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最終以調解離婚成功,結束了這個官司。


    葉唯安對她最後的倒戈表示不能置信:“我想,到最後你完全清楚,你能爭取到的,比這些要多得多。”


    甚至於她們兩個在開庭就已經商量好了的,既然宛南平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離婚,那麽他肯定是急於要在離婚後達成什麽目的。


    所以,她們在這個案子上,隻需要爭取哪怕半年時間再審就行,半年,應該已足夠她們查出宛南平真正要離婚的原因。


    如果事實確如她們所想的,他有外遇了,不管那外遇對象拿著什麽把柄來要求他離婚,對謝悠然來說,這都是一件好事。


    因為婚內出軌,加上百利最開始的原始資本是謝家出的,謝悠然在爭取孩子撫養權的同時,還可以在財產上,盡可能要到最大化的利益。


    但現在,誰告訴她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同意離婚,兩個孩子的監護權與撫養權都歸謝悠然,現有住房一套歸謝悠然跟孩子所有,宛南平負責兩個孩子成長期內的全部費用。


    我的天!


    這就是謝悠然離婚後爭取的全部。


    葉唯安看著這張離婚協議書,簡直是無語得想掉頭就走。她一直都覺得謝悠然性子軟,但她沒想到她軟到這地步,不過是讓她跟他單獨談了一會,這男人到底是許諾了她什麽,讓她如此輕易,就放了手,什麽都不要了?


    謝悠然有些哀求地看著她,跟她道歉:“對不起,葉律師,我讓你失望了。”


    葉唯安搖頭:“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不過,在謝悠然見到兩個孩子後,臉上露出葉唯安從未在她臉上見到過的滿足而欣慰的笑時,她又想,或者,這個女人也不是真的笨或者傻,她隻是重情了一些,所以她做不到不顧一切的絕決。


    而且,她愛她的孩子們,勝過一切的物質與外在。


    她看向邊一邊遠遠站著的宛南平,忍不住有些同情這個男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太習慣了以至於漠視了身邊的一切,所以,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現在背棄的,是怎樣一個美好的女人和家庭。


    宛南平說話算話,這邊離婚的字一簽,婉婷和宛妤就被直接帶過來了。


    三娘母抱著自是一番痛哭。


    宛婷還好,她畢竟大了,對母親的依戀已沒有那樣嚴重,倒是宛妤,老遠老遠就張著小手臂朝她一邊跑一邊喊:“媽媽,媽媽。”


    含淚帶笑的,十分惹人憐愛。


    謝悠然抱著女兒親了又親,隻有見到女兒,她才覺得自己好似又活了回來了,心髒落地,靈魂歸位。


    比起錢和財產,她一直都覺得,人才是最重要的。


    或者沒有了男人,但她還沒有失去孩子,她的家,依舊算得上是完整的。


    她們一起看著宛南平絕塵而去。


    宛妤無所謂,窩在謝悠然的懷裏不肯抬頭看他一眼,倒是宛婷問了一句:“爸爸不和我們一起回家嗎?”


    她們太小,理解不了離婚對父母對她們來說,真正意味著什麽。


    謝悠然眼裏含著淚,問女兒:“就我們三個一起回家,不好嗎?”


    宛婷和宛妤一起點頭。


    葉唯安走過來摸了摸宛妤的頭,問她:“以後有什麽打算?”


    “帶著孩子,好好生活。”三十幾歲的女人了,盡管才經曆了一場傷筋動骨的婚姻,謝悠然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種不諳世事一樣的天真。


    葉唯安說:“那好,那我祝你幸福。”


    “謝謝你,葉律師。”謝悠然是真心實意地道謝,她很喜歡葉唯安,身上沒有一般律師的冷酷,也沒有其他人的那股子圓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保持聯係,你要不嫌棄,把我當朋友就好了。”


    葉唯安笑:“我求之不得,你要知道,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兩人揮手說再見,葉唯安幫著她把孩子送上車,目送她們三個離開。


    她回頭看過去,看著身後那個立在那裏還算得上是陌生的朋友,隻覺心裏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複雜,作為他曾經的男人,孩子們的父親,那個人離開時,隻有迫不及待的急切,沒有關心,也沒有掛記。


    有時候,最親密的愛人,一旦心離,其實抵不過最陌生的陌生人。


    謝悠然想到這裏,微微一笑,她還要存有什麽幻想麽?


    他都能夠拿孩子當籌碼來威脅她。


    可她也要感謝他,他的殘忍最終幫她做下了決定,就在那一刻,她雖然妥協,但也已然完全心死了,也就是那一刻,她明白,她不能夠把兩個孩子中的任何一個留給他。


    快刀斬亂麻,他的冷酷讓她不想再和他有過多的牽扯。


    離吧,離吧,誰說離了他她就不能過得好?


    以往,沒有他,她不是跟孩子們也過得很快樂麽?


    她現在唯一要適應的,不過是從宛太太,變成了謝女士。


    帶著孩子們去醫院看她們外婆。


    宛婷和宛妤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很心疼,宛妤奶聲奶氣地問:“外婆你哪裏疼?我給你吹吹。”


    宛婷則削她妹妹:“你傻呀,吹吹也還是會痛的。”


    宛妤爭辯:“我上回被紮到了手,媽媽就是給我吹吹就不痛的。”


    兩個小女孩在外婆的病床前爭論起“治療”的方法,鍾君聽得失笑,望著謝悠然浮起一臉的疑問。


    謝嵐山這幾日照顧老伴,在她的表情轟炸下很是得出了一番心得,見狀忙替她問女兒:“他怎麽舍得把孩子還給你了?”說完,回頭看老伴目光淩厲,隻好硬著頭皮又補充一句,“案子是不是判下來了?”


    謝悠然滯了一滯,被孩子童言童語帶出來的笑就那麽僵在了臉上。


    謝嵐山見狀,忙招呼著兩個外孫女兒:“來來,我們去外麵買好吃的去,讓媽媽和外婆安靜地說一會話。”


    謝悠然走到住院部樓下的小花裏,宛婷正帶著妹妹在玩捉迷藏。


    謝嵐山坐在一邊看著她們,回頭見到女兒一臉的黯然,夏裝淺薄,手臂上甚至還有新鮮的抓痕。


    很明顯,女兒這是被老伴給趕出來了。


    謝嵐山忍不住歎了口氣,問她:“到底是怎麽判的?”


    謝悠然把結果又複述了一遍。


    謝嵐山歎一口氣,良久才苦笑著說:“也還算好,兩個孩子都給了你也好,他那個人,我一直都覺得,他都不配當個爸爸,除了出點錢,他為孩子還做過什麽?我先前還擔心,想著不管是婷婷還是妤妤,誰跟了他隻怕誰就沒有好日子過了,這結果,挺好……現在和以前,也沒什麽區別。”


    謝悠然忙不迭地點頭,剛經曆了鍾君無聲但暴烈的憤怒,這時候謝嵐山的這一番話,無疑是極好的治愈藥。


    可話題一轉,謝嵐山又說:“隻是你以後該怎麽辦呢?你還這麽年輕,拖著兩個孩子……”


    他不忍再說下去。


    女人三十以後,本來就掉價不少了,更何況謝悠然不但已經三十多了,還離了婚,還帶著兩個孩子,這以後,還怎麽好再嫁人?


    若不嫁,她才三十二歲啊。


    謝嵐山都不忍替她把那漫長的未來想下去。


    謝悠然卻輕鬆得很:“爸爸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好好的。”


    謝嵐山隻是搖搖頭:“你還太年輕……”


    他再說不下去,她還太年輕,不明白那麽長的路一個人走的艱辛,她也還太年輕,不知道一個人養兩個孩子的苦。


    但能怎麽辦呢?已經是這樣了。


    謝嵐山搖晃身子站起來,決定還是先去病房安撫一下老伴。她應該是氣瘋了,她那麽要強的一個人,現在女兒的婚姻落得如此結局,還什麽都沒有得到,怕是她一下子,心氣兒是平不過來了。


    “你帶孩子先回去吧。”他揮揮手,吩咐女兒。


    謝悠然帶著女兒還是先回了父母的家,她張羅著給女兒做飯,幫她們洗澡換衣服,任孩子在麵前一下爭吵又一下和好。


    日子似乎都跟著豐滿了起來。


    父母的擔心,她不是沒想過,隻是,她必須讓自己學會平靜,不去想太遠的事情,有時候得過且過,隻看到眼前,日子才不至於因為漫長而顯得恐怖。


    對於孩子們來說,父母婚姻變動,除了見不到母親的那幾天讓她們格外沮喪以外,其餘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她們。


    十幾天沒上學,宛婷還記得學校裏的一切一切,和老師同學打招呼,熱情得好似她天天都有跟她們在一起。


    班裏的孩子看到她,老遠就拍著桌子叫:“宛婷,宛婷。”


    宛婷站在母親身邊跟她的同學們揮手,跑過去和她們擁抱尖叫,快樂而無憂無慮。


    當然,她也會有不高興,比如沒兩天,她就告訴謝悠然:“媽媽,老師給我換了新同桌,他好討厭,老是吐口水,罵髒話,而且,還打人。”


    一開始,謝悠然讓女兒先跟對方講道理,若是他不聽,那就直接告訴老師。


    她以為這隻是小朋友一點小磨擦,所以根本沒打算插手太多。直到有一天,婷婷漂亮的吊帶小裙子都被對方剪斷了吊帶,她回到家裏哭了老半天,鬧著叫謝悠然去找老師,說她要和那個人調開,不做同桌了。


    宛婷活潑可愛,老師的評語是是大家的開心果,性子又溫婉,跟誰都能玩到一起,這麽強烈的抗拒一個人還是頭一回。


    出於尊重女兒的意思,謝悠然決定跟老師談一談,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誰知一開口,老師就不迭地苦笑:“我也不知道拿這個孩子該怎麽辦了,班上誰跟他都合不來,我還以為婷婷性子好,可能兩個人會融洽一些,哪知道也是一樣的。”


    說著講了好多這孩子的惡劣事,謝悠然聽得訝然得很:“他父母就不管他麽?”


    “唉,哪裏沒管?單親家庭的孩子……”


    謝悠然聽得心裏一沉,婷婷和妤妤現在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了。


    她忍不住看向女兒,宛婷正在跟她的同學們告別,約好了明天誰帶跳繩誰帶童話書。


    婷婷的老師這時候卻扯了扯她,說:“宋仁軒的爸爸過來了。”


    宋仁軒就是那個婷婷現在的同桌。


    謝悠然忙抬頭看去,入目的是一個個子極高的男人,眉目俊郎,神情嚴肅,身材壯實,穿一件緊身的迷彩式樣的t恤,就外表看起來,相當的有力量。


    老師先同他招呼:“仁軒的爸爸來了啊。”說著歎了口氣,“怎麽辦,仁軒又惹禍了。”


    話還沒講完,那個男人的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目光淩厲地射向教室,謝悠然很清楚地看到,剛剛還一臉不在乎的小男孩,接收到這樣的目光的時候,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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