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天空陰沉沉的,上麵遍布了烏雲,將所有可能的星子都擋在了雲彩後麵,也擋住了任何來自月亮的光亮。


    夜風,“嗚嗚”地吹著,周圍一片“沙沙”地脆響。


    可是,還是能區別出,有一處的“沙沙”聲,高亢了許多,並且,還有一定的節奏!


    “沙——沙——沙——”


    很像是人踩在草葉上發出的聲音。


    明哈走在這條鄉野的小路上,心中,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可是他的腳步,倒是從來都沒停過。說來也奇怪,那個入夢而來的黑影說,“你會知道到哪裏去找我的”,而當他想要去找他的時候,他的腦中,很自然地就想起了楠村外的那個無名的山洞。


    那個山洞,千百年來,一直都作為禁地,乏人問津。哪怕到了現在都沒有知道它為何成了禁地,可是這一帶的人,還是很自然地代代口述相傳著,不要到那個山洞裏去。


    其實,那個山洞也沒什麽!


    明哈去過的!


    年少氣盛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愛挑戰一些大人口中這不準、那不準的事情。當時,他就偷摸著,一個人來過這裏!現在的記憶,就隻有那黑乎乎的山洞,以及裏麵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的道路,還有,那些倒掛在山洞頂的蝙蝠們,總是用血紅色的眼眸,駭人地看著闖入者!


    也奇怪,那個山洞裏似乎生存了許多的蝙蝠,都不知道,它們是靠什麽存活的?!


    明哈笑笑,覺得自己有些想歪了。看來,他還是沒怎麽害怕的!


    他一向是一個有目標、也有決斷的人,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也一早地訂好了目標,並且為之而奮鬥著。既然已經到了需要找那個黑影的地步,他就需要接受這種未知的挑戰。能不能取得結果,總是要試一試的!


    為了今晚,他做了一定的準備。帶上了長劍,胸前也掛了護心鏡,就連雙臂和雙腿,都分別綁上了護腕和護膝。其它的諸如火苗、火棒、快速止血藥等東西,也都帶了一定的份額。


    縱使伸手不見五指,可還是能看見那黑色的山洞口,宛如龐然大物的嘴一般大張著,在黑夜中,看上去有些可怖,仿佛一等人走進,它就會合上它那張凶惡的大嘴。


    明哈走的近了,再也不敢大意,一手點燃了火棒,一手握緊了手中劍,緩慢地,沿著山洞的牆壁往裏麵,一點一點地深入。


    洞口處,沒有什麽危險性,走的稍微有些深了,不無意外地,就能看見山洞頂部懸掛著的一隻隻的蝙蝠,個個嬌小玲瓏,而且還異常肥碩,都不知道是吃了什麽好東西?!


    突如其來的亮光,驚動了這些習慣了黑暗的生物,紛紛睜開了眼,用血紅色的小眼睛,打量著底下那舉著火把的人。


    明哈抿著唇,氣沉丹田,盡量使自己的呼吸平穩,鎮靜地繼續深入!


    “嘩啦啦——”


    突然一隻蝙蝠的異動,導致了其它蝙蝠紛紛扇開了黑色的類似魔鬼羽翼的翅膀,撲閃著、淒厲地尖叫著,朝明哈攻擊而來!


    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隻蝙蝠,隻是那黑乎乎的一團,以及血紅色的點點,異常的密集,看上去,可真駭人。


    明哈立刻轉身,背靠在了洞壁。舉劍,毫不手軟地揮了過去!


    “吱——”


    “吱——”


    淒厲的一聲又一聲,不知道有多少隻蝙蝠被那鋒利的長劍給砍到,都掉落在了地上,發出很沉悶的“砰砰”聲,聽得人心沉沉的,越發地壓抑了。


    縱使明哈眼疾手快,可是雙手難敵這麽多的蝙蝠,尤其還是來自各個方向的蝙蝠。


    片刻後,明哈就遭受到了襲擊。一隻蝙蝠,凶狠地撲到了他的臉上,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明哈皺了一下眉,暗想,原來這蝙蝠還是吸血的,怪不得,他們會長得這麽壯,眼睛還那麽紅了!


    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


    要是這麽一群蝙蝠,明哈還是可以胸有成組地對付的。可是怕就怕在,這些蝙蝠的動靜,會吸引山洞更深處的蝙蝠前來。誰知道,這個山洞到底有多深?!誰知道,這個山洞裏麵到底棲息了多少隻這樣吸血的蝙蝠?!


    明哈正擔心的時候,突然聽到山洞裏傳出來一陣尖銳的嘯聲,很像是巨大的老鷹在高空中盤旋看見中意的獵物的時候發出的聲音。


    那些蝙蝠們“吱吱吱”亂叫著,竟然因此,紛紛撤退,不過片刻,所有圍著明哈打轉的蝙蝠,全都失去了蹤影,很是怪異。


    若非有地上還留著那些被明哈砍下來的蝙蝠在那垂死掙紮,明哈還會以為自己再度進了夢境了!


    握緊了手中劍,明哈越發小心地貼著山洞的牆壁往前走。


    之後的路,明顯就好走地多了。山洞頂部,再也沒有那些黑乎乎的肥碩血蝙蝠們,明哈也一直沒有遭到阻擊。


    不過,越往裏麵走,就越潮濕。可以感覺到,腳下踩著的泥土,開始變得鬆軟,到最後,有些泥濘了!


    山洞裏,不時地會出現岔路,黑幽幽地伸向了不明的深處,明哈恍惚地以為自己走入了巨大的迷宮。可是奇怪的是,每次到了岔路口,明哈總能想也不想的,挑了一條路就走下去。他的直覺告訴他,他選擇的,肯定是對的。


    終於,在明哈手中的木棒熄滅了一根,重新點燃第二根之後不久,明哈到達了一個空曠的類似小廣場的地方,目測估計,直徑大概有二三十米。


    打量了一下四周,前方再也沒有別的路了。明哈心想,他應該是到地方了。


    果然,很熟悉的“桀桀”的笑聲,在洞裏揚開,隨之,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憑空鑽了出來。


    “桀桀……你果然來了,我說過,你肯定會回來找我的……桀桀……”


    那人笑得得意,卻不讓人反感,隻會讓人覺得,他有這個得意的資本。


    明哈沒動,站在那,仔細地觀察那個黑影。相較於上次的夢境,這次明哈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黑影看上去像一個人,周圍卻圍著一團團像霧一般的東西,上下左右不定地起伏,看上去,可不像是一個人應該擁有的樣子。明哈挑了挑眉,問:“你不會,就隻能這個樣子吧?”


    黑影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不再像之前那麽詭異了。聽著,好像是一個中年人的樣子。


    黑影誇口。“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一下子就問到了點上!”


    黑影晃了晃,纏繞著他身體的黑霧,一點點地濃縮,朝他的身軀靠攏,到後來,明哈能大概看見,那是一個頗為高大的男子,隻是,還是看不清他的長相,隻是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


    “你來這裏,應該是做出決定了吧!”黑影的聲音很沉,聽著,能感覺到一股威嚴。


    明哈微微放下了手中劍,將劍尖點在了地上,手微撫著劍柄。


    他能感覺到對麵的是一個強者,麵對強者,再表現的劍拔弩張,可就顯得他越發的弱勢了!


    明哈鎮定地對上了那黑影,高聲道:“我是做出了決定,可是,如果我心中的一些疑惑得不到解答,我想,我是不會和你建立交易的!”


    “交易?!”黑影喃喃,沉聲嗬笑,似乎對這個字眼頗為玩味,笑了一會兒,他突然口氣一沉,聲音變得嚴厲。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跟你談條件?!”


    話落,一股濃濃的殺氣,猛地朝明哈直撲而來。


    明哈沒躲,還是鎮定地扶著劍柄站立紮那,就連眉頭,他都沒皺一下。


    他揚起了唇,笑得頗為自信。“我想,以我的能力,是絕對可以跟你談條件的。否則,你就不應該找上我!”


    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今晚,他就不會單槍匹馬地隻身前來!


    黑影聞言,猛然間笑得更歡快了。爽朗的笑聲,幾乎讓整個山洞都跟著一起轟鳴!顯然,明哈的表現,是讓他讚賞的!


    不錯,若非看中明哈,他就不會主動去找上明哈,也不會在剛才明哈被血蝙蝠攻擊的時候,出聲相助!


    “哈哈……我的孩子,說吧,你想問什麽?!”


    “我的孩子”,明哈玩味著這個字眼,似乎這個人很喜歡用這個字眼呢?!還是說,魔物們都喜歡用這種字眼來稱呼與他們交易的人類?!


    明哈撇了撇嘴,暫時先把這個拋在腦後,問了他第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你是誰?!”


    “哈哈,我是誰?”纏繞著黑影的黑霧突然狂亂了起來,癲狂的樣子可以顯示出他的情緒因為這個問題而變得特別的激動,過了好一會兒,那黑霧才鎮定了下來,緩緩地往回縮。


    “我是誰……”黑影說著,添了一股淡淡的哀傷。“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了,久的我都快要忘了,那陽光明媚的莊園,嬉笑的人們……還有美麗的她……還有那些可愛的孩子們……太久了,太久了,久得我都記不清了……”


    他似乎是沉湎在過去的美好之中,可是明哈卻感覺到,洞內的溫度,一下子變得冰冷了起來。而這股冰冷,很顯然是來自那個黑影的。


    顯然,黑影並沒有像他嘴裏所說的那般沉湎於過去的美好。果然,沒過多久,黑影就變了語調,語氣變得尖銳、憤怒、仇恨。


    “我就是把一切都忘記了,也永遠忘不了,是誰把我騙到了這裏,是誰把我困在了這裏,是誰用這巨大的伏魔陣將我封印,將我推入了無止盡的睡眠……忘不了……我永遠也忘不了……我要複仇……我要自由……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越到後來,他就顯得越狂亂。明哈能感覺到他的憤慨,還有怒氣難以得到宣泄的壓抑、焦躁,隱隱的,明哈竟然還能感覺出一股淡淡的悲傷!


    他……是被人給騙到了這裏?


    那麽到底是誰騙了他?!


    看樣子,他似乎很強的樣子,那麽誰能這個能耐,能夠利用他的信任欺騙了他?!


    明哈心中轉了幾轉,沒有出聲打斷那個黑影。他想,如果這個黑影真的是被封印了千百年的話,那麽,他現在應該很需要一個傾聽者。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演好這個角色。


    果然如明哈所料,黑影發狂了一陣之後,冷靜了下來,繼續往下說。


    “……我原本是一個領主,本該像我的祖先那樣,心安理得地過著富足的生活,享受著領地上的人民的尊敬和供奉,也可以跟家人和和美美地過完一輩子。隻是,我生逢亂世,魔物四起,百姓們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那時,魔物和人的對抗,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自從偉大而又英勇的魔王消失之後,他手下的四大魔君也失去了蹤跡,連帶那英勇的魔王軍,也長睡在了地下,沒有魔王的傳召,就不會蘇醒過來。


    整片大陸,沒有了可以製裁魔物的執法者,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被嗜血的魔物們逼得無可奈何的人們,在神的引導下,開始奮起反抗。我的出生,所賦予的最大的意義,就是帶領我未來的子民們,跟魔物們進行英勇的對抗。


    他們總誇我驍勇善戰,也誇我戰無不勝,一路走來,我驕傲於我所贏得的勝利,也驕傲於我可以給我的子民帶來的幸福安康。


    在我的領導下,魔物們節節敗退,我大概能看到,最後的勝利,應該是屬於我的;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等待著我。他們誇我,說我是新一任的魔王,那個時候,我被勝利衝昏了頭,覺得自己的戰績應該可以當得起這個稱號。可是,我卻忽略了,魔王這兩個字的深意。魔王、魔王,前麵多了一個魔,那麽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哪怕你稱王了,可本質上,你還是一個“魔”啊!


    對魔王趨之若鶩、尊崇有加的年代,隨著魔王的失蹤而逝去了。我那個時代的人們有多麽的痛恨魔物,我是知曉的。如果有一個魔出現在一個人的麵前,相信那個人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劍刺中那魔物的心髒!


    於是,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我被封印了,封印我的名義就是我是魔!


    我是魔……哈哈……我竟然成了魔?!


    可笑,我為了這片大陸鞠躬盡瘁、多少次出生入死,斬殺魔物無數,為人類謀得可以祥和生存的天地,到最後,我竟然成了魔,還被我所信任的人給封印了!


    他們說什麽我的殺心過重、我的手段太過殘忍、我的靈魂已經黑暗,已經入了魔,可他們怎麽也不想想,我要是不靠這些,怎麽將魔物一再擊退?!


    我憤怒於那些人的卑劣手段,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對待我這樣一個戰爭英雄,對待我這個將整片大陸挽救起來的英雄?


    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殘忍地對待我的付出?!


    直到我被封印的最後一刻,我才恍惚地明白。


    我……太過出眾了!


    我一路東征西討,習慣了與魔物之間直來直往的打打殺殺,卻忘了一個詞,叫做“人心叵測”!勝利在望,我的風頭遠遠蓋過了其它人,於是,其它的領主們心慌了,怕他們的最終利益受損,於是聯合起來,下了一個招給我。


    將我以“魔”的名義封印,他們才能維持他們表麵上的正大光明!人們大多愚昧,總是可以輕易的被糊弄過去。人也是最容易忘恩的生物,一旦他們的生命財產得到了保障,他們就可以忘了,到底是誰給他帶來的這一切?!


    時間能夠掩蓋一切,我就這樣被封印了。到底過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或許有千萬年了吧!


    當時那些人的手段極其卑劣,將伏魔陣弄得很堅固,如無意外,我會一直沉睡下去,好讓他們以及他們的後代子孫能夠一直高枕無憂。


    可蒼天有眼,終於讓我醒了過來。


    幾個月前,這個山洞裏有過異動,導致了我的蘇醒。我感覺到,封印我的伏魔陣似乎遭到些損壞,但是我還是沒有能力出去。


    可是隻要我醒過來了,我就有出來的機會。


    然後,不久前,這個山洞又發生了異動,接連兩次。


    我能感覺到,整個山洞的氣場因為那接連的兩次異動,發生了嚴重的扭曲,困住我的伏魔陣受損的越發厲害,我趁機運用自己的力量,打造了一個出口。這樣,我的部分神識就可以突破伏魔陣而出。


    再然後,我找上了你,選中了你!


    從你身上,我能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因為,你的血液中,留有我的血。


    我馬上就知道,明哈,你是我的後代,我的後代,哈哈哈……,誰能想到,一個領主的兒子,竟然會躲到一個鄉下的小村子裏來,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天意!連天都在幫我,都在幫我!——”


    得意的笑聲,使得整個山洞又一陣轟隆隆的響!


    明哈終於變了臉色了,戒備地看著黑影,沉沉地問。“你都知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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