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請戰


    一個月後。


    時已為冬,天降鵝『毛』大雪,將整個陰風穀都籠罩在了皚皚銀光之下,而遠處,一座小木屋前,掛著一盞燈籠,燈光微紅,多少給人帶來幾分溫暖。


    而在門前,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久久凝望,直到身上落滿大雪,雙腳陷入積雪深處,這才輕歎一聲,青光如流水般在腳下亮起,直飛衝天而去,再不回頭望上一眼。


    人生若隻如初見……


    青光長劍之上,龍淵喃喃地咀嚼著這句話的味道,卻是越發酸楚,饒是他心『性』堅毅,也是險些落下淚來。


    剛剛抱住了你,親吻了你,擁有了你,正一起分享著每一天的那些曾以為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幸福,卻忽而……我要『逼』著自己離開你!這樣的酸楚,你可明白?


    熙兒……


    龍淵腳下的仙劍,叫作“荊棘劍”,劍身青綠『色』,隱有鋸齒,是花蝴蝶在他閉關時所贈。畢竟,無論是青魂刀還是九尾劍,都不是他作為“蒼茫山弟子”該用的武器,而這把“荊棘劍”本身是以仙草靈木天然織就,雖算不得上品法器,卻也流『露』著仙家之氣,不高不低,正適合龍淵。


    龍淵心中仍是想著李柔熙,而他之所以不辭而別,是因為害怕自己對她說不出“離別”二字。他知道,自己這一走,很有可能,便是一生一世!


    要問鼎渡劫,又豈是百年光陰所能蹴就?


    龍淵催發著《希夷神象》,卻不將法力布在身前,也不飛過雲層,任由大雪拍打在自己臉上,鑽入脖子裏,融化為水。他現在需要的是冷靜,冷靜,冷靜……


    因為,每往前飛一點,便靠近蒼茫山一步步,而每靠近蒼茫山一步,龍淵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是身份上的一步登天,還是生命中的一星隕落?


    龍淵不得而知。


    就這般,龍淵禦劍而飛,一直到了蒼茫山腳下,這才回過神來,散去周身法力,收回荊棘劍,剛要步行上山,卻不期神念微波,一個白衣少年禦劍而來,落在龍淵身畔,正是被那蒙麵人帶走的天河!


    “金丹三層!”天河神念探查之下,心中驚道。


    “金丹七層!”龍淵神念探查之下,心中驚道。


    刹那間,兩人眼光碰撞在一起,無形之中,氣勢山洪暴漲般『逼』發衝天,直朝著對方氣勢中侵紮,竟而大有水火不容的趨勢。


    從金丹初期,到金丹七層,這是怎樣的跨越?而且,這跨越的完成,不到三個月而已!


    凝神望著天河,龍淵心中忽而懷疑,這修行起來進展最快的道法,究竟是鬼道還是他蒼茫山道法?當然,龍淵知道,天河如此快地飛躍,必定跟那個蒙麵人有關!


    而天河凝神望著龍淵之時,心中的驚訝與駭然,絲毫不比龍淵的少。他當然知道自己之所以更夠進步地如此之快,一來是師父楚驚雷給自己打下了牢不可破的基礎,使得自己在修真道路之上,從未走過半步彎路,二來則是在遇到那蒙麵人之後,對自己的指點和訓練!


    那蒙麵人,在天河心中,幾乎等同於神一般的存在。在他的指點之下,天河終於看到了修真之道上的萬千事物,極大地開拓了眼界,而這些,都是楚驚雷所不能給予他的。那蒙麵人對於蒼茫山道法的了解,完全超出了天河的想象,天河知道,自己不過學得了他的皮『毛』而已。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蒼茫山萬千弟子所沒有的奇遇。


    可是,龍淵在沒有這樣的奇遇之下,竟而能夠一舉突破金丹,晉升到金丹三層!要知道,他隻不過是一個做糕點的小子而已,但此刻再見,卻覺他身上隱隱散發著“仙木”之氣,清新親切,大有仙人風範!


    兩人這般凝神相望,心中駭然,而大雪不止,深山風回,遠遠望去,仙家寶地之風水,一覽無餘。


    龍淵率先打破沉默,稽首道:“參見天河師兄!”


    “小……師弟!”天河神『色』一頓,想要還禮,卻不知如何稱呼龍淵,畢竟龍淵拜入沈逐流門下之事早在他下山曆練之前便已在山上傳得沸沸揚揚,但他卻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自然不知龍淵道號,本想以“小虎”師弟相稱,終覺不妥,話到嘴邊,終於咽了回去。


    可這麽一來,便成了“小師弟”了。


    龍淵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畢竟他自己清楚,沈逐流當日可沒給自己取什麽道號,他天河自然不知從何稱呼了。


    兩人相視一笑,邁開大步,心中各有千秋,朝著山上進發,不一時越過山下的飛簷牌坊,與漫天雪『色』,融合在一起,獨留下牌匾上“蒼茫山”三個大字熠熠生輝,彰顯著蒼茫仙山瑞氣。


    而牌坊兩邊的對聯:


    蒼茫千古在深山 名門萬代照雲端。


    更是不為風雪侵蝕,將身後的群山,襯托得無比莊嚴宏大。


    兩人雖是步行,但催動法力之下,輕輕一步便是兩三丈的距離,看似好整以暇,卻是在暗中較量了起來。不一時,兩人便沿著山中小道,穿過雲層,目中所見,盡是蒼翠,顯然已到了拾雲峰重地所在。


    “小師弟!”豁然間,一個洪亮的聲音叫住了兩人,一個身穿儒衣的中年人飛來落在兩人跟前,一把抓住天河,激動地道:“小師弟,果然是你,你可回來了!”


    “子洌師兄!”天河也是抱住那人,不勝歡喜。


    “天雪師妹說你與她們失散後再無音訊,把師父急壞了,派了咱們師兄弟們下山去找你。我剛回來,想跟師父稟報,說要再多派些人,你倒自己回來了!”子洌興奮地道。


    “讓師父師兄們擔心了!”天河愧疚的道:“師兄,我們這便去見師父吧!”


    “我剛從師父練功房回來,道童說,現在師父跟掌門真人他們都在‘驚鴻台’那邊,選拔下山曆練的弟子呢,我們直接去驚鴻台吧!”子洌拉著他,便要祭劍而去。


    驚鴻台是蒼茫山弟子間比試的道場,例如十年一屆的比試,便是在這裏舉行。取名“驚鴻”,便是希望年輕一代的弟子們能夠在這裏一鳴驚人,驚鴻世人。


    而子洌是為楚驚雷的正式弟子之一,也即為親傳弟子,因為天河最受楚驚雷重視,其門人在楚驚雷教導之下,並無勾心鬥角之類,兄弟團結,是以對天河,都是很好,很是寵愛,雖然天河還未正式拜師,但他們早已稱呼他為“小師弟”了。


    龍淵見他們兄弟情深,不覺感慨萬千,本想去王老漢那裏,卻聽驚鴻台那邊已然在選撥下山曆練的弟子,猛然心驚,忙道:“天河師兄,我們過去看看吧!”


    “對,晚了怕來不及了!”天河也是焦急起來,龍鼎古劍祭起,直飛而去。而龍淵之所以沒先行一步,是因為他其實根本不知道“驚鴻台”在什麽地方,此番有人帶路,自然祭起荊棘劍,緊隨在後。


    龍淵本是算好了十一月初到達蒼茫山的,但因為閉關起來,時日不知不覺中流逝得甚快,等他豁然醒悟之時,已然是十一月初六,到得蒼茫山,現如今,已是初七……


    想來天河在那蒙麵人的指導之下,不覺時光飛逝,這才如自己一般,耽誤到了現在。龍淵心中暗想如此。


    天河當先,急速飛行,轉眼間越過層層竹林,到了一處仙家福地。


    龍淵遙遙望去,但見這福地寬曠如斯,最外圈八個擂台,中間四個,最裏麵一個,相互交錯著排列,隱有八卦圖形暗藏其中,澎湃著濃鬱的仙家之氣。


    再靠近一些,便可見每個擂台的角上,都駕著一麵大鼓,而最外圈八個擂台約有十米長寬,中間的四個,卻是約有三十米長寬,最中間的那個,卻是長約七十米,寬約五十米,橫亙東西,十分霸氣。


    而這最中間的擂台,是為主台,也是為真正的“驚鴻擂台”所在。正對著驚鴻擂台,是一座狹長的看台,桌椅俱全,叫作“點仙”台,暗喻但凡被看中的弟子,都是前途不可限量。


    而此刻,約有千餘人聚集在驚鴻擂台之下,而看台上,逍遙子坐在最中間,薛茹陪在下首,沈倩兒則挽著她的胳膊。左右兩邊,便是沈逐流、楚驚雷、星月等人,以及眾多龍淵見也未見過的高手。


    火榕卻不在台上,而是站在驚鴻擂台之下,與普通弟子一起觀摩,顯然是為了避嫌,避免門人嚼舌根說自己在看台上偏袒天竹。


    在擂台上,站著四人,分別是天竹、天星、天雪以及龍淵未曾見過的天為,是為紫電真人門下。他們四個,衣衫多有破爛,身上諸多傷痕,甚至衣衫焦糊,嘴角還在流血,但每個人的神情,疲倦中卻都是掩不住興奮與期待。


    顯然,經過重重選拔,下山曆練的弟子,已然選了出來。


    然而,點仙台上,逍遙子話音剛落,神『色』卻是忽然凝固起來,朝著山下望去,緊接著,沈逐流、楚驚雷也是疑『惑』起來,順著逍遙子目光望去。


    整個道場,氣氛瞬間凝固,先前一刻還在高呼呐喊,這一次,卻是可聞銀針落地。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天河一馬當先,禦劍而來,跪倒在楚驚雷跟前,道:“弟子天河,拜見師父。讓師父擔憂了,弟子慚愧!”


    緊接著,子洌與龍淵飛身落下。


    子洌畢竟是正式的蒼茫山門人,見小師弟這般闖入道場,忙忙朝著逍遙子拜倒:“掌門真人在上,小師弟他心情激動,壞了規矩,還請真人莫怪。”


    逍遙子擺了擺手,對天河道:“天河,你過來。”


    “是!”天河跟師父拜別一聲,走到逍遙子座下,跪倒在地道:“弟子天河,給掌門真人請安,願掌門真人早日飛升,化為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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