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一句句老話,似乎要後來人跌一個又一個的跟頭,才能真正明白,那些話所代表的意思。


    謝悠然在真正確知了宛南平離婚的真實原因之後,她很想很想打電話給鍾君,跟她認認真真地說一句對不起。


    但是,她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她終究是懦弱的,能夠反省自己的眼光是一回事,要去真的承認,真的很需要勇氣,也需要力量。


    她沒有力量,她害怕鍾君會罵她,她害怕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否定和被否定裏,最後就真的把自己給否定掉了。


    回家之後,她努力地想要抓到宛南平的尾巴。


    托那人之福,她這才想到百利裏麵的“老人”,百利成長起來後,她就不在裏麵了,所以裏麵到底有多少是老麵孔,她也不確定。


    但她還是把她知道的那些名字都寫下來,一個個跟他們打電話。那些人接到她的電話都有些吃驚,他們當中,有一些曾經跟她有著很好的相處和來往,但是離開百利之後,她全心全意顧著了家裏,就疏於了和這些人和往來。


    她有些後悔,為什麽這些事這些人,之前從來就沒想過要去維持,哪怕保持表麵的客氣也好啊。她就真就當個甩手掌櫃,那麽聽宛南平的話,百事不理,離開得那麽灑脫。


    人笨也是自己害的!


    多年沒有來往了,那些人對她,已不能做到剖心置腹,即便有一兩個應了她的約的,問到宛南平的事,他們不是打哈哈混過去,就是勸她算了:“你們畢竟曾經是一家人 ,還有兩個孩子。”


    謝悠然忍不住流眼淚:“如果他真把兩個孩子放在心上,又怎麽會離婚?”


    他們便不說話了,隻道:“唉,這些事,我們也說不清。不過,關於宛總,我們真沒什麽好說的。”


    也有看不過的,隱晦地告訴她:“不如算了,人家現在勢大。”


    也有看她不起的,直言不晦的:“離婚那時幹什麽去了,現在婚都離了,還提這些,有什麽意義?”


    謝悠然說:“我不能讓他日子太好過,以前是我太傻,但我總不能一傻到底吧?”


    然後那人就笑,她也算得上是謝悠然的老朋友了,說話也算為她著想,她冷冷一笑說:“老板娘,我覺得,你還是先讓你自己好過一點吧,你不覺得,有時候,為難他,就是變相地為難你自己?”


    他們的差距太大了,她不認為,在婚都已經離成了的情況下,謝悠然還能扳回什麽頹勢。


    沒有人願意為她站出來。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謝悠然也沒有多失望,如果事情這麽好扭轉,那麽宛南平至於前頭做那麽長的鋪墊嗎?唯一讓她難過的是,像是映證最後那個人的話,在她忙著找出證據指證扳倒宛南平的時候,她總是難免疏忽照料好自己的孩子。


    宛妤生病了,當天晚上吃飯時,她說沒胃口,謝悠然也沒發現孩子是身體不舒服了。


    她以為隻是天氣太熱,就給她蒸了小碗蛋羹吃過後,就哄著孩子們早早睡了。


    到半夜,她爬上床時碰到宛妤的小手臂,滾燙滾燙的像是一顆小火石。


    她大驚,摸上去,孩子已燙得全身都像個火爐子了,拿體溫計一量,39度多。


    她不敢隨便給孩子用藥,隻得穿了衣,急急忙忙喊醒宛婷,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在半夜裏,去了醫院。


    在路上的時候,謝悠然看著女兒,心裏覺得很愧疚,這段時間,她隻記得汲汲於和宛南平糾纏,卻忘了孩子們是如此脆弱,脆弱得,容不得她有半點忽視。


    她抱著宛妤去做各種檢查,小姑娘真的好勇敢,為著媽媽和姐姐那句寶寶好堅強好勇敢,她便真的很堅強也很勇敢,不哭也不鬧,安安靜靜地坐在她身上,靜靜地看著醫生給她紮針、抽血,輸液。


    輸液的時候,護士拿著宛妤的手左看右看說血管太細看不清不好打。


    謝悠然揪著一顆心,宛妤還安慰她:“媽媽你看,我不怕。”


    護士第一針打下去,血沒有回管,抽出來。


    換地方再打。


    第二針紮下去,還是失敗了。


    宛妤的眼裏已含了淚,可她還是沒有哭,謝悠然抱緊了女兒心裏難受得要命,孩子卻還在護士去取針頭的時候淚汪汪地衝她笑:“媽媽你看,我沒哭。”


    可是,護士第三次紮針的時候,宛妤還是哭了,因為護士紮進去後,沒有立即回血,針頭在她的皮肉裏來回翻攪。


    宛婷看到,都嚇得忍不住哭了出來。


    謝悠然死命地抱著女兒,心裏在滴血。


    宛妤和她姐姐不一樣,宛妤打小就身體好。從宛婷身上得來的經驗,宛妤少受了很多的罪,往往感冒才顯了點症狀,謝悠然就已經想辦法將它壓下去了,即便嚴重些,也是吃點藥就好。


    她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罪。


    都是她的錯。


    好在最後,針還是打上去了,宛妤哭得累了,趴在她懷裏睡著了。


    宛婷也困了,倚在病床上強打著精神跟她說話:“媽媽,妹妹明天能好嗎?”


    謝悠然說:“會好的,你睡吧。”


    宛婷就乖巧地躺下去睡好,末了還提醒說:“媽媽天亮你要叫醒我啊,明天還要上學呢。”


    她的兩個孩子,乖得都讓人心疼。


    這樣乖的孩子,宛南平卻不喜歡。


    她真是覺得,這樣的男人,是會遭報應的。


    拋妻棄女,能有什麽好下場?


    那兩天,謝悠然忙得像個不停轉的陀螺。


    宛妤住院,宛婷的接送還隻能托了她姨媽來幫忙。老太太年紀有些大了,跟鍾軍脾氣幾乎一模一樣,雖然忙是不介意幫的,但坐下來就會跟她念叨,說她各種不識好,才落得如今這下場。


    謝悠然連句話都不敢吭,隻能求她:“姨媽,孩子還在呢。”


    她姨媽就怒了:“難不成你還想讓她們把他往好裏想不成?”


    宛婷在邊上聽到,放下書,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們。


    謝悠然送姨媽回去的時候,宛婷和宛妤說:“你說爸爸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們了?”


    宛妤玩著媽媽的手機,“嗯嗯啊啊”地應。


    宛婷說:“我們給爸爸打個電話吧,你生病了,爸爸會來看你的。”


    宛妤不太高興。


    她對爸爸沒什麽印象,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有媽媽在就好了,爸爸來不來看她,要不要她,有什麽關係呢?


    宛婷不由分說拿過手機要打電話,宛妤癟著嘴巴,想哭又不太敢哭。


    宛婷已經開始撥號,等著電話接通的時候,看到妹妹這樣子,她小大似地歎了口氣說:“你要乖啊。”


    電話接通了,是個女人。


    宛婷把電話掛掉了。


    等了一會兒,她再打,還是個女人。


    又掛掉。


    當宛婷做這一切的時候,謝悠然一無所知。她把她姨媽送走後,看到路邊有人在賣小玩藝,她順便給女兒買了一個,想著她們在醫院裏待著也無聊,就權當拿這個打發時間了。


    然後回到病房,就聽到宛婷委委屈屈的聲音:“爸爸,妹妹生病了。”


    謝悠然有些僵住,但她並沒有阻止,而是坐在一邊,把禮物給了看著並不太開心的小女兒,無聲地逗了逗她。


    宛婷看到她,還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她吐了吐舌頭,和宛南平用說悄悄話的嬌嬌俏俏地說:“媽媽回來了。”


    可能是宛南平說要她接電話,宛婷應了聲,就把電話遞到謝悠然麵前:“媽媽,爸爸說要跟你講話。”


    謝悠然很想就那麽掛掉,可女兒用她那黑白分明到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她隻得接過電話。


    然後就聽到宛南平幾乎是陰沉的聲音:“謝悠然,你是不是照顧不好她們?要是照顧不好,你就直說,兩個孩子,我還是可以管到的!別他媽的一天到晚打電話給我,你煩不煩啊?我們兩個已經離婚了,你老拿女兒來說事,你覺得,我就能多看你一眼了嗎?你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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