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照算命的話來說,二叔這個人八字太硬,所以別看他娶了五個媳婦兒,沒一個能陪到老的。算起來,從他十九歲那年娶第一個媳婦兒開始,到四十七歲時四太太去世,二十八年裏,五個媳婦兒走的是幹幹淨淨,而且膝下沒有一子一女,就剩一個老頭,孤孤單單地又活了半個世紀。


    據奶奶說,就是老道來縣城的那年,二叔娶了第三房媳婦兒,那時前兩個太太都已經病死了,老道曾經勸他別再娶了,那是害人家,可二叔哪肯聽啊!之後又娶了倆,直到五姨太娶回來後第二個月就自殺了,二叔遭受的打擊不小,這才終於想開,放棄了再娶媳婦兒的打算。


    這個故事既然講的是五姨太之死,那就說明她死得蹊蹺。


    五姨太進門那年,隻有十九歲,但二叔已經年近四十。五姨太也姓陸,是縣城上的本家,但他們家境卻和奶奶家有天壤之別。五姨太從小娘就死了,是她爸一個人將幾個孩子拉扯大。


    我剛才說了,二叔平時為人不錯,對本家都多有照顧,特別是五姨太家,幫扶了好多年,也不求回報。


    五姨太十九歲那年,她父親年事漸高,加上常年勞累,有一次在田裏累倒後,回家沒幾天就一命嗚呼了。當時家裏的錢都給老爺子看病花了,兩個孩子守著父親的屍體,愣是沒錢下葬。多虧到後來二叔得知,托人把錢送了去,這才算葬了他們的父親。


    其實那點錢對於他們大戶人家來說不算什麽。但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老父親的頭七過了後,五姨太就來到我奶奶家,說是為了報答二叔,硬要嫁給他當媳婦兒。


    當時一方麵二叔幫襯他們家並不求回報,再者他剛娶了第四個媳婦兒不久,暫時還沒有接著娶的打算。


    可誰知道這丫頭強得很,不同意,就跪在奶奶家門口不走。家裏人沒辦法,就跟她商量,說又不是非當媳婦兒不可,如果需要錢,家裏可以給他個使喚丫頭的差事先幹著。可她不,就是非嫁不可,說是爹托夢說的,必須聽從。


    到後來,奶奶家裏當家的也沒辦法了,就跟二叔說你看著辦吧,趕緊把這事兒處理了。一個大宅院,家門口天天跪著個人算怎麽回事兒?


    二叔後來想了想,這閨女也不醜,而且屁股大,好生養,自己現在還沒有一兒一女,說不定娶她進門,沒兩年就能生一個大胖小子。再者這丫頭鬧得滿城風雨,都知道非他不嫁,現在推出去,也沒人肯娶她了,那等於是害了人家,不行幹脆就迎進來吧!~


    沒辦法,和家裏商量來商量去,看樣子也隻能如此,於是選了個不錯的日子,彩禮一送,沒怎麽張羅,就把這小姑娘迎進了門。


    要說這事兒完全是五姨太自願的,她進門後就算隨了心願。二叔脾氣也好,輕易不對幾個媳婦兒發火,應該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才對。


    怪就怪在,這閨女進門後,就整天唉聲歎氣,也不說話也不笑,除了吃飯,平日裏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隻有見了家裏的小孩子們,才有那麽一點點喜慶氣兒。


    二叔見這情況,得其所好,給了五姨太一個差事――平時就沒事帶著我奶奶他們幾個孩子玩就行了。


    照奶奶話說,那個五姨太在她看來,說得好聽點,像林黛玉,看見朵花兒謝了都能難受上半天;難聽點,就跟個神經病似的,天天沒事兒就在那自言自語,說一些很消極的話。


    就在她進門兩個月後的一天,那天是初一,五姨太帶奶奶他們幾個小姑娘去趕大集,回來的時候,五姨太扯著奶奶在河邊漫步,走著走著就慢慢停了下來,愣愣地瞧了河麵半天,突然說道:“你們看這河水多漂亮啊,我真想死在裏麵!”說完,撒開手就要往河中間走。


    幾個女孩子當場就嚇哭了,好在趕大集的時候人多,附近有人循著哭聲瞧見這一幕,趕忙過來,這才把已經下了河的五姨太給拽回來。


    當晚,二叔第一次對五姨太發了脾氣,要說她是有點氣人,怎麽地都要嫁進來,可進了門,非但不高興,天天不是唉聲歎氣就是尋死覓活,問她為什麽,也不說話。這哪是娶媳婦兒啊,整娶進來個祖奶奶。


    吵到最後,二叔見她就低著個頭在那兒玩衣角,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也懶得說了,就讓其晚上去西屋陪四姨太住,順便讓姐姐給“開導開導”。


    誰都不成想,剛入二更,一大家子睡得正香的時候,全院就隻聽見西屋裏四姨太的一聲慘叫:“哎呀!快來人哪!老五上吊啦!”


    等二叔他們趕到,隻見五姨太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根麻繩,已經不知道在門後掛多久了。


    最奇怪的是,那麻繩居然打的不是死結,就那麽交叉一搭,頂在脖子下麵。而且五姨太什麽也沒踩,屈著腿就把自己吊死了。


    二叔他們哪還有心思觀察,衝上去正準備將她放下來,三姑卻突然喊道:“別動!我聽老人說,上吊死的人都會憋著一口氣出不去。二哥,你現在別放她下來,膝蓋頂在肛門上,脖子那裏隻用虛搭在繩上,等到早上雞一叫,馬上放下,讓老五雙腳在地上頓一下,說不定就能活過來。”


    “有……有用麽?”二叔抱著五姨太,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


    “唉……死馬當活馬醫吧!你就隻管試試!”大伯把了把五姨太的脈,歎著氣說道。


    這說明脈象已經沒有了,就算放下來,也是沒得活。


    “……嗨!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二叔沒辦法,悲歎一聲,找人拿來了一個小板凳,踩在上麵,然後就隔著衣服,把右腿膝蓋抵在五姨太的肛門處,抱好了,隻等天亮。


    長夜漫漫,更何況抱了個死屍,還以那麽奇怪的姿勢站著,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就連二叔都快丟了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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