腳,揮舞著雙臂,竟像個提線木偶一般,緩緩朝石門內奔去,不一會就從兩扇石門間的縫隙中穿過,消失在了那道縫隙的黑暗中,就如被那股黑暗給吞噬一般,再也不見。


    良久,不曾再有動靜,仿佛我是被遺忘的產物。


    我死死盯著那兩扇白色石門間的縫隙,良久也沒能回過神來。常軍究竟怎麽了?究竟去了哪裏?那黑點究竟是些什麽東西,又怎會如此詭異?然而觀望此前,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那些密麻黑點,定是些有生命的東西。


    我慶幸那兩扇石門原來是朝外開啟的,如果是朝內開啟,我先前這麽一撞,必然是當先進入那兩扇石門內,那等待我的又究竟是什麽?或許是和常軍一樣的待遇,被那些密麻黑點給寄生,又或許是更慘的下場,總之不會好到哪裏去。


    剛剛那一幕實在太過詭異,常軍如提線木偶般奔入石門內的景象,時時在我腦海中浮現,並來回回蕩,久久不曾散去。


    寄生――如果我猜的沒錯,那些密麻黑點大概是什麽活物,一定是寄生在了常軍的體內。被寄生的後果會如何?我不得而知。


    我呆呆地立著,眼睛死死盯著石門方向,一瞬不瞬。


    礦燈雖被常軍掉落地上,但是光束卻正好對準石門方向,再加上我手中的手電,那兩扇白色的石門被照耀的愈加醒目了。


    “嘿嘿……”我身體僵硬,正當惶恐緊盯著石門,大氣也不敢喘息的時候,突然就自石門內,傳出一聲詭異的尖笑聲。


    我陡然被這尖笑聲刺激的渾身一顫,好熟悉的尖笑聲――會是那個老太婆,我在厲家老宅碰到的詭異駝背老太婆?


    “嘿嘿嘿……”詭異的陰笑聲再次響起,我顫抖著往後退了兩步。然而這個時候,我明顯地感覺到身後似乎黯淡了些――風燈終於熄滅,難道也暗示著這老太婆的出現,正是血手印的詛咒應驗之時,我的生命也將就此終結嗎?


    “貓哭兒叫夜子,嘿嘿……”咒語般的亡魂咒又緩緩念起,亡靈又會被再次召喚而來嗎?


    我冷汗直流,全身近乎虛脫,想逃,但雙腳打顫,終於站立不穩,緩緩靠在了甬道的牆壁上,大口喘著氣,絕望地盯著石門的縫隙。


    “嘿嘿……”又是一陣詭異莫名的輕笑聲,伴隨著這陣笑聲,緩緩就見一張蒼老的臉從石門的縫隙中擠了出來――那駝背老太婆終於出現了。


    老太婆走得很慢,一步一搖晃,手中還似乎抱著一個高大的白色的物體,半拖半抱,緩緩從石門的縫隙當中擠了出來。而當我看清她手中抱著的物體時,頓時驚駭莫名,嚇得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就見那老太婆手中抱著的,竟是一個人,一個詭異至極的怪人!


    那怪人全身套著一件白袍,雙手掩在白袍當中,斜斜靠在老太婆懷裏,被其半拖半抱著,周身竟散發出一股莫名的陰森寒氣。而此時的老太婆,竟然一手抱著懷中怪人,一手緩緩撫摸著他,摸樣十分的曖昧,直令人作嘔。


    那怪人被老太婆半抱著,臉麵正對我的方向,其麵上竟毫無血色,蒼白如紙,被燈光一映,愈加顯得陰森;而那怪人的臉麵雖白,雙唇卻是血紅,嘴角緩緩上咧,露出一個古怪笑容,那笑容,就和常軍奔入石門前所露出的一樣,一樣的詭異莫名;怪人那雙呆滯的眼睛深深陷入眼眶,在昏暗的環境下,顯露出兩個深深的黑洞,猶如地獄的兩個陷坑一般,十分的陰森詭異。


    老太婆不斷愛撫著懷中之人,仿佛就將他當做是自己的孩子,懷抱著他,十分疼愛地撫摸著,像對待自己的孩童一般憐愛。然而此等情境下,老太婆與怪人的關係近乎曖昧,使得這一幕怎麽看怎麽令人驚悚、詭異、惡心欲吐。


    這是個什麽人?竟比亡魂更為令人膽寒?卻怎會被這老太婆半拖半抱地拖出石門?但看這怪人倚在老太婆懷中一動不動,似具木偶一般,難道他早已死了?老太婆抱著的,難道會是一具軀殼?


    “黑貓兒咬死人啊,怨氣重喲,你不該來呀,不聽勸喲!嘿嘿……”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老太婆就又念起咒來,良久還怪笑一聲。我頓時便感渾身冰冷,如墜冰窖,立時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隨後,老太婆停止了撫摸懷中的怪人,伸出幹癟的右手,衝著我指指劃劃。這回很是奇怪,卻並沒有再念起她那股咒語,僅是陰惻惻地說道:“我早已警告過你,天機窺不得喲,是你執迷不悟不聽勸啊!如今血手印的詛咒就要應驗,怪不得我嘍!嘿嘿嘿!讓我老太婆送你一程哪,早死早投胎,早死早超生,嘿嘿……怪不得我嘍……”


    我如墜雲裏霧裏,也不知這老太婆接下來究竟要玩些什麽花樣?我想對她說話,但一時也不知要說些啥,聲音憋在嗓子裏,發出“呃呃”的雜音,就愈加顯得自己驚恐不已。


    老太婆陰惻惻地死死盯著我,眼裏發出懾人光芒,聲音低沉嘶啞依舊:“小娃子,你怪不得老太婆我嘍,早死早投胎,早死早超生哪,嘿嘿嘿嘿……”說完,拍了拍她懷中怪人,便伸出她那幹癟的五指,朝怪人如枯草般的頭發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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