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後,舅爺又掏出一個大瓶子,裏麵還是那種黃色粉末,遞給胖子道:“這裏麵的是硫磺,你現在回去,以房前的那個水渠口為中心撒一個圓。記得,不可太大,也不可太小,以五到七尺為宜。撒好給我個信號。”


    胖子得令,趕忙拿著一大瓶硫磺去了。舅爺趁機又揉了一個幹草團,讓我拿在手裏,而他則取了一個老式的火折子在手中。


    這種火折子是用很粗糙的土製紙卷成緊密的紙卷,用火點燃後再把它吹滅,這時候雖然沒有火苗但能看到紅色的亮點在隱隱的燃燒,就象灰燼中的餘火,能保持很長時間不滅。平時不用就裝在墊了石棉的通風竹管中。需要點火時隻要一吹就能使它複燃,不過吹是很有技巧的,需要突然、短促、有力送氣量要大。


    當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工廠牆頭上也適時露出了胖子的大頭。


    “都撒好了!”胖子朝我們揮手喊道。


    舅爺拔掉竹管的小帽,將裏麵的紙卷挑了挑,並沒有吹著,而是將其直接塞進了我手中的幹草團裏。


    這一年的夏天很少下雨,幹草很快就冒出了濃煙,但卻沒有燃燒起來。


    舅爺讓我將這個草團也塞進出水孔中,又在口上套了一個塑料袋,不讓煙從這裏冒出來。


    此時管道內一定是濃煙滾滾,因為塑料袋裹得並不嚴實,時不時還能從縫隙中露出來一些。


    我正看得起勁兒,卻突然發現塑料袋從裏麵被頂了一個尖,隨即又縮了回去,就好像管道裏麵有東西想要鑽出來一樣。


    “呦?挺能憋的嘛!”舅爺說著又掏出一張黃紙寫的符,貼在塑料袋上,樂嗬嗬道:“想跑?哪有那麽容易,乖乖地從那邊出去吧!”


    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到上麵圍牆內的一群人,突然亂糟糟地喊了起來,說什麽“打怪物”。


    “好了,走吧!”舅爺拍拍手,拉起我一邊走一邊說道:“帶你抓大蟲子去!”


    進了造紙廠小院,就見那些工人也不幹活了,圍在冒煙兒的渠道口又蹦又跳,手裏還都拿著家夥。


    我心想幹嘛呢?抓個毒蟲,至於這麽勞師動眾?


    隻有那個胖老板躲得最遠,此刻看到我們回來,趕忙喊道:“都走都走!大師來了!別在這兒添亂!”


    工人們漸漸擴大包圍圈,讓出道來,我這才看見,渠道口周圍的黃色圓圈裏,有個比我鞋子還大的黑色物體在快速移動。隻不過無論它怎麽衝撞,卻碰也不敢碰地上的硫磺。


    走近了,借著院子裏的燈光瞧去,原來是一隻巨大的甲蟲,兩頭尖,中段略鼓,身長足有十幾厘米,渾身散發著暗紅色的光。


    我瞅了好一會兒,越看越眼熟,突然意識到什麽,身子忍不住一哆嗦,抬頭問舅爺道:“這……這是一隻……蟑螂?!”


    “恩……看樣子是。”舅爺肯定道:“不過看情形,還隻是個輕量級的小嘍囉,老大在後麵呢!”


    ……好家夥!足有我一整隻鞋子大的蟑螂,還隻是小輩兒,他家房底下可真是‘臥虎藏龍’啊!


    我正想這家夥會不會咬人,卻看見濃煙不斷外冒的渠道口裏麵,綠光閃了一下,瞬間又竄出了一個東西。


    “啊!!!死人頭!”“出人命啦!”外圍的工人們隻是看了個大概,就再次炸窩。


    其實,也不怪他們嚷嚷,那東西剛出來的時候,我也下了一跳,因為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張酷似人臉的圖案。還畫在個圓鼓鼓的黑色物體上。離遠了看,可不是像個人頭嘛!


    不過再仔細一瞧,這原來是隻背上長了個酷似人麵圖案的巨型蜘蛛。


    見了這家夥,我終於明白,舅爺為什麽說那個大蟑螂是小家夥了。這個人麵蜘蛛,隻是肚子,就比一個成年人的拳頭還大,再加上八條腿全部展開放在地上,直徑竟有一尺之多!連腿上的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妖怪!絕對的妖怪!


    饒是我很喜歡蜘蛛這種小動物,見了它,心裏也是毛得要命。


    工人們本已經跑開,但回頭一看,如此大的蜘蛛,比見了人頭還害怕,退得更遠了。生怕這兩個“巨大的家夥”衝上來咬他們一口。


    人麵蜘蛛出來後,也是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卻同樣衝不破那道硫磺撒下的結界。


    不一會,它就在圈子裏碰到了蟑螂。按理說這兩個家夥既然共同生長在一條下水道之內,應該和平相處才對。也可能突然間被濃煙熏了出來,一時有些“喪心病狂”。這個人麵蜘蛛輕輕用前爪碰了碰蟑螂,就突然撲了上去,清晰可見的兩根毒牙找準位置,一口就咬在了大蟑螂的肚子上。


    蟑螂想逃,卻無奈被蜘蛛咬在了身子中段,進退不得。


    然而讓人更加驚恐的一幕發生了,人麵蜘蛛貪婪地吸食著,而大蟑螂則逐漸萎縮,很快就隻剩下一個幹癟的空殼。


    當人麵蜘蛛鬆開已經不會動彈的“獵物”後,此時的它也比原先大了足足兩圈,肚子更加鼓脹圓滑,最下麵的皮膚似乎也變得透明。其背上的人麵圖案,竟由白色逐漸變為鮮豔的橘紅色,甚至還散發著微微的熒光。


    大胖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躲在了我們身後,從舅爺肩膀上探出頭,結結巴巴道:“老……老師傅,這就……就是邪鎮?”


    舅爺抱著膀子點頭道:“嗯,看見了吧?它們比普通的蜘蛛和蟑螂大了數十倍,如果不是靠著人生活,是決計長不了這麽大的!當然……”


    舅爺說著,彎腰在水渠裏蘸了點汙水聞了聞,又接著道:“這和你的汙水不無關係,它們不但體型大,顏色也有別於普通的同類,可見是長期喝了水渠裏的水,身體本身產生變異。這麽說吧,他們已經處於一種半死半活的狀態,本身毒素太強,按理說不應該會長這麽大,可是又能吸收到人的氣息,也就等於是你們一家在喂養著它們。一旦離開,找不到合適的寄居地,頂多能堅持到天明而已。


    說話間,管道裏的白煙突然猛地噴出一大片,緊跟著,一個更大的物體從裏麵鑽了出來。


    “老鼠!!!”工人們再次驚呼。一隻直徑足和管道有一拚的巨型水老鼠,終於也受不了硫磺的熏烤,竄了出來。


    “好了,都到齊了,準備收網吧!”舅爺拍了拍一旁目瞪口呆的大胖子,將身上背包去掉,在裏麵掏著東西。


    “哦……哦!我去找網兜去!”胖子老板說著轉身要走。卻被就舅爺拽著。


    “嗬嗬,我說的不是那個網。”舅爺左手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右手抬起,拿著一瓶白酒。


    隻見他扭開瓶蓋,將酒均勻倒在那一圈硫磺粉上,最後還剩下少許,舅爺一飲而盡,含在嘴中,扔掉了瓶子。


    而此時,裏麵兩個怪物也陷入了最後的生死關頭。


    水老鼠的智商明顯要比那個大蟑螂高得多,它一出來,發現無處可逃,就開始繞著一角的人麵蜘蛛走,盡量避免和其接觸。


    但這個人麵蜘蛛似乎是剛打了勝仗,此刻顯得極具攻擊性,幾次主動發起攻擊,都被水老鼠給躲過了。


    一計不成,還有一計,人麵蜘蛛見抓它不著,反而靜了下來,瞄了好半晌,突然身子一挺,一束極粗的白絲從其口中吐出,黏在了水老鼠的一條後腿上。


    這下水老鼠跑不掉了,它試著抻了抻,沒有抻開,眼瞅著無法善終,幹脆直接轉過身來,張嘴朝人麵蜘蛛咬去。


    可人麵蜘蛛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水老鼠衝過來,卻並沒有迎上去,而是直接往側麵一躲,就將水老鼠的後腿扯到麵前,緊跟著上去就是一口。


    “噗!!!”也就是在這最後關頭,舅爺嘴裏的一大口酒噴出。撒了兩個怪物一身,隨即他就蹲下身用火折點著了地上和了酒的硫磺。


    “轟!”一個火圈頓時熊熊燃起,照得整個小院通亮,並散發出大量的濃煙。


    火很快就滅了,隻見圈中的兩個家夥此時還保持著扭打在一起的姿態,卻一動不動,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舅爺見煙已散去,手中拿了把普通鉗子,走上前去,將水老鼠和人麵蜘蛛扯開,然後徒手抓起蜘蛛,用鉗子夾掉了它的兩棵毒牙,這才扔倒水老鼠旁,走了回來。


    最帥的時刻來了,隻見舅爺那支空著的手腕一翻,就突然多了張黃色的符紙,再一翻,符紙竟燃燒起來。而他朝我走來的同時,看也沒看,手腕一抖,符紙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擠在一起的蜘蛛和老鼠身上。


    “轟!”兩個怪物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


    說來也怪,舅爺做這些事情的全程,他們都像死了似的一動不動,可一著,兩個家夥卻又同時恢複神智,滿院亂竄起來。隻不過這次,還是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並且帶著身上的一團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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