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開門,我回來了。”


    兒子!


    老太太的腰好像裝了彈簧,敏捷的比兔子還兔子,而且還是年輕力壯的兔子。


    “媽,我餓了,給弄點好吃的。”


    屋裏,郭文亮沉著臉,但心裏一下子輕鬆了下來,他聽兒子的聲音,兒子的心情似乎很好。


    郭曉程進屋,見老爺子臉沉的跟黑鍋底似的,他笑了笑,脫鞋上炕,坐到了郭文亮的對麵。


    兒子的這個做派,郭文亮很驚訝。


    看了兒子一會兒,郭文亮問道:“出了什麽事兒?”


    拿過老爹的小酒盅放到自己麵前,郭曉程又拿起小酒壺,給自己到了杯酒,然後捏起小酒盅,一仰脖,喝了。


    放下小酒盅,又滿上,放到了郭文亮麵前,郭曉程笑道:“爸,好事兒,大好事兒!”


    捏起小酒盅,把酒喝了,郭文亮道:“說說,什麽好事兒?”


    郭曉程道:“爸,我到了紅河灣公社,王鐸和趙茗荃已經不在公社了,我聽小影說……”


    最後,都說完了,郭曉程得意地道:“爸,小影要跟我回來,我沒讓,我讓小影就呆在那兒,能呆多久就呆多久。”


    郭文亮微微點了點頭,便陷入了沉思。


    沒想多久,郭文亮道:“曉程,去把門插了。”


    郭曉程出去了,郭文亮下地,從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個小包裹,然後他提著包裹去了兒子那屋。


    包裹裏是一疊材料,是郭文亮早就準備好的材料。


    坐在桌旁,郭文亮道:“曉程,我說你寫,就是一夜不睡,也要把東西弄出來。”


    郭曉程道:“爸,用不找這麽急吧?我從天不亮就往回趕,不知走了多少路,腳都起泡了。”


    瞪了兒子一眼,郭文亮訓斥道:“王鐸和趙茗荃生死未卜,如果他們真死了,那晚幾天就晚幾天,可他們要沒死,那我們就必須把材料在他們生死不明的時候遞上去。”


    郭曉程稍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


    在王鐸和趙茗荃生死不明的時候,把材料遞上去,就會激起上麵最大的怒火,那蔣朝文和王鼎城等人想要把事情壓下去就難了。


    而且,激起上麵的怒火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引子,其他的材料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如果上麵不發怒,事情怎麽個結局誰也說不好。


    郭曉程是真的累壞了。


    早上五點不到從紅河灣公社出來,晚上快八點了才到家,其間的艱辛不難想象,但這事兒委實太重要了。


    郭曉程打起精神,找出信紙和鋼筆,在桌旁坐好。


    ―――――


    王鼎文的家裏,鴉雀無聲,電視也不讓看了,孩子們都被告知,老實兒上炕睡覺。


    客廳裏,王鼎城、張鐵和王鼎文全都眉頭緊鎖,愁容滿麵,尤其是王鼎文,像剛吃了八個苦瓜。


    王鼎文一向很霸氣,座右銘是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但這兩天,這位霸氣局長念茲在茲的一句話是:我咋就這麽賤呢?


    王鼎文的“賤”是指他把李小影弄紅河灣公社抗洪去了。


    一知道五盤縣決堤,王鼎文就感到壞了,及至趙茗荃和王鐸采取果斷措施,拯救了數千村民的命,王鼎文的臉色煞白,等到消息傳來,趙茗荃和王鐸生死未卜,凶多吉少,王鼎文就恨不得自己抹脖子了。


    王鼎城和張鐵,包括縣委書記蔣朝文,他們都不好過,他們把趙茗荃一個剛來三四個月、分管工業和交通的年輕的女副縣長弄去全縣最艱苦的地方去抗洪,這事兒一旦爆出來,絕沒他們三個的好果子吃。


    實際上,這事兒和他把李小影弄去紅河灣公社的性質一樣,但他這事兒,聽上去那就可恨多了。


    而且,趙茗荃去紅河灣公社是被擠兌去的,而李小影則是他下命令派去的。何況,蔣朝文、王鼎城和張鐵等很多人可以分擔責任,而他呢,一個人擔著吧。


    要不咋說賤呢。


    現在,王鼎城、張鐵和王鼎文,還有那個不在這兒縣委書記蔣朝文,他們全都有誌一同,全都祈禱趙茗荃和王鐸能夠逢凶化吉,平安歸來。


    這要是趙茗荃和王鐸死了,那麽,王鼎文是肯定完蛋,蔣朝文、王鼎城和張鐵幾個也好不了。


    現在,他們是束手無策。


    張鐵道:“王縣長,我們是不是明天也去紅河灣看看?”


    一知道出事了,蔣朝文嘴大,把縣裏的事兒全都推給了王鼎城和張體,跑紅河灣去了。


    搖了搖頭,王鼎城道:“現在可不是做作秀就能解決問題的。”


    這時,王鼎文道:“我們得注意一個人。”


    張鐵一愣,問道:“注意誰?”


    王鼎文道:“郭文亮。”


    一提這個,王鼎城就來氣,王鼎文幹的這蠢事兒,等於是給他們火上澆油。


    要是趙茗荃和王鐸死了,這事兒不僅得驚動市裏,省裏都得驚動。


    有些事兒,不管多損,隻要沒擺上台麵,那就不算什麽,可一旦擺上了台麵,那就糟了。


    他們的事兒就夠膽戰心驚的了,李小影這事兒要是讓上麵的領導知道了,必定震怒,那捎帶著,也會把怒火撒到他們身上。


    王鼎城和張鐵都不說話。


    王鼎文繼續道:“我想把李小影弄回來,但她死活不回來。”


    王鼎城和張鐵都聽明白了。


    李小影不回來,一定是郭文亮指使的。


    郭文亮想幹什麽?


    媽的媽姥姥的姥姥,王鼎城和張鐵的頭發似乎都開始變白了。


    張鐵道:“是不是把老東西看起來?”


    王鼎城搖了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啊。”頓了頓,又道:“老家夥可能正希望我們這麽做呢。”


    張鐵也蔫了,他們的麻煩主要不在郭文亮身上,對付郭文亮隻是控製了一個小火苗,大火該燒還是燒,而且整這老東西要是整不好,可能就是往火裏潑熱油。


    何況,隻要上麵有人感興趣,那老郭家就很容易把事情鬧大,他們最多隻能控製一時,而且還得是一切順利。


    王鼎文道:“這事兒還是得跟蔣朝文商量。”


    王鼎城點了點頭。


    這時,張鐵又道:“這要是郭文亮搞事兒,那趙茗荃遇險的事兒就瞞不住。”


    皺著眉頭,王鼎城道:“這事兒我們不管。”頓了頓,又道:“要是將來追究下來,我們就說向蔣朝文請示過了,蔣朝文不同意。”


    張鐵愣了下,他們沒請示過啊。


    “老張,到時你給我作證。”


    張鐵明白了,也服了,難怪王鼎城這個王八蛋是縣長,而他是副縣長,這手無中生有的功夫他就不行。


    雖然和蔣朝文雙方目前是聯合陣線,但陣線內部還是有鬥爭存在的,事情要是最終沒捂住,大發了,那火力越往蔣朝文身上集中,無疑對他們就越有利。


    高,實在是高,比老高還高。


    這真是於無聲處聽驚雷。


    ――――――


    早上,郭曉程騎車帶著郭文亮去汽車站,郭文亮手裏拿著一個小包。


    郭文亮要做第一班車去天古市。


    車上沒幾個人。


    郭曉程還是有些緊張,他左右踅摸了幾眼,低聲道:“爸,我也跟你去吧?”


    兒子還是嫩,都說清楚了還這樣,郭文亮道:“好好在家呆著,照顧好你媽。”


    又過了十幾分鍾,司機和售票員上車了,郭文亮道:“車要開了,你走吧。”


    郭曉程這才站起來,下了車。


    車開了,郭文亮閉上了眼睛。


    沒有什麽意外發生,郭文亮順利地到了市政府大院外麵。


    在市政府大院外的一個小飯館前,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幹部摸樣的男子。


    男子叫劉東健,是郭文亮的親外甥,在教育局工作,職務是副科長。


    一看到郭文亮,劉東健道:“舅舅,路上還順利吧?”


    “還好。”說完,郭文亮問道:“東健,聯係上了嗎?”


    劉東健道:“舅,你放心,昨晚一接到曉萍的電話,我連夜去了高秘書家。”


    劉東健說的高秘書是劉大生的秘書高達明。


    劉東健原本和高達明不認識,他是受了郭文亮的委托,設法跟高達明認識的。


    仇恨可以忘記,但利益不行,不把王鼎城和張鐵搞下去,他的兒子就得像狗一樣活著,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老虎雖然沒了牙,但郭文亮一直沒死心,一直想等機會,把王鼎城和張鐵搞下去。


    王鐸一到大梁縣,就把王鼎城整個逼形,出了大醜。


    郭文亮一知道這事兒,他就上心了。


    隨後,越琢磨趙茗荃和王鐸,還有那個衛明華,郭文亮就越感到這仨人不尋常。


    郭文亮沒什麽過硬的關係,就隻有這個外甥還算可以,他讓劉東健設法打聽一下。


    從劉東健傳過來的消息裏,最引起郭文亮重視的是趙茗荃和劉大生關係不錯。


    劉大生是市委書記陳光然的人,這差不多的人都知道,尤其是,郭文亮認識劉大生,他和劉大生共過事。


    那還是在特殊時期前,劉大生當時還是個毛頭小夥子。


    郭文亮雖然很厲害,但為人不怎麽樣,人緣很差,要不也不會混到今天這麽慘。


    劉大生人耿直,現在都這樣,當年血氣方剛,那就更衝,他們共事的時間不長,但關係很不融洽。


    郭文亮徹底豁出去了,了解到趙茗荃跟劉大生的關係之後,他就拿出錢來,讓劉東健設法跟高達明接觸上。


    隻要舍得花錢,劉東健要認識高達明不難,多去飯館子請幾頓客就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官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麵人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麵人兒並收藏大官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