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城防軍出動


    閃爍的星光下,望著點將台下神情肅穆的軍士,手握銀槍的韓天忽然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激情。


    十年前,在一次戰鬥中受傷的韓天從荒涼的北疆來到繁華的江南,身上的那股堅韌挺拔、百折不饒的銳氣已經逐漸被安逸的生活打磨殆盡,有的隻是人生交際中的隨波逐流和虛與委蛇。


    “諸位兄弟,本將軍奉聖命封鎖揚州城四門,從現在起,隻要不是本將軍親至,禁止任何人進出城門。”環視了一眼大校場上齊刷刷注視著自己的軍士們,韓天伸手使勁將銀槍往地麵上一杵,衝著軍士們殺氣騰騰地喊道,“強行闖關者,殺無赦;臨陣脫逃者,殺無赦;惟命不遵者,殺無赦!”


    聽聞韓天殺氣四溢的命令後,現場的軍士們頓時麵麵相覷,多少年來,歌舞升平的揚州城還從沒有發生過如此嚴重的事件,眾人心中不由得暗自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殺無赦!”見此情形,立在韓天身後的宋明抽出腰刀向上一舉,口中一聲怒喝。


    “殺無赦!”隨即,宋明手下的軍士們揮舞著手裏的刀槍,在人群中齊聲大吼。


    “殺無赦!殺無赦……”受到這些軍士的感染,大校場上越來越多的人舉起手裏的武器,放聲高吼起來,逐漸形成了一股聲勢浩大的洪流,直衝雲霄,在黑暗的夜空中飄蕩在寂靜的揚州城上空。


    無數揚州城的居民被這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吼聲驚動,推開門窗向城防軍答應的方向張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弄不清那些當兵的發什麽神經,大晚上的也在瞎吵吵,簡直就是饒人清靜。


    凝視著台下整齊地高舉著手裏武器的軍士們,韓天恍惚之間回到了金戈鐵馬的北疆,率領著手下的兄弟們在戰場上肆意馳騁,揮刀砍下那些北蠻人的頭顱。


    此時此刻,韓天在心中忽然對周敦然有了一絲感激之意,如果不是周敦然的到來,使得揚州城內的局勢驟然緊張起來,他才沒有精力整頓城防軍的軍務,對軍士們日夜勤加操練,以應對可能在揚州城爆發的突發事件,這才使得城防軍的軍士脫胎換骨,士氣高漲,有了現在這種氣勢如虹的局麵。


    “王巡守、劉巡守、田巡守!”韓天伸手向下一壓,現場刹那間沉寂了下來,他麵色一寒,沉聲說道。


    “屬下在。”三名巡守立刻從韓天的身後走出,來到他的麵前,雙手一拱,躬身行禮。


    “你們三人分別帶領各自的部下去西門、南門和北門,如走漏一人,提頭來見。”韓天掃視了一眼那三名巡守,從一旁的護衛手中取過三支令簽,一一扔給三人後,厲聲說道。


    “屬下遵命。”三名巡守聞言,身體不由得一震,雙手握著令簽,高聲應答。


    “完成任務後,本將軍為你們在聖前請功。”韓天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他此時的行為是禦下手段中最常見的“大棒加胡蘿蘿卜”:


    先給“一棒子”表明其中的厲害,再給“一根胡蘿卜”激勵士氣,張弛有道,方能使得部下心服口服,盡心完成任務。


    “謝大人。”三名巡守心中不由得大喜,不約而同地向韓天行禮。


    由於地處內陸,城防軍立功的機會可謂微乎其微,而大順軍職的升遷與軍功有莫大的關聯,人人皆有上進之心,尤其是與官家有關係的軍功,更是彌足珍貴,一旦立下,足以受益終身。


    “張副巡守、馬副巡守、趙副巡守。”韓天擺了一下手,那三名巡守就後退了幾步,昂首挺胸地立在了一旁,韓天的目光隨後落在了台下隊列最前方的三個人身上,麵無表情地高聲說道。


    揚州府城防軍總共有十巡軍士,每巡一百人,設有巡守一人,副巡守一人。


    每五巡設有一個把總和副把總,再往上就是韓天的副手--揚州城偏將,協助韓天處理揚州城的軍務。


    “屬下在。”隊列最前方站立的是每巡的副巡守,韓天的話音剛落,那三名穿著魚鱗甲的男子大步從隊列中走出,來到點將台前,向他拱手行禮。


    “從現在起,你們三位正式升為巡守,等下隨本將行動。”韓天神情嚴肅地看著三人,將三支令簽扔給他們,沉聲宣布。


    “屬下遵命。”三位副巡守聞言,又驚又喜,手裏緊緊握著令簽,宏聲應道。


    巡守和副巡守別看隻有一字之差,境遇可是相差千裏,巡守是每一巡的主宰,將權利牢牢掌握在手裏,而副巡守隻是巡守的陪襯而已,除了有一個級別在那裏外,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權利。


    到了這個地步,不僅那些巡守和副巡守,就連下麵的隊正、什長、伍長乃至普通軍士都覺察出了異樣:這麽重大的軍士行動,不僅副將、把總和副把總沒有出現,韓天還一反常態地提升了三個巡守,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麽詭異,同時也預示著要出大事,使人感到一股濃重的壓抑。


    “盧巡守!”示意那三名新提拔起來的巡守站在先前那三名巡守的對麵後,韓天扭頭看向身後一側,衝著一名與宋明站在一起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宏聲說道。


    “屬下在。”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刻走上前,神情嚴肅地衝著韓天一拱手。


    “你率領本部人手和謝巡守麾下的軍士,封鎖東門碼頭,不要讓一艘船和一個人離開。”韓天一甩手,一個令簽飛向了身材高大的男子。


    身材高大的男子名叫盧天成,與宋明一樣,是韓天的心腹,揚州城南門、西門和北門是城門,而東門卻是碼頭,同時也是敵人最可能逃走的地方,位置十分重要,韓天將東門交給盧天成,並且又給了他一個巡的兵力,擺明了是給他立功的機會。


    “屬下遵命。”盧天成接過令簽,一拱手,退在了一旁,與那三名防守城門的巡守站在了一起。


    此時,還剩宋明在內的三名巡守立在韓天的身後,一名站在宋明左側的巡守麵色鐵青,他就是韓天口中的謝巡守,揚州府城防軍偏將祁安宇的人,韓天風輕雲淡的一句話就剝奪了他的兵權。


    先前被韓天抓起來的三名巡守中,有兩人是祁安宇的人,還有一個是把總方世豪的人,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在謝巡守看來,韓天奪他兵權的行為不是在打擊異己就是祁安宇出了什麽事情,無論原因是這兩條中的哪一條,他的處境都將變得十分不妙。


    “謝巡守,你留在大營鎮守,聽從本將的調令行事。”韓天扭頭看了謝巡守一眼,伸手從護衛手中拿過一根令簽,不動聲色地說道。


    謝巡守猜的沒錯,韓天之所以奪他的兵權,就是因為他是祁安宇的人,既然祁安宇的那兩個手下都出了問題,那麽他豈敢用謝巡守,萬一謝巡守惹出什麽亂子的話,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因此,目前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將謝巡守留在大營,暗地裏讓人將其看管起來,靜觀事態的變化。


    “屬下遵命。”謝巡守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毫無辦法,隻有走上前接過了令簽,麵無表情地衝著韓天說道。


    “宋巡守、夏巡守,你們二人隨我一同行動。”接下來,韓天又將兩支令簽給了宋明和最後一名巡守。


    夏巡守是另外一名把總席連海的人,席連海與韓天關係密切,韓天在分配任務的時候自然會給夏巡守一個不錯的差事,將他留在身邊調配。


    “今晚之事官家親自關注,希望諸位各司其職,不要令官家失望。”分配完了任務之後,韓天麵色一凜,神情嚴肅地望著校場上的眾人,一針見血地點名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謹遵將軍命!”在十名巡守的帶領下,校場上的軍士們齊聲高吼,每個人的心中既緊張又興奮,能為官家效勞,這是何等的榮幸!


    “出發!”韓天聞言,微微頷首,往營門的方向一指,沉聲下達了命令。


    校場上的隊形頓時發生了變化,在各個巡守的帶領下,軍士們排著整齊的隊伍,依次離開了駐地,向著各自的目的地前行,街道上響起了沉悶的腳步聲和甲胄撞擊的聲響,驚動了沿途的百姓。


    百姓們紛紛從門縫和窗縫中偷窺著經過的城防軍,臉上流露出愕然的神色,私下裏暗暗猜測著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使得城防軍半夜裏出動。


    揚州城的城門和碼頭迅速被全副武裝的城防軍控製,城防軍設置了阻攔馬屁的路障,刀槍齊出,在路障後擺出了迎敵的陣勢,氣氛蕭殺,緊張而壓抑。


    相比於安靜冷清的城門,揚州碼頭此時依舊忙碌,燈火通明,苦力們正來來往往地從船上裝卸著貨物。


    忽然闖進的城防軍打亂了碼頭上的秩序,碼頭上的人紛紛驚訝地望著那些氣勢洶洶的軍士們,現場一陣騷動。


    “奉揚州將軍令,碼頭即刻封鎖,所有人等立刻離開。”盧天成在一群士兵的簇擁下來到了碼頭,麵無表情地高聲宣布,“如有違反者,殺無赦!”


    轟!聽到這個消息,碼頭上的人,不論是苦力還是貨主,又或者漕幫維持秩序的人,隨即炸開了鍋,現在是運輸的旺季,糧食、食鹽和其他貨物都需要在揚州中轉,然後運到目的地,耽誤一天的話就要損失白花花的銀子。


    盧天成見碼頭上的人沒有撤離的意思,一揮手,身後的軍士們湧了過去,開始驅趕碼頭上的人。


    麵對著城防軍明晃晃的刀槍,碼頭上的人一陣慌亂,紛紛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盧巡守,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現在正是漕運的繁忙時期,停工的損失巨大,如果那些貨主發難的話,我們可承擔不起呀!”正在這時,一名中年男子領著幾個大漢走了過來,衝著盧天成一拱手,說道。


    “張管事,封鎖碼頭是將軍大人的軍令,本巡守是在執行軍令,不周之處,還望張管事海涵。”盧天成知道中年男子是漕幫在碼頭上的大管事,負責碼頭的一切事務,見他拿那些貨主來壓自己,心中不由得一聲冷笑,不動聲色地說道。


    能做漕運生意的人,背景自然深厚,可是有官家做後盾,盧天成才不會買那些人的帳,也不可能買那些人的帳,無論那些人的背景在雄厚,在官家麵前也就什麽也不是了。


    “盧巡守,你看不如這樣,碼頭上有不少船就快裝完了貨物,不如巡守行個方便,讓他們裝完貨物離開。”見盧天成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張管事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於是向後退了一步,說道。


    “這位大人,通融一下,我們是京城的,以後定當厚報。”不等盧天成開口,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一口的京腔,笑眯眯地將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進了他的手裏。


    碼頭上的這些貨物三分之一都是這個胖中年人的,他還有一船鹽就可以啟程,因此前來打點關係。


    “抱歉,本巡守軍命在身,無法通融。”盧天成麵無表情地將那張銀票推了回去,別說五十兩銀子了,現在即使是金山銀山擺在他的麵前,他也不可能放任何一個人離開碼頭。


    “這位大人,說句不中聽的話,即使是你家將軍,見了我家老爺也隻有垂首而立的份兒,大人何不做個人情,日後也好相見。”胖中年人見狀微微一怔,隨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言語中充滿了幾分威脅的味道。


    “如果本巡守通融了你,不要說本巡守要掉了腦袋,即使是你家老爺,恐怕也遭受無妄之災。”盧天成聞言,一聲冷笑,不動聲色地看著胖中年人。


    “你……”胖中年人沒想到盧天成竟然說出這種不客氣的話,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伸手一指盧天成,麵色陰沉地說道,“閣下也太猖狂了吧,即使是南京將軍,也不敢在我家老爺麵前誇下如此的海口。”


    “大人,有船離開!”正在這時,一名站在盧天成身旁的隊正一指河道裏,高喊了一聲。


    盧天成抬頭望去,神情不由得一變,隻見幾艘裝滿貨物的大船正緩緩駛離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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