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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楚家自己當家,雖然有二房二奶奶幫襯,老太太看著,總的來說,還是自己說了算。她倒不希望瑤草權欲太重,一來自己尚且年輕,二來兒子年歲大了,好容易討房媳婦,當然要趕緊養育孫子,讓大房後繼有人才是。至於管家理事,等大房孫子有了,自己做不動了那時再讓媳婦接手也不遲。


    原夫人絲毫不擔心瑤草做不來當家主母,她這些日子可是打聽清楚了,自己這個媳婦不但七八歲起就襄助親家太太管家理事,教導弟弟,十歲開始跟著舅母合夥子投資做生意,如今分店開了五六家了。據聞一年千餘銀子進賬。楚家雖不缺媳婦銀子養家糊口,可是,大家子主母不動理財也撐不起一個家來。


    再者,兒子歲數大了,原夫人可不喜歡媳婦是個等著別人去哄的嬌小姐。何況這媳婦是眼高於頂兒子自己求來,所以,原夫人對瑤草作為甚是歡喜。因點頭稱讚道:“嗯,這樣也好,你就安心照管春兒。”


    老太太說得更直白:“嗯,大太太這話很是,草丫頭,你隻要快些與楚家開枝散葉,就是你大功一件。”


    瑤草羞紅了臉,卻是點頭應下了:“孫媳記下了!”


    眾人聽了瑤草方才一席話,無論真假都對瑤草好感大增,自己利益不受波及,各人心情大好,圍著老太太說笑歡暢。


    尤其是兩位小姑子纏上了瑤說私話,嘰嘰呱呱問詢瑤草:“果真會劍術呢。”


    兩姐妹得到瑤草肯定答複,喜得黑眸異彩:“果真能製敵取勝呢?嫂嫂教我們可好呢?”


    瑤草便笑:“這乃是怡情娛性,做耍子的花架子,哪能派上什麽用場,妹妹別聽人說神了。”


    恰在這時,丫頭通傳:“大爺二爺三爺一起來了。”


    楚景春弟媳婦,幾位妹妹笑著站起身子。


    兄弟們各處行禮問安,各人回禮不迭。


    楚景春打頭笑問:“老遠聽到祖母笑聲,在說什麽,這般高興呢?祖母告訴孫兒,孫兒也高興高興。”


    楚老太太笑道:“還是問你自己媳婦吧。”


    楚景春果真就問瑤草,何事歡喜?


    瑤草低頭微笑不語。


    原夫人便把之前所說重複一遍。


    熟料楚景春卻正兒八經躬身行禮,大聲回稟道:“孫兒一定加倍努力,定不辜負祖母期待,讓您重孫子滿地跑。”


    ‘撲哧’‘撲哧’,房中一陣哄笑,尤其是楚景春兩位弟媳婦,更是笑得花枝亂顫。


    楚景春卻淡然一掃各人,沉靜的臉色讓各人收了笑臉。


    他卻笑意盈盈拉著瑤草告辭:“回稟老太太,孫兒跟瑤草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耽擱您老歇息了,您老可要長命百歲,等著重孫子孝敬您喲。”


    老太太樂不可支直擺手:“去吧去吧!”


    瑤草隻覺得丟臉極了,不得不跟著楚景春告辭出來,出了門便氣惱瞧著自己夫君,萬分糾結:太婆婆,婆婆麵前也就罷了,小叔子、妯娌、弟弟、妹妹們都在呢!


    124、活得明白


    卻說小夫妻出得門來,瑤草覺得楚景春此舉實在不大穩誠,頭一日就讓妯娌們看了笑話,以後還不得見天取笑?


    楚景春很快察覺瑤草的沉靜,左手捏一捏瑤草手心,右手伸過來撫一撫瑤草耳旁簪花,低聲笑問:“怎不說話?不高興啊?”


    此舉一出,身後一陣抽氣聲。


    楚家丫頭抽冷氣,心裏隻為這個嬌怯大奶奶擔心,富貴能享幾日呢。


    青果青葉一行丫頭見姑爺這般深情款款待小姐,心頭吃了蜜似地,抿嘴掩笑,隻為小姐得了佳婿,歡喜不迭。


    卻說瑤草奶娘李媽媽,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但見姑爺對小姐又是牽手,又是親手理雲鬢,間或嘰嘰咕咕咬耳朵,旁若無人,隻驚得瞠目結舌。


    她也曾見過所謂恩愛夫妻,都是夫君昂首前行,妻子碎步緊隨。妻子若趕不及,丈夫略微等待,保證與妻相隔三步。相處彬彬有禮,說話客客氣氣,這才是相敬如賓,恩恩愛愛。哪有這般?心裏直覺姑爺行止不合禮數,她很怕小姐瑤草受人詬病,說成狐媚歪道,忙掩嘴假作一聲咳嗽聲,以作提示。


    瑤草前生見過父親待承簡小燕,雖則偏聽偏信,薄待自己,可是若在人前,柯三爺簡小燕也是不假辭色,高聲嗬斥時時有之。


    何曾見過楚景春這般溫柔小意?


    瑤草明知其不合禮數,心裏卻甚是歡喜,心裏想著,這大約便是書上所說,神仙眷侶吧。她這裏正在暗自揣摩竊喜,忽聽得奶娘聲聲咳嗽,心知這是驚醒,兀自慌張起來。未免楚景春再有所為,人前乖張,瑤草陡然放快了速度,行雲流水似的輕悠悠往前飄,楚景春陡見小媳婦一陣風似的往前刮,隻是追著笑:“娘子急什麽?這般著急趕路?”


    瑤草埋頭趕路,隻不做聲,待回了房,平複了氣息,方才稍稍偏頭,黑眸一倪夫君:“相公到來問我作甚,我卻問你,祖母高興,正在說話,你如何這般著急抓抓告辭呢,祖母若誤會是我唆擺,怪罪下來,如何是好?”


    楚景春嘴角一翹,忽然發難,摟了瑤草坐在腿上,惹得青果青葉等退之不及。他卻毫不為意,手指擰一擰瑤草鼻尖:“我說呢,這般騰雲駕霧做什麽,卻是怕這個,無妨。”


    瑤草忽然被虜,赫然掙紮躲避:“夫君,大天白日,我也不是孩子!”


    楚景春眼露促狹,點頭隻笑:“嗯嗯,記得,記得,不用娘子提醒,你昨夜成了我娘子了,當然不是孩子了。”


    瑤草大窘,隻怕這話越說越難收放,忙低了頭不做聲了。


    楚景春卻拍著瑤草僵硬身軀,誘導她鬆弛了神經,乖乖窩在自己懷裏裝羞。


    “忘了告訴你,我欠了人一杯謝媒酒。他著人討要,今日要我還情請酒,所以方才著急告辭。這事兒我預先回過祖母娘親,你不必掛心。”


    瑤草訝然抬眼:“謝媒酒?昨日那方冰媒未至麽?”


    楚景春嗬嗬一樂,悄聲把自己如何博得皇上同情,之後編造謊言,坑蒙拐騙,狐假虎威,計賺嶽父,將婚事提前一年之事說了。


    “慌本?”


    瑤草大吃一驚,今上何等溫煦,竟然放任屬下如此荒唐?


    卻說瑤草甚至父親柯三爺認死理,個性倔強。當初乍聽婚期提前,隻覺事有蹊蹺。原以為被高人勸慰,卻不妨是受了楚景春暗算。想著母親外家乃至柯家上下,無不遷就父親,可說無人遏製。如今遇到楚景春這樣有來頭的女婿,竟然搬動當今,讓他吃了悶虧說不出口,喊不成冤,瑤草隻覺得樂嗬,不由眉彎眼眯嘴角翹翹。這樣嬌俏得意小模樣,隻惹得楚景春意動不已,驟然收緊胳膊,嘴唇貼著小媳婦耳朵一咬:“嗯嗯,還疼不疼呢?”


    瑤草聞言,陡然想起昨夜晚‘好’與‘不好’之及答辯,如何答對都是錯,身子立馬緊張僵硬起來,嘴唇微顫,生恐這人又歪纏:若說疼呢,會不會歪說:“疼啊,這是做少的緣故,為夫的陪娘子多訓練幾次就好了。”若說不疼了。鐵定又笑:“那正好,再戰幾場何如?”


    瑤草才不上當,睨他一言低了頭,意味不明嗯嗯道:“嗯?”


    楚景春已經想好了對策,隻沒想到這個答複,不禁啞然失笑,心道這小東西賊狡猾了,笑問:“嗯?嗯是何意?”


    瑤草暗暗蓄力,乘他調笑放鬆,輕輕巧巧躍起,脫離了楚景春之掣肘。


    楚景春正在愜意,忽覺腿上一輕,人已不見,抬眼卻見自己小媳婦兒,俏生生,笑盈盈靠著妝台上,一派賢淑:“時辰不早,官家該下早朝了,夫君再不去還情,等久了該要惱了。”


    他這裏欲求不滿,恨得隻磨牙。瑤草不等他發作,已經開口吩咐道:“青果,吩咐備車,大爺要進宮去。”


    青果外頭一聲答應:“哎,婢子這就去!”


    一時又有石榴蓮子捧了臉盆熱水香胰子,一溜的進來服侍。


    楚景春至此雖不甘,卻也隻好按下不表了。卻是這楚景春雖不是正經上朝,也不能隨意馬虎,瑤草替他換上朱紅品級朝服,戴上相稱襆頭。天氣尤寒,瑤草生怕他凍壞,又找出一件銀鼠皮大氅替楚景春披上,隻看著他上了馬車方才返身回房。


    卻說楚景春進宮謝媒,瑤草一人獨坐無趣,妯娌姐妹又不熟悉,這般腆著臉上門也不妥當。想著左不過無事,為了不坐著發呆,無所事事心中發慌,著人將衣服首飾箱籠抬進上方來,瑤草帶著一班丫頭開始正理箱籠,指揮青果等將自己陪嫁紫檀木大立櫃整理出來一個,專門擺放楚景春衣帽鞋襪服侍等。


    又將自己日常穿戴的衣服首飾放在手頭便,末了,又把要送給兩位小姑子小侄子的首飾玩意兒找了出來預備著,想著如何哄好這一大家子女眷,好讓自己舒舒服服躲在這個小院子過些寧靜的日子。


    正在忙忙碌碌,卻聽小丫頭通報:“童媽媽來了。”


    原來是楚景春奶娘童媽媽帶著景萱院下人來參見新主子。


    瑤草接了童媽媽遞交名冊,楚景春這院人手實乃簡便,攏共一個針線丫頭,既童媽媽女兒,又有一個粗使灑掃丫頭,一個長隨跟著出行伺候,兩個門房婆子,一個書童一個馬童就管總了。


    堂堂出家大少爺,五品老爺探花郎,竟沒個沒個貼身大丫頭?


    瑤草眉頭挑一挑,瞬即歸於平靜,嘴角微翹,敢是都怕死呢?倒也清靜,免得自己整飭勞煩。因微笑一睃青果,口裏言道:“哦,勞煩媽媽傳他們進來。”


    童媽媽就叫兩個小丫頭並兩個婆子進來磕頭,兩個婆子年紀偌大,頭發竟至花白了,一見便知是來榮養的。兩個丫頭一個就是童媽媽女兒,瑤草昨日見過的雀兒,另外一個十二三歲,兩人一色梳著雙丫髻兒,相貌平平,倒還穿戴整齊,幹幹淨淨。


    四人磕了頭,認了主母。青果將荷包賞下,私人磕頭謝過退下不提。


    又有個書童馬童兩個遠遠在門外跪了,瑤草也叫青果賞了荷包。


    青葉另外奉上一個托盤,遞與童媽媽。上有三個荷包,兩方尺頭。


    童媽媽隻是推辭不受,隻說自己沒做什麽不敢領賞。


    瑤草便親手接了遞與童媽媽收了:“媽媽自小服侍相公,待相公親兒一般,很是辛苦了,如今我來這裏,人生地不熟,還要媽媽照應。這兩方尺頭,是我與媽媽見麵禮,這三個荷包是與奶公,奶兄,奶嫂的,還望媽媽賞麵收下了,媽媽若不肯收,就是嫌少,也是不肯教我之意。”


    這童媽媽原本害怕瑤草來了會清算自己一家子,很是張煌,不曾想瑤草竟然這般親切隨和,喜得見牙不見眼,連連道謝領了賞賜。


    瑤草又再三請了童媽媽坐下吃茶,這童媽媽再想不到少奶奶這般待人和藹,一時高興打開了話匣子。把這院子旬日裏如何運作與瑤草說了個通透。


    原來楚景春這院子原本有兩個貼身大丫頭,是原夫人陪嫁女兒,自小陪著楚景春一起長大,原夫人原本又進水樓台之意,隻是楚景春與郡主聯姻受挫,新媳婦未進門,收不得通房小妾,兩個丫頭年也大了,便配了小廝出了院子。


    及至後來,楚景春婚事一再受挫,孤鸞星的名兒在京城喧囂而上,再要尋個大丫頭闔府裏有女兒人家竟然請客送禮避之不及,生恐自家女兒沾上殞命,原夫人老夫人氣極要動刑罰,還是楚景春自己出麵辭謝,說不要丫頭更清靜。


    老太太大夫人無法,隻好每日輪流指派身邊丫頭過來收拾房舍帳幔,正理衣服首飾,那些丫頭一個個服苦役似的。


    就連兩個灑掃丫頭也是家裏沒有勢力家生子兒,隻恨哪天得便出了這裏。


    隻童媽媽不信外邪,將自家女兒領進來補了針線丫頭。


    瑤草聽了這話,心裏卻起了巨浪,明知其楚景春這樣的名聲,還要女兒進來服侍,是不是楚景春一日有了危難,會將子相替?思及此處,瑤草不自覺看了眼自己奶娘李媽媽,當年她也是一樣陪著自己,不離不棄,隻可惜後來簡小燕嫌他礙眼,誣陷她偷盜將之驅逐,也正如此,禦河少了一條冤魂。要說瑤草之前銀錢俗務乃是虛情拉攏,這一刻,瑤草動了真心,因鄭重起身福一福:“謝童媽媽好情誼,大爺有媽媽做奶娘真是福氣。”


    童媽媽驚得連連還禮,笑得淚水也下來了:“大爺娶了大奶娘,才是好福氣呢!”


    瑤草立即隨行上:“福氣什麽呀,媽媽太誇讚了,今後還望媽媽提點一二,使我不是出醜賣乖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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