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匕首就要刺進趙元長的胸口,嗖一聲,一支長箭飛了過來,射中了他拿著匕首的右手。


    趙元長悶哼了一聲,手一抖,匕首掉在了地上。


    觀刑台下,秦羽手握長弓立在士兵們中間,手中的弓弦仍在微微顫抖著,趙元長手臂上的那一箭正是他射出來的。


    趙元長在蘇州府經營多年,譚縱擔心公審現場會出什麽變故,因此讓護衛們散布在四處警惕,如有異動,格殺勿論。


    秦羽箭術高超,譚縱讓他隨身護衛,秦羽適才一指在觀察著場中的局勢,見趙元長要自盡,於是拈箭拉弓,射了他一箭。


    “來人,給趙大人醫治!”譚縱萬萬想不到趙元長竟然如此冥頑不靈,想用死來幹擾自己審案,連忙衝著附近的士兵一聲大喝。


    幾名士兵一擁而上,將趙元長牢牢地控製住,四周的百姓們不由得紛紛向前湧去,情緒看起來有些激動。


    “擊鼓!”譚縱環視了一眼百姓,沉聲下令。


    刑場周圍的牛皮大鼓再次響起,沉悶的鼓聲中,百姓們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站在那裏關注著場上形勢的發展。


    趙元長此時疼得冷汗直流,咬著牙強忍著,由於事發突然,秦羽剛才的那一箭射穿了他的骨頭。


    馬中德見狀,向人群中招了一個手,一個年輕人立刻拎著藥箱奔了過來,沿途的士兵得到了譚縱的指示,紛紛放行。


    趁著馬中德給趙元長療傷的時侯,譚縱招來了國字臉軍士,在他的耳旁低聲說了幾句,國字臉軍士立刻離開。


    治療完趙元長的箭傷時,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在此期間,一些人從百姓中間出來,在士兵們的引領下聚集在了譚縱的身後,年齡大都在四五十歲。


    “趙元長,既然你說本官要借你的腦袋當升官的墊腳石,那麽本官就避嫌,將你交給這些百姓推選出來的代表,讓這些代表來決定你的命運。”譚縱看了一眼被兩名士兵架著的趙元長,伸手一指站在自己身後的那些人,大聲說道。


    百姓所選的這些代表都是蘇州府德高望重的人,畢竟趙元長的名頭太旺,為了更具有信服力,譚縱決定讓蘇州人自己來揭開趙元長的真實麵目,這對穩定蘇州的局勢大有裨益。


    “你究竟想怎麽樣?”趙元長看了一眼那些代表,冷冷地瞅著譚縱。


    “很簡單,既然空口無憑,本官決定解剖令公子的左腿,看看他的左腿小腿是否有斷骨的痕跡!”譚縱麵色一寒,一字一句地說道。


    “什麽?譚……譚縱,你欺人太甚,簡直喪盡天良,連死人都不放過。”趙元長聞言大吃了一驚,顯得十分慌亂,隨後厲聲指責譚縱。


    周圍的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譚縱既然要做出這種事情。


    “趙元長,如果此人確是趙公子,本官願意披麻戴孝,親自為趙公子送葬!”譚縱針鋒相對,用手一指那具焦屍,“難道你就願意讓趙公子喊冤入土?”


    趙元長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此時此刻,他已經知道自己無法阻止譚縱,於是陰森森一笑,咬牙切齒地望著譚縱,“譚縱,你如此汙蔑本官,簡直禽獸不如,本官知道你勢大,因此先走一步,到閻王那裏找你說理。”


    說完之後,趙元長用盡了力氣向舌頭咬去,準備咬舌自盡,給譚縱製造麻煩。


    電光火石之間,一名站在他身後的士兵兩手往他下巴上一拍,隻聽啪一聲脆響,趙元長的下巴被卸了下來。


    “想死,沒這麽容易,我要讓你這個沽名釣譽之徒看著自己的假麵目在蘇州百姓麵前被揭開。”譚縱冷笑一聲,轉向了那些百姓代表,一拱手,“等下解刨後,還勞煩諸位做個見證,省得有人說本官以勢壓人。”


    那些百姓的代表紛紛向譚縱拱手致意,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大家都想知道趙元長是不是倭匪的內應。


    “動手!”譚縱環視了一眼靜悄悄的現場,衝著劉三一聲大吼。


    劉三立刻拿來了各式刀具,重新戴上口罩和手套,伏在那具焦屍的左小腿處,專心致誌地解刨起來。


    見此情形,趙元長知道大勢已去,黯然閉上了眼睛,一臉的絕望,千算萬算,他怎麽也想不到譚縱會懷疑趙仕庭的死,而且還當眾驗屍。


    幾十分鍾過後,劉三直起了身子,立在了一旁,他將焦屍的左小腿整個解刨開了,並且用清水洗幹淨,等待著譚縱等人的查看。


    “諸位,請去查驗!”譚縱衝著那些百姓代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百姓代表們立刻湧了過去,用手絹捂著鼻子,仔細地查看著焦屍的腿骨,在那裏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著,神情顯得頗為震驚。


    不久後,百姓代表們查看完了,一起走了過來,譚縱沉聲問道,“結果如何?”


    “稟大人,我等已經仔細查驗過,此人的腿骨完好如初,沒有絲毫的裂縫。”一名四十多歲、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子走上前衝著譚縱一拱手,宏聲說道。


    “有勞諸位將結果告知百姓。”譚縱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衝著中年男子等人拱了拱手。


    中年男子等人隨即回到了百姓中間,將查驗的結果講給了百姓們,四周逐漸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這個結果意味著那具焦屍並不是趙仕庭!


    “各位大人,你們也去看看吧。”譚縱沒有阻止百姓們議論,他一扭身,向一旁的官員們說道。


    官員們紛紛上前查看,隨後搖著頭回來了,一臉的惋惜。


    現場的聲音越來越嘈雜,百姓們看向趙元長的眼神也由最開始的驚訝轉變為了憤怒,。


    “殺了他!”這時,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發出了一聲怒喝。


    “殺了他!殺了他……”隨即,所有的百姓都喊了起來,此時此刻,大家的心中充滿了怒火,早已經顧不上譚縱的警告。


    “趙元長呀趙元長,你怎麽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譚縱衝著緊閉雙目的趙元長搖了搖頭,一抬手,鼓聲響了起來。


    聽到鼓聲後,百姓們的聲音逐漸平息了下來,眾人紛紛望著譚縱,等待著他對趙元長進行判決。


    “諸位鄉親,我知道大家恨不得殺了趙元長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可他現在還不能死,一是倭匪現在被他的同夥藏了起來,二是蘇州府乃至南京府都可能有他的同黨,在沒有弄清楚這些事情之前,他不能死。”


    譚縱衝著四周的百姓大聲喊著,“本官答應大家,隻要官府審結完後,趙元長一定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場中先是一片沉寂,隨即,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誰都知道,這掌聲是送給譚縱的。


    譚縱向四周的百姓拱了拱手,在大批軍士的護送下,押著趙元長向城中行去,沿途的百姓紛紛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自此一事,譚縱在蘇州府有了“鐵麵神斷”的外號。


    蘇州府百姓裏逐漸流傳起了一個傳言,說譚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有通鬼神之能,那名被趙元長害死、用以冒充趙仕庭的人不甘心屈死,因此夜裏給譚縱托了夢,向他狀告了趙元長,趙元長這才落入了法網,將譚縱傳得神乎其神。


    三天後,蘇州府府衙後院。


    曹喬木領著譚縱走進了一個戒備森嚴的小院,這個小院裏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


    “打開!”來到一個房間前,譚縱衝著守門的士兵揮了一下手。


    一名士兵立刻推開了房門,房間裏雖說有些簡陋,但打掃得幹淨整潔,趙元長坐在窗下的書桌旁拿著一本書在看,見到曹喬木和譚縱進來,眼皮抬也不抬。


    “趙元長,知道本官為何沒有動你嗎?”曹喬木走到書桌前,冷冷地問道。


    “難道曹大人想放了趙某?”趙元長抬起頭,漠然地看著曹喬木,三天不見,他的神情憔悴了許多,頭上多出了許多白發。


    “本官在等你悔改。”曹喬木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那麽就將知道的說出來。”


    “成王敗寇,自古使然,趙某沒什麽好說的。”趙元長淒然一笑,雖然他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情況,但可以想像的是,名聲一定是臭了好幾條大街。


    “趙元長,曹大人已經讓人安葬了你的家人,否則的話,他們定會被百姓拿去喂了野狗。”譚縱見狀,不動聲色地插了一句。


    “我注定是個下地獄的人,實在沒什麽好說的。”趙元長看了曹喬木一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趙元長,本官知道你在擔心自己的妻兒,本官與你做個交易,如果本官找到了你的妻兒,本官派人把他們送往海外,你將自己所知道的講出來,如何?”曹喬木沉吟了一下,說道。


    趙元長聞言,眉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閉目不語,像是睡著了一般。


    曹喬木見狀,知道多說無益,領著譚縱離開。


    “譚大人,留步!”譚縱剛來到門口,忽然,趙元長睜開了眼睛,開口喊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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