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啊,你手裏抱著的是什麽呢?快過來讓爺爺看看。”胡鬧回家的時候,爺爺奶奶還有媽媽都在家,看見他渾身髒兮兮的抱著一捆用報紙包著的東西興衝衝的進門,家人都有些奇怪,胡鴻儒便朝他招招手喚他過去。


    胡鬧剛猶豫著是不是要過去,吳鳳嬌就已經眼疾手快的擰上了他的耳朵,然後一個母親的河東獅吼便他耳畔炸響了,“你個倒黴孩子,是不是又跑出去把那些破爛玩意兒往家裏裝了?我說你這小腦袋想的什麽?在農場的時候就天天撿破爛兒,把家裏給弄得烏煙瘴氣的,現在回北京了還這樣,你說對什麽感興趣不好,偏偏對這東西感興趣。我看你以後也甭上學了,天天就鑽那垃圾堆裏拾東西去吧。嘖嘖嘖,瞧你這身上都髒成什麽樣,趕緊給我把衣服脫下來。”


    “哎呦喂,媽,您輕點使勁兒,兒子這耳朵還得留著聆聽爺爺***教誨呢。”胡鬧這孩子太操蛋了,知道爺爺奶奶不在的時候,媽媽是掌門人,馬屁得使勁的往她身上招呼。但爺爺奶奶在的時候,自然得想方設法把話題轉到爺爺***身上,有這兩座大靠山照著自己,哥們兒還怕啥?


    果不其然,張桂芳心疼孫子,看胡鬧齜牙咧嘴的模樣,以為吳鳳嬌手上的勁兒使得不輕,忙不迭的走過來,拉開吳鳳嬌的手,護著胡鬧,嘴裏埋怨道:“鳳嬌,你這是幹什麽呢?孩子才多大,哪能知道是個非,還不是憑著喜好去瞎胡鬧。你呀,教育孩子的方法可不對,有什麽問題跟他好好說就成了,可不許使用體罰,會對孩子的成長不利的。再說,鬧鬧這孩子本來就跟別人家的孩子不同,自小就聰明,做的事情也有他一定的道理。咱們不能不問青紅皂白的就反對,隻要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咱們該支持的就得支持。”


    “奶奶,您說的太對了,我媽她就知道野蠻教育,不懂得注意方式方法,我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成長遭受到了嚴重的迫害。奶奶,你可得為我做主啊,**說我是早上七八點鍾的太陽,可我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又退回地平線了。”胡鬧眨巴著眼睛,一臉的委屈可憐,別提多惹人心疼了。


    吳鳳嬌看著胡鬧那裝模作樣的本事,本來還一肚子的火氣,可是胡鬧這一通話說下來,吳鳳嬌卻是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僅是吳鳳嬌,坐在椅子上的胡鴻儒也忍不住樂的哈哈大笑,指著胡鬧一邊樂的喘氣,一邊說:“你這孩子真是越長大,那嘴皮子功夫是越厲害了。我看對你這小機靈鬼,就得用你媽的野蠻教育。”


    “死老頭子,瞎說啥呢。”張桂芳沒好氣的白了胡鴻儒一眼。


    胡鬧卻是心裏偷樂,將懷裏的畫卷緊了緊想往廚房那邊兒鑽。因為他的寶貝都收藏在廚房旁邊的那個儲藏雜物的小隔間裏,四人幫已經被粉碎了,他也不怕會有什麽紅衛兵組織跑來抄家。隻要家裏人沒什麽意見,他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往裏麵裝東西。


    剛邁了一條腿,胡鴻儒又在那邊招手道:“鬧鬧,你過來,還沒給爺爺看看,你懷裏抱著的是什麽東西呢?”


    “還能是什麽東西,不就是那些人家扔掉的破爛玩意兒,他帶回來好幾大箱呢。”吳鳳嬌在一邊兒撇撇嘴。


    胡鬧沒法兒。隻能走了過去。將懷裏地包著畫卷兒地報紙“砰”地一聲放在了大桌子上。頓時灰塵四濺。惹得胡鴻儒好一陣咳嗽。老人家剛想說說孫子。目光忽然被報紙裏散開地畫卷兒吸引住了。


    由於胡鬧走地時候沒有再用報紙將這些畫卷兒糊在裏麵。隻是用那原來地報紙一包。就這麽抱了回來。所以往大桌上一放。報紙就散開了。裏麵地畫卷兒就隨之滾了出來。


    “字畫兒?”胡鴻儒楞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胡鬧。


    胡鬧故意拿眼神瞥了媽媽一眼。然後略顯得意地點點頭說:“都是畫兒呢。”


    說實話。雖然以胡鬧兩輩子地人生態度。早沒了什麽炫耀地心態。但是今天地收獲著實和往日有些不同。買手鐲什麽地。像是投機取巧。發現人參則更像是踩上狗屎運。但今天地這些白石老人地字畫卻是胡鬧實打實淘出來地。這種沙裏淘金地轉變。讓他向來平穩地心態也略微露出了那麽一點兒得意。同時。在家人麵前他很放鬆。所以無意間便也有了一點兒炫耀地心態。


    胡鴻儒抽出一副畫卷兒慢慢地打開。吳鳳嬌和張桂芳兩人也有些好奇地湊了過去。夏雪則是乖巧地走到了胡鬧地身後。


    “嘶……”胡鴻儒的目光落在字畫兒的落款上時,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臉上神采變幻不停,忽喜忽歎,忽悲忽憶,最後定格在激動和驚喜之上。目光一抬,便朝胡鬧急切的問道:“鬧鬧,這……這些字畫兒你是從哪兒弄來的啊?”


    胡鬧聳聳肩膀說:“垃圾堆裏撿來的。”


    話剛說完,“啪”,頭上挨了老娘一巴掌。吳鳳嬌掐腰指著胡鬧說:“你這倒黴孩子,故意跟你媽作對是吧?”


    胡鬧揉著腦袋,覺得以後跟這位暴力母親在一起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都說女大十八變,可老娘她早過了十八變的年紀了啊?咋從農場回來以後,開始向暴力方向轉變了,莫非是……看我七十二變?


    “鳳嬌,你怎麽老打孩子呢?”張桂芳又出來護著孫子了。


    其實吳鳳嬌是被胡鬧給氣的,這孩子小的時候別提多乖巧,那時候她還經常笑著跟胡振華說,咱兒子的名字還真起錯了,胡鬧胡鬧,兒子哪裏胡鬧了嘛。誰知道,這孩子長大了以後就變了一個樣,特別是這兩年,那是一年比一年胡鬧了。看來,這名字起的還真不冤枉他。


    “鬧鬧,別調皮了,跟爺爺好好說說,這些字畫兒到底是從哪裏弄來的?”胡鴻儒雖然知道這年頭很多將家裏的一些四舊物品,包括字畫啊古董啊什麽的偷偷的扔掉或者埋起來,但還是有些不相信,怎麽會這麽巧。當然,他所指的巧,並不是說胡鬧巧合的從垃圾堆裏找到了這些字畫兒。而是有另一層意義在裏麵。


    胡鴻儒偏愛齊白石的字畫,特別是對他的花卉草蟲喜愛有佳。當年,字畫兒的價格便宜,齊白石的字畫兒十元錢就能買到一幅,胡鴻儒曾購買收集了十餘幅。可惜文革的時候,這些字畫都被紅衛兵抄家的時候燒毀了。這也一直是胡鴻儒心裏的痛,現在齊白石大師已經去世多年了,沒有新作問世,舊作又不知所蹤,再想收集一兩副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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