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晚上六點,天就全黑了,這盤山路上又連個路燈都沒有。從司機的駕駛室看出去,隻能借著車頭燈瞧見前方百十米內的路麵和突然出現的懸崖,讓人膽戰心驚,生怕一個不小心,連車帶人都翻下那山溝溝裏。


    坐了一下午車,人們都開始有些疲憊,天黑後更是一個接著一個呼呼大睡起來,反正附近也沒有服務區,想吃飯都找不到地方。好在這車還算新,有暖氣,不至於凍腳趾頭。


    在這種充滿了不確定因素的環境下,我很難熟睡,迷迷糊糊中就覺得大巴似乎慢慢停了下來。可能是有人上廁所吧?我安慰著自己,想努力睡得更深一些。


    可是過了足足有好幾分鍾,大巴卻根本沒有再次發動的意思,我實在是心癢難耐,隻得睜開眼來看個究竟。


    車廂內的燈都已經關了,隻有司機頭頂上的那盞小燈還勉強亮著,但也僅僅能夠照亮方圓一米左右的麵積。


    窗外一片漆黑,跟本不知道是在崖邊還是山腳下,我看了看司機頭頂上的電子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二十了。


    按理說這個時間點應該快到神木了,就算等著進站,也不可能說一個偌大的縣城連盞路燈都沒有吧?


    我正打算站起來到前麵去瞅瞅,大巴終於發動了,但僅僅開出去幾米,就又再次熄火,停了下來。


    ……這算怎麽個回事兒?我越來越奇怪了,扶著座椅站起來,輕聲輕腳地走到駕駛室後麵,司機師傅剛把手從手刹上放下來,端起杯子在喝茶。


    “師傅,怎麽了?車壞了?”我回頭看了看,一車人都在睡覺,隻得小聲問道。


    “嗨!~看前頭!”司機也不多說,手一指前風擋窗戶外,接著喝自己的茶。


    這種新型豪華大巴,客座高於駕駛位,上車後要先爬幾級台階,才能到乘客區,一方麵為了在下麵放行李,更主要的則是高了坐著不容易暈車。所以我在後麵要想看到整個正前方的景象,還得順台階下到門口才行。


    來到駕駛室旁,我往前麵一瞧,這才終於明白――原來是堵車了!隻見前方幾十米,都是清一色的大貨車,一輛接著一輛,蜿蜿蜒蜒,有的還開著車頭車尾燈,有的則幹脆像我們這輛大巴一樣,關燈熄火。


    根據最遠所能看到的燈光判斷,這條隊伍至少排了有好幾公裏。而且絕大部分都是貨車,大巴和小轎車幾乎沒有。當然,百十米開外的我也看不見。


    ……好家夥!堵得如此壯觀的車隊我還是頭一次見,而且很顯然,這裏並不在神木縣城內,因為遠處除了車燈,就再也沒有別的光亮,而且天氣並不好,星星月亮什麽的都看不到。


    司機師傅開了大半天車,又悶又累,見來了個說話的,頓時有了勁頭,沒等我問,就指著前麵的大卡車屁股問我道:“你知道他們都是來幹嘛的麽?”


    “……來拉煤的?”我思索了片刻,猜道。


    畢竟這裏是全國第一產煤大縣,而且入冬不久,正是大量用煤的時候。


    “聰明!”司機師傅朝我豎了豎大拇指,說道:“這條公路,春、夏、秋三季,無論什麽時候走都暢通無阻。唯獨冬天一到,是三天兩頭就得堵上一回。隻要堵上,少則半天,長的時候好幾天都有!”


    “就沒有別的路麽?”我看著遠處山腳的燈光,皺眉問道。


    “沒,通往神木的路隻有三條。”司機師傅和我比劃道:“成y字型,以神木為交匯處,一條通往鄂爾多斯,關外,一條跨黃河直奔山西,還有就是咱們腳下這條神榆高速了。你是沒走過去山西那條,那裏堵得才厲害呢!”


    我隱隱感覺到這次也不會說通就通,隻得問道:“那您看這次大概能堵多久?”


    “……嗯……不好說!”司機師傅喝了口茶,接著道:“我上次在這裏堵著是半個月前,剛入冬,那次還算快,也是這會兒開始,第二天中午就通了。這半夜堵車啊,你就不要想,天亮前是絕對不會通的!再說也得看原因是什麽?如果是車禍,處理起來就快,如果純粹是這些大卡車胡亂加塞引起的,那可就有的等咯!~”


    得,看樣子是什麽倒黴事兒都能讓我們趕上。又打聽了一下離神木縣城還有多遠,正想回座位去,後麵響起殷騫的聲音:“老賀,幹嘛呢?怎麽不走了?”


    不見他還好,等這家夥走過來,我一把將其揪下來,指著前麵的長龍道:“瞧瞧!瞧瞧!非得坐什麽長途大巴,你看看堵的!耽誤事兒不?!”


    “……我靠,有沒有搞錯?!”殷騫一瞧,頓時也愣了,嚷道:“這他媽高速公路也能堵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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