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浩土,廣瀚無邊。又關山雄踞,大河縱橫。山河之間,沃野萬裏,是以中原,視作九州。


    億萬年,物化靈聚,生靈始現。再億萬年,人類靈智開啟,行走於世。又神州大地得天獨厚,多有風調雨順之年,方得這繁榮昌盛之世。


    然,人類眼見電閃雷鳴,狂風暴雨,身曆天災**,諸般奇異之事。多以神仙精怪所為,是以每逢及此,或是重要年節,人們便焚香祭拜,向上蒼神明虔誠祈禱,期望神靈保佑,或是精怪莫擾。偶有靈驗之說,人們爭相頌傳,到最後也就三分真,七分假了。但趨之若鶩之人更盛。至此,香火鼎盛,修道,修佛始盛。


    所以,自太古以來,浩浩神州大地,坊間尋仙訪道之說不絕於耳。追求長生不老之法亦是從未間斷。無論是士林大夫,還是販夫走卒,亦或是鄉野村民,所知無非都是那些神仙精怪,種種荒誕怪異之事。無法辯論真假。但不論正史所載,還是俾林野史,卻是人類心中所想所信而至。是以得到成仙,長生不老不鮮提及。人們始知九天之上有仙人神靈,九幽之下有閻羅黃泉。虔誠或畏懼之心更盛。每每年節祭祀,不敢有絲毫怠慢。


    時至今日,神州各處門派繁盛,修道,修佛之人多如繁天星辰,修煉之法林林總總,數不勝數,又各有不同,高低優劣,一看門派大小盛衰便知。


    如今,正道大昌。然成仙得道,亦或是長生不老皆是遙遙不可及。終究幻夢一場。而門派之間勾心鬥角,追求力量不擇手段,貪慕求榮無謂道義之事多有發生。


    世事無常,多有不測。無論修道,修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無所謂大道,一切皆是滿足各自的**而已。暫不論究。


    且說這青城山脈,巍巍然綿延百裏,峰巒起伏。連天河,穿汶河,地脈匯聚,靈物雲集。乃一處清奇之地。其間,山林密布,飛瀑奇岩隨處可見。山中深處多有雲霧繚繞,景色清幽峻奇,乃人間罕見山脈。


    青冥山居中而座,乃地脈匯聚中心,最高峰之地。山勢清奇,險而不燥。山巒之上,林木蔥蔥,蓊蓊鬱鬱;泉水淙淙,悠悠揚揚。奇花異草,珍禽異獸隨處可見。山間雲霧終年環繞,且洞所居多,不知深其幾許。


    而隱隱有正道之首的青冥宗即是坐落此山。為千年前青城居二脈之一。另一脈自是處於青靈山的血城了。


    隻是如今,青城居早已不複存在,歸根結底,都是拜五百年前的那場浩劫所賜。


    隻是,長久以來,兩脈之間的隔閡日益見深,弟子私下紛爭不斷,流血衝突時有發生。


    雖說於此,卻是有一個極為有趣的現象。即是那三年一度的二脈會武仍然留存至今。冠以門派弟子相互切磋道法,點到為止的借口。卻不失為一個解決弟子間暗地裏矛盾的最佳方式。這不,二脈會武的日子近在眼前了。兩派的弟子都躍躍欲試起來。


    這日,初升的太陽紅彤彤的懸在半空中,幾片灰色的雲朵,隨風化作各種不定的形狀,且相互聚集,越積越多,怕是有雨。


    此時,但見一條彎彎曲曲,雜草叢生的山路上,一隊修士打扮的隊伍正緩緩朝山頂前進著,領頭的是一位相貌淡雅的中年人,麵若貫玉,鼻入懸膽,八字劍眉,英姿颯颯,束以黑色的清風冠,兩縷黑色的長髯任風飄動。一身黑色的道袍,袖口和衣裾鑲有紅色的雲霧聊做點綴。黑色的腰帶上吊著一塊黑色絲絛包裹的玉石,隱隱泛出青光,該是那青城山脈南端的玉石山所產。那柄讓人敬畏的血飲卻是未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血城城主血吾。血城前任城主無方的大弟子。


    這無方不到花甲之歲便作古而去,死因堪稱離奇。對外說是因修煉走火入魔致死。而血城內卻是紛紛私下傳說乃血吾所殺,隻因覬覦城主已久,又貪慕血飲,用毒藥逼無方走火入魔,好成就他的大事。這也就是隨便說說,無憑無據。隻是那二弟子易水寒頗不服氣,無奈不是血吾的對手,隻能隱忍吞聲。


    而血吾本人冷漠且城府極深,野心獨獨。一身修為也是深不可測,堪稱奇才,血城百年僅一人而已。


    他曾經一人一血飲,隻身去青靈山附近的寒冰潭,欲殺那興風作浪的魔物黑水玄蛇。整整七天七夜,夜夜大雨傾盆,吼聲連連,直震得山動地搖。


    當血吾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仍然幹淨冷漠的麵龐,一塵不染的黑色道袍。隻是隱隱泛出血紅氣芒的血飲上吊著巨大的內丹。那是黑水玄蛇數百年內力聚集而成的內丹,入藥而服,對修為的提升頗大,而且還有許多奇效。


    至此,血城再也無人敢私下造謠,誠惶誠恐的唯血吾為尊。而血吾在中原亦是名聲大噪,不再是完全依賴血飲的名聲了。


    當然嗤之以鼻的也不在少數。畢竟沒什麽人親眼見過那玄蛇的模樣。有人就笑說“說不定那隻是個不到一尺的小黑蛇呢”,更是增大了那些自大狂的狂妄。


    倒是青冥宗的青陽真人驚歎之餘頓生出一絲憂慮,隻是他自己也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麽。


    在血吾身後,七個各色道服的年輕男女踏著悠閑又有些興奮的步伐,隻是沒有人吭聲。氣氛有點壓抑。倒是有兩個人較醒目的很。


    其一是居於中間的一位具巾幗之色的女子。眉宇間盡顯英氣,剛毅的眼神,卻是藏著汩汩仿佛清流般的溫柔。而那柄背在身後的刀才是真正醒目之處,雪白羽翼裝飾的刀柄異常飄逸,而深藍色的刀鞘顯示了其厚重的刀身,不過倒也與其相配。


    其二是落在最後的一位年輕男子的身上。說是醒目,倒不是有什麽特別之處,隻是他把麵目全都遮掩了起來,隻留一雙烏黑的眼睛。甚是奇怪。


    稍時,樹木漸漸稀少,視線漸漸開闊起來,陣陣清涼的感覺撲麵而來。再幾步路,便到了這座無名山的山頂,因此山不是很高,鮮有那雲霧遮掩。但周圍皆是鱗次櫛比的高山,它獨處其中,倒也顯得寧靜非凡。這也是為什麽會武在此的原因。


    此時,太陽仍舊懶懶的上升著,那剛剛聚集的幾片雲朵不知怎的又消散了,天藍色的天幕看上去溫柔寧祥。偶有呼呼聲掠發而過。


    山頂還無一人,看樣子,血城的人倒是早了一步。


    隻見那血吾也沒說什麽,徑直找了一塊石頭閉目入定去了。隻留下那七個弟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是楞在了那裏,沒有人敢去打擾血吾。


    他們隻能靜靜的等著青冥的人到來,然後好好的找那些人出出氣去。隻有巾幗之色的女子翹首顧盼,似是期待著什麽,背後的刀隱隱的在顫動。


    前夜。


    清風無語,一間齊整安寧的茅草屋外,幾個妙齡女子正齊坐在一張幹淨的石桌旁,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笑語不斷。好像有天大的好事要發生一樣。那巾幗之色的女子也在其中。再者,這草屋本就是她棲身之所。


    這青靈山自是不比那青冥山遜色,鍾秀靈氣,要說那青冥山是大家閨秀,那這青靈山便宛若小家碧玉。沒有什麽奇峰險峻,也不存在什麽怪峋磷石,隻有大片大片的林木,鬱鬱蔥蔥佳氣浮。山澗中流淌的溪流蜿蜿蜒蜒,汩汩的發出清脆之聲,配上那些婉轉的鳥鳴聲,如仙樂般充盈在這天地間。


    隻是這血城坐落在青靈山的峰頂,無端端的加了些戾氣上去,也就失了些仙境之風,但仍不失為一處神州絕境。


    這女子也是喜歡這青靈山的秀氣,遂把草屋落在了一處離血城不遠的清幽之地。這裏青竹叢生,颯颯的聲音,給人一種心定的感覺。修道之人,定心是很重要的。堅毅不可奪其誌。這誌便是指心誌了。也就是定心。


    這幾位女子談論的不是什麽清修之道,也不是什麽風俗人情。而是明日的二脈會武。進一步說來,也就是那青冥的大弟子――青雲。


    說這青雲相貌絕倫,道法精湛,實乃青冥百年一遇的奇才。而且其人溫文爾雅,善吹橫笛,音若遊龍點水,大氣且不失婉轉。更難得的是,那青雲至今還沒有相處的人呢。其實,這才是她們談論的焦點所在。而那巾幗女子想的隻是會會他的道法,比比他的橫笛。僅此而已。


    無名山腰。


    “雲師兄,我們幹嗎不馭劍飛上去,反而要徒步走呢。可累死我了。”一聲喘氣響起,微重的呼吸聲中夾雜著些許不滿。一清秀女子望著山頂嗔道。


    “蘭師妹,要不我背你吧,要是把你的腳給累壞了,師兄我可是會心疼的喲。”還未等前麵的男子開口,這女子的身後卻是一人邪邪的笑道。


    這女子轉過頭去白了那男子一眼,怒道:“玉師兄,哪敢勞您大駕了,還是疼疼你自己的腳吧。哼。”


    “師妹,你這就可見外了。作為師兄,這是我應該的嘛。來來來,別害羞。”這位叫玉師兄的不僅不生氣,反而還疾步上來,說著說著就要背起那女子了。


    “啊……雲師兄,救命啊!師父,救命啊!”女子大聲的叫著奔跑而上,羞紅了臉的瞪著還站在遠處的玉師兄,而那玉師兄笑的更是肆無忌憚了。


    “蘭兒,玉兒你們就不要再鬧了,一點規矩都沒有,這時辰也不早了,不能讓他們久等了。快點跟上。”領頭的青陽真人回頭正色說道。而那位叫雲師兄的則站在青陽真人的身後,偷偷的笑望著他們,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突然,山腰的樹林間冒出震山的一響,緊接著宛若鳳吟的鳥鳴聲憑空一躍,聲聲氣浪驚人,如巽風過境。


    青陽真人的臉色隨之一沉。而山頂的血吾也堪堪從入定中醒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間雜著些興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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