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軍自從在廣州賠了夫人又折兵以後,心裏一直悶悶不樂,在單位打不起精神,回到家中不敢大聲出氣。他總尋思著如何才能東山再起,強行想證明自己並非草包。起先,他並不想再往廣州冒險,感到劉文喬等人並非善良之輩。打架,不是他的敵手,補上的兩顆門牙至今還感覺很不方便;做生意又恐落入他們的圈套,不象在楚雲,他可以一呼百應,我若在廣州經商,人生地不熟,難啊!


    代軍從市牙科醫院出來,看了看左右沒發現熟人。他將手伸向自己口中,搖了搖鑲好的兩顆門牙,獨自一人散步回家。他低著頭,將西裝脫了搭在肩上,幾乎是量著步子在大街上漫步。回到家裏與父親同桌吃飯,代妻端著碗坐在廚房門邊吃。


    這時電視正在播楚雲新聞―


    現在報告新聞,投資近四億元的楚江大橋,近期破土動工。這是建國以來,楚雲市投資最多,規模最大,建設周期最長的國家重點工程。工程將按照國際貫例,進入招投標程序……。


    楚江大橋工程被炒得沸沸揚揚,他的心裏癢癢的。又知道老頭子插手了這件事,這可是炙手可熱的大宗買賣。自己在稅務局犯了事,雖然暫沒有被揭出來,但紙是包不住火的,更何況還是那樣大一筆錢,一旦事發,我還能是現在的我麽?心裏總感到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時呆呆地看著局裏的同事和幹部象不認識似的。離開這個鬼地方、換換環境,不想這件事,也許心情會要好些,他這樣想。


    代軍側過頭看了會兒,突然萌發了摻和到楚江大橋工程的念頭。他鼓起勇氣,試探地問父親:“楚江大橋就要動工了吧?”


    代宇庭:“幹嗎?”


    代軍:“不幹嗎。”扒了幾口飯“馬伯清去當辦公室主任?”


    代宇庭:“幹嗎?”


    代軍怔怔地看了父親一眼:“安排他去,咋不叫我去呢?”


    代宇庭將碗筷同時往桌子上重重一“噔!”,吼道:“你給我閉嘴!”


    代妻嚇得不敢再繼續吃飯,嘴裏銜著筷頭,戰戰兢兢地看著他父子倆。


    代軍:“幹啥呢?人家隻不過是說說嘛!吼什麽呀吼!”


    代宇庭:“你這混蛋東西!老子為了你,這半年給人家低三下四?還不知道能不能堵住你那要命的黑洞,你還去指揮部,你去死吧你!”代宇庭看了一眼兒子,又換了種口氣說:“糊塗!你怎麽能離開稅務局呢?”


    代軍代軍看到父親態度緩和了些,便大膽地反駁到:“那馬伯清去得,我就為什麽不能去?您經常講‘肥水不落外人田’,結果把這樣的好事給人家,自己的兒子都不考慮。”


    代宇庭說:“你懂甚麽唷!”說完氣得躺在沙發上直歎氣,他母親趕忙端了杯熱茶放到代宇庭的手中,代接過喝了一口,老婦人陪在身邊坐著,不敢吱聲。代宇庭坐起來,擦了一把眼角上滲出的淚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將杯放回原處。有氣無力地說:“難怪政兒說,他不和我們捆在一起,他是傳宗接代的,你,你使我好寒心啦!”


    代軍低頭不語。


    “你難道把我害得還不夠苦嗎?那一千五百萬能長期放在稅務局嗎?”


    代軍瞟了代宇庭一眼說:“怎麽!那一千五百萬還要退回煙草公司?”


    代宇庭冷笑道:“蠢才!世界上沒有比你更蠢的了。既然這麽多錢可以不退回,我何不自己拿了?全家都可以不工作了嘛!真是蠢到了家。還說到廣州做生意。”代宇庭勃然大怒道:“做你媽那個球!你是那塊料嗎?”代宇庭的老婆嚇得手發抖,趕緊離開,回裏屋去了。代軍仍默不作聲,呆呆地,聽著老頭子的訓示。


    “你找死!你離開稅務局,一切暴露無遺,不僅你自已死定了,連老子也被你送上斷頭台,你不清白!”


    代軍輕率地晃了晃腦袋:“不至於那――麽嚴重吧!關局長挺痛地快辦了,還能有什麽事呢,沒事啦!”兩手一攤。


    代宇庭火道:“你放屁!誰說沒事了?”


    代軍:“補上不就得啦!還有啥事?”


    代宇庭:“混蛋!稅務局窟窿堵了,煙草專賣局那個洞呢?”


    代軍:“那是關聰的問題,關我啥事?”


    代宇庭謔地跳起來“啪”地一下,狠狠地抽了代軍一記耳光,大怒道:“你他媽的不知死活的東西,事情到了這麽嚴重的程度,你還如此輕鬆。”說著上前一把揪住代軍的頭發,扯出沙發往地上一按,一腳將他踢倒,鐵青著臉,狠狠地說:“你跟老子跪下,老子今天要好好讓你清醒清醒!”說著,左右開弓又是幾個耳光,直打得代軍嘴角流血,他一直不作聲。代宇庭的老婆聞聲忙從裏屋出來,看到一米七五的兒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被老公抽打,雖然心痛,又不敢上前拉勸,嚇得靠在門邊,雙手合十,戰戰驚驚地哭起來:“怎麽得了啊!怎麽得了啊!會打死呢!會打死呢!菩薩保佑啊!莫打了,莫打了呀!兒子啊!你就聽你老爸的吧!聽話啊……。”一邊哭,一邊走到窗戶邊關窗戶,拉上窗簾。


    代宇庭氣得一臉嘎白,他靠在沙發上,指著跪在地上的代軍罵道:“畜生,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事到如今還混混噩噩,老子這個家將被你給毀了,你知道嗎?”繼而嘮嘮叨叨地說:“你不及政兒一半哪!這些年來我沒有管過他,把全部心思放在你的身上,而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竟然連他的腳趾頭都比不上,狗屁都不是,盡跟老子找麻煩。”


    代妻嚇得手發抖,趕緊離開,回裏屋去了。


    代軍跪在地上,昂著頭,眼狠狠地橫著其父。


    代宇庭:“你不及政兒一半哪!這些年來,我沒有管過他,把全部心思放在你的身上,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連代政的腳趾頭都比不上,狗屁都不是,盡跟老子找麻煩……。”


    代軍:“馬伯清到那裏能幹啥?”


    代宇庭:“我警告你!不準和姓馬的接觸,如果你不聽,到時候,你隻有死路一條。聽到嗎?”


    代軍:“嗯!”他又反問一句:“為什麽?”


    代宇庭“騰”地翻身起來,飛起一腳踢向代軍的背,邊吼叫,邊用勁踢:“為什麽、為什麽,我叫你知道為什麽!”


    代軍痛得直哭:“哎喲――!我不去找他就行了噦――!你還打我――!哎喲!哎喲!”


    代妻看著兒子哭,自己也“嗚嗚”地哭起來。


    代軍自出生以來,這是第二次被他父親狠狠揍了一頓。上次從廣州回來僅僅隻挨了一個耳光,沒有這次這麽慘。也許經過這一揍,他真的會清醒一點,這是他父親所希望的。代宇庭試圖用暴力喚醒已經陷入犯罪深淵的兒子。他城府很深,不願把安排馬伯清到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等一係列策劃,完全是為了堵他捅的這個漏洞的事告訴代軍,不知內情的代軍雖然挨打受訓,心裏並不服氣。


    代軍要求到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挨了一頓好揍,憋著一肚子氣,更堅定再次去廣州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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