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塚坐落在煉兵室的上方,為一處長寬不過三四丈左右的房間而已,但內裏卻是另有一番天地,真正的一處隻有刀劍的世界。


    顧名思義,劍塚即是劍的墳墓。乃是多年來,天隕劍莊煉製失敗的神兵埋葬之地。這裏隻有刀劍光影交錯,隻有道道清冷寒光閃現,隻有凜冽森冷的絲絲殺意漂浮。可這裏同樣也是天隕劍莊敬畏的禁地。


    平日裏,沒有莊主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私自進入,隻因曾有人無意闖入劍塚,數日之後,披頭散發而出的那人竟精神錯列,心性成魔,一夜之間屠殺了數十位手無縛雞之力的下人,還好言宇成的父親及時發現,終未能釀成大錯。


    那人死時口中喃喃有詞,手中緊握著一把斷裂的殘劍,言宇成的父親清晰的記得那是他十年前煉製的一柄神兵,卻是由於被天雷擊中而毀壞,遂埋葬於劍塚。


    自那以後,劍塚便被圈成了禁地。而如今,卻是因為神兵會再次開啟。可這一無奈選擇曾讓言宇成頭疼不已,晝夜難眠。


    劍塚裏,先是驚奇聲四起,緊接著,疑惑聲紛紛,但片刻之後,卻是諸多感歎之聲此起彼伏,聲勢絲毫不比剛剛看到那玄冰九龍鼎差了。而這時,紫侯儒雅且悠揚的嗓音響起。


    “嗬嗬,想不到天隕劍莊竟還有如此玄妙之地。倒也不枉本候親自前來一觀。”笑聲四散開去,上方四周的刀劍竟也不同程度的嗡鳴起來,如珠落玉盤,輕靈悅耳。


    隻見這劍塚裏麵宛若虛空,光華如水般柔和。眾人頭頂上空灰蒙蒙一片,腳下也絲毫看不見木板,似是踏空而立。而周圍淡淡的霧氣繚繞,柄柄殘缺不全的刀劍淩空漂浮,森意盎然。隱約有殺伐之意穿梭其中。


    “言莊主,不知這十二都天困劍大陣是何人所布?連貧道都有些自愧不如啊。嗬嗬”青陽真人故作微笑,隨意詢問道。眼中滿是訝異之色。


    其實,這何嚐不是在場諸多真人的疑問,隻見紫午真人,煉峨眉,忘塵先生等諸位神兵師均麵露訝色,視線聚焦在正身處劍塚中央的言宇成身上。


    “真人言重了。其實布這十二都天困劍大陣之人乃是家父所請,言某也是不識的。隻是聽家父曾幾何時略微提過,那老者好像自無邊海彼岸而來。在劍莊呆了數日後方才離去,隻留下這陣法而已。”言宇成不及避之,隻能如實而說。


    諸位真人一片失望之意,又帶些不屑之色,恐是覺得那言宇成不願說也就罷了,何必搬出那不著邊際的事情。


    可是卻有兩人聽後身軀略微一顫,神色各異。但片刻之後便恢複如初,與眾人一起不住的讚賞著。倒是青陽真人若有所思,再不作聲。


    突然,在虛空的中央上方,一道若隱若現的白色光華泛起,現出一副太極圖。而灰蒙蒙的上空裏一束強烈的白光穿透而出,激射在那太極圖上。瞬間,又是穿透,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落在虛空當中,駐足不動了。


    眾人又是驚訝的望著言宇成,太多的奇異之事發生,另他們都有些目不暇接了。而言宇成隻能無奈的笑了笑,接著解釋。


    “其實這才是家父請那位老者布下十二都天困劍大陣的真正目的。而其中蹊蹺之處言某到現在也是沒有弄明白。隻知道家父所言,乃是煉兵必需而已。”


    片刻之後,那束白色光華悄悄隱去,釋然的表情浮現在眾人的臉上。恰恰此時,一道弱小的身影闖了進來,靜若細針落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一個佝僂的身影微微一動,回首望去,眼帶笑意。


    “言莊主,不要讓諸位久等了,本候可是急著想看看那神兵了啊,嗬嗬。”紫侯依然笑著望向言宇成,頗有些急不可耐。


    “是呀,是呀,我都等的不耐煩了。”一聲童音也是緊跟著響起,清脆動聽,在這虛空當中,直若天籟。


    眾人皆向下看去,見一清靈跳脫凡塵的女童,著雪白色素服,兩束麻花小辮倒也添了些童稚,滿臉的不耐之色,絲毫不因剛剛發生的奇事而減少。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嶽玲瓏是也。而忘塵先生此刻正站在她身邊,滿臉的歉意。


    言宇成看著玲瓏不禁沒有生氣,反而笑著對眾人道:“嗬嗬,確是言某疏忽了。”


    隻見言宇成說完朝後方走去,虛空中頓時一片安靜,眾人翹首以待,靜候著那即將現世的神兵,一睹那絕世之姿,無上氣概。


    過不多久,言宇成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麵前,手中輕托著一頂修長的木盒,古青色的紋身,上雕花草樹木,雲霧繚繞,仙鶴翱翔,甚是華麗。


    下一刻,言宇成收回雙手,那木盒竟沒有掉落,晃悠悠的漂浮在虛空中。盒子上的木蓋輕輕的被抽離,霎那間,劍塚裏的刀劍嗡鳴聲大起,光影不時閃現交錯,寒意更加凜然。隱隱約約的,縷縷氣霧紛紛朝著木盒飄去,大有江河匯海之勢。


    俄頃,一柄呈七彩之姿,闊首尖利的大劍憑空而立,靈氣十足。劍脊為倒三角紋路,七彩劍柄及虹霓般的劍顎,格外的醒目,錚錚然的劍吟突起,眾人為之一震。一些人手中的刀劍竟兀自嗡鳴起來,附和著上空當中的殘刀破劍。


    言宇成滿臉笑意的望著眾人,微微的呼出一口氣,眉宇間那絲憂愁卻是不曾減弱。就在此時,一聲尖嘯的龍吟之聲破空而出,隨後便消失無蹤。一道淡藍色的光影隻留下一條虛無的尾跡,便隱匿於無形。而那剛剛現世的神兵卻是劍吟突變,沒有了方才的那股氣勢,似是有些畏懼之意。


    眾人卻是絲毫沒有在意,還以為是眼前這柄神兵所發,怔怔的望著,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而言宇成等幾位真人均眉頭一皺,不約而同的向虛空中的一方角落望去。可是,那裏卻是空無一人。


    “言莊主,此劍喚作何名?”紫侯也是一番大為讚賞後,詢問道。


    “回紫侯,此劍名喚九天驚虹。”言宇成回過神來,恭敬的答道。


    “九天驚虹,嗯,名字倒是不錯。不知這劍可有了主人之選?”紫侯自言了幾句後又是問道。


    “言某暫時還未及想過這事呢。”言宇成有問有答,倒也得體。


    “嗬嗬,既然這樣,本候想借你個人情,為這九天驚虹擇個主人如何?”紫侯冷不防問出此句,不僅言宇成,連在場的眾人也都動容,不知道紫侯欲以何為?


    “這,這……不知紫侯說的是誰?”言宇成猶豫了片刻,麵帶疑色的反問過去。


    “當今天子,秦帝是也。”紫侯脫口而出,似是平地裏驚雷,晴天裏霹靂,讓眾人為之驚呼不已,麵麵相覷。


    “秦帝?”言宇成默念著,倒是鎮靜了下來,眉宇間憂色更重。腦海中一連串的思考著。


    “怎麽?言莊主似是不合意本候的人選啊。”紫侯臉色如初,溫文爾雅,沒有絲毫不耐之色。


    “嗬嗬,當然不是,言某哪敢駁秦帝的美意。隻是……”言宇成忙笑道,卻又是欲言又止。


    眾人皆是默不作聲,靜靜的聽著倆人的對話,隻有金子陵先生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安然的站在紫侯的身旁。


    “言莊主不必多慮。這次秦帝雖選中你的神兵,但絕不會虧待於你的。”紫侯麵帶微笑,說的倒也直白。


    “言某萬不是這個意思。”言宇成還是不明白秦帝的意圖,隻能走一步是一步。


    紫侯見言宇成沒有反對,目露喜色,突然清了清喉嚨,麵對著眾人,大聲的說道:“諸位,這次的神兵會,本候代秦帝親臨,並不僅僅隻是為了一睹這九天驚虹的容姿,做個見證而已。卻是另有目的。”


    頓時,人群中一片嗡鳴,微不可聞。交頭接耳,竊竊之聲連綿不絕。不過,不等眾人細想,紫侯又是開口言道。


    “諸位,時至今日,我大秦帝國內憂外患,各諸侯紛紛敝帚自珍,甚至割據相爭,國情堪急呀。與此同時,東有慕蘭草原部落的襲擾,荊州已是窮途末路,強自支撐而已。西有霧林妖族騷亂,怪異之事時有發生。玉州已是苦不堪言。不過,秦帝乃是賢明之君,他真誠的希望中原各門派能夠肩負起正道之責,共同抵禦外敵。那樣,我大秦帝國定會江山永固,永存萬世。”紫侯一陣不露聲色的演說,讓眾人為之一怔,竟是不知所措,木訥在虛空當中。


    可是,不等眾人再次嘩然之際,一道諭旨又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言宇成,金子陵,令狐神逸三位,本候現在正式宣布你們為我大秦帝國的禦兵師,官至三品。希望你們以後盡心盡力的為帝國多煉製些舉世矚目的神兵。”紫侯麵對著三位表情各異的煉兵師,正色的宣道。


    幾位真人倒是不以為意,確是與他們不相幹之事。隻有那些中原小門小派的眾人喧嘩聲不斷,議論四起,然後卻都一致的紛紛向三位煉兵師道賀恭喜,一時之間,這冷意盎然的劍塚頗有些怪異。


    環顧周身,還是淡淡的雲霧環繞。殘刀破劍依然淩空懸浮。而先前當空而立的九天驚虹隨後被言宇成收藏了起來。他將那華麗的木盒雙手奉上,畢恭畢敬交給了紫侯。還不忘托紫侯向秦帝表示自己的萬分感激之情。心裏卻是一番別有滋味。


    而令狐神逸此時又何嚐不是呢?


    青陽真人和紫午真人相互談了幾句便各自離開,而忘塵先生和虛葉則是緊隨其後,隻有玲瓏一人還依依不舍,剛剛的景象還縈繞在她的腦海當中呢。


    紫侯和三位煉兵師不時的閑聊著,後麵煉峨眉和紫煙很是安靜,而從不吱聲的血吾麵無表情,心裏卻是不斷的想著那聲龍吟。


    那刻,他背上的血飲分明顫動不已,似是敬畏,這讓血吾不禁訝異起來,可尋找之下,沒有絲毫發現。可那種感覺,讓他雙眼內含的殺意更盛,臨出劍塚,一絲詭異的笑容掛上了他的嘴角,轉瞬即逝。


    落日徜徉不歸,晚霞浮空綻放。可那安靜之地卻是寂寞連天,沒有任何人煙。隻留下那個約定不住的在那裏徘徊踟躇。然後飄向那不知深其幾許的無邊沙漠裏,散如煙霧,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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