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宋建輝第三次吻她,地方是最不恰當的,人來人往的醫院走道上。


    但卻是他最溫柔的一個吻,帶著剛剛才“求婚”的旖旎和甜蜜,這慘淡冷森的醫院走廊頓時就變成了花香滿徑的幸福天地。


    謝悠然自以為很愛過一場,然而這樣的心動情迷,她卻是第一次體味和經曆。


    她心上有粒種子發了芽,她聽到了那樣的聲音,慵懶地破土,慢慢地冒出來後,嬌嫩的枝葉顫微微地對著天空,怯弱但不勝愉悅地伸展開來。


    最後枝葉長長,變成了纏繞在她心頭密密麻麻的線,寸寸都帶著糖絲絲。


    是那樣那樣的甜,甜得她都不忍拒絕,忘記反抗。她伸出手,微微攬住了他的腰,就像她心上那兩片最初張開的嬌嫩的葉片一樣,輕輕地,輕輕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的回應是用力地擁住她,唇瓣被他吸得隱隱發痛,他的舌頭伸進去,卻很快又有些狼狽地退了出來。


    他放開她,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後在她耳邊低低地歎息了一聲。


    謝悠然這才清醒過來,發現此地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她甚至還能看到有病人家屬走出病房看到相擁一處的他們後又退了回去,隱隱地傳來戲謔的驚呼聲,說:“哎,這裏也能親熱?”


    她不由得紅了臉,伸手要推開他,卻聽見宋建輝問:“今晚你睡哪?”


    謝悠然的臉更紅了,從他的懷裏縮出來,結結巴巴地說:“不用這麽快吧?”


    宋建輝一愣,跟著反應過來就笑,笑聲震顫,帶著愉悅的回音。


    謝悠然不明白笑點在這裏,隻覺又羞又囧——這男人真是太直接,進度要求太快了!她扭頭就要走開,宋建輝卻一把拉住了她,在她耳邊笑著說:“哎,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的意思不過是,嗯,就是想問問,如果晚上是你陪房的話,我可以替你一下。”


    謝悠然:……


    謝悠然當然不會要宋建輝替她陪房,他才開了車過來,本身就很累,但她拗不過他,也拗不過自己父母。


    把他們的房間弄好後,三個孩子在房裏看電視玩,他和她又去了醫院,宋先生要當二十四孝好女婿,又把晚上他來陪房的話說了一遍。


    謝悠然自然不同意,鍾君也有些猶豫,反倒是謝嵐山很爽快地說:“讓小宋陪一晚也好,然然你回賓館去好好睡一晚。”


    謝嵐山是真心心疼女兒,這幾日女兒的辛苦他都看在眼裏。


    鍾君卻是另有想法,母女兩個到時間出了醫院後鍾君就揪著她耳朵,問:“你傻啊,在那地方就讓他占便宜?”


    謝悠然臉騰一下紅透了,她沒想到鍾君居然曉得,而且看她表情,估計還是親眼看到了。


    鍾君繼續訓她:“說你傻你還真傻,這麽好的機會,晚上你們就在賓館一起睡唄,還過來幹啥?我不曉得照顧你爸啊?”


    謝悠然:……


    臊得她呀,她素來知道自家老娘彪悍,但她真不曉得她彪悍到這程度!


    這是她親媽嗎?這是她親媽吧?!


    謝悠然捂著臉j□j了一聲,說:“媽~~”


    “媽你個頭。”鍾君沒好氣,“你當他這麽遠過來就是吻你一下啊?男人嘛,總要有些甜頭給他,就算不喂飽,骨頭還是要給他啃一頓的,再說也正好趁此機會加深加深一下感情不是!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這一點還要我來教……”


    越說越不像話,謝悠然堅決地閉嘴,走開,不和她娘再對話。


    她決定明天問一問謝嵐山:鍾君不是她親媽,是繼母來的吧?!


    宋建輝在這邊待了差不多兩天,他們來的時候是星期五晚上,到周日中午的時候才離開。


    走的時候,謝家全部人都跟著一起了。


    縣裏的醫院條件有限,宋建輝第二天就說最好是想辦法轉院,回去家裏那邊醫院醫生都比這邊要好,照顧起來也方便。橫豎賠是別想賠的了,那司機家裏的條件就擺在那,再說謝嵐山也不忍心為難他,本來是好心搭他一程,誰願意出這個事啊?


    謝嵐山這一傷,要恢複不是短時間的,能轉謝悠然當然想轉啊,但問題是,他腰骨骨折根本就坐不得車。


    宋建輝就說由他來想辦法,然後也不曉得他從哪裏弄來的一輛救護車,監護型的,配備齊全舒適還有醫護人員跟著。車上還有軍用的標標,想來是哪個部隊裏急救用的。


    鍾君對這樣的安排簡直是樂開了花,看到車還有車上下來的人偷偷地問謝悠然:“女兒啊,你說我們這是不是也享受了一把特權?”


    謝悠然不動聲色地捏了捏鍾君的手,讓她低調一些,收斂一些,不要得瑟得那麽表麵!


    鍾君忍笑忍得嘴角完全就合不擾,襯著她那張還有些僵硬的臉,略微歪斜的眼,真的是,說不出來的慘—不—忍—睹!


    謝悠然很艱難地轉開視線,把鍾君擋在自己背後。


    宋建輝因為要開自己的車,謝悠然就上了救護車,她一去兩個女兒要跟著,宋仁軒也要跟著。謝悠然去是陪護的,這一群孩子跟著那不是胡鬧麽?


    鍾君唬著臉訓她們:“一個也不許去,你們當那是什麽車子啊,隨隨便便誰都可以給坐?”


    但是這樣的話根本沒用,宛妤開哭,宛婷幫鬧,宋仁軒就閑閑地站一邊看著不鬆口,總之就是沒一個肯改主意的。


    最後還是宋建輝跟那些人打守招呼後過來調停,將駕駛位上的一個醫生請到自己車上,把宛婷和宛妤塞到前座,謝悠然帶著宋仁軒坐後麵,這才消停了。


    宛婷和宛妤高興得不得了,她們書本上的救護車啊,她們終於可以坐一回了。


    宋仁軒卻對前坐不感興趣,跟在謝悠然後頭乖乖地爬上了車。車子開動後怕他無聊,謝悠然就把自己手機塞給他玩遊戲,還給他各種零食吃的。說實話現在對宋仁軒她都還有些轉不太過彎,有些別扭吧,不知道是該像以前一樣呢,還是格外討好一些。


    這幾日人多事多,她都還沒來得及問宋建輝宋仁軒的態度是怎樣的。


    這孩子看著不太說話,但心裏清楚得很,典型的一個超年齡成熟型少年。


    藥裏有安眠的成份,謝嵐山上車後沒多久就睡著了,護士小姐和她說沒兩句話後怕吵著病人就去了前廂閉目養神,宋仁軒垂著頭擺弄她的手機,謝悠然沒事做,呆呆地看著發呆。


    “你沒事做的時候都這樣麽?”


    宋仁軒這麽突然開口,謝悠然小驚了一下,問:“啊,什麽樣?”


    宋仁軒皺皺鼻子,答說:“蠢樣!”


    謝悠然:……


    這熟悉的宋仁軒式的欠扁語氣,謝悠然手心發癢,忍不住捏了捏指尖,到底還是試探著伸手去揉了一下他的臉,開玩笑地說:“宋仁軒,你還敢不敢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宋仁軒斜眼看她,唇角卻微微勾了起來,與其說是挑釁不如說是親昵地又重複了一遍:“蠢樣。”


    謝悠然和他打的交道最久,對他的了解自然比對他那個麵癱爸爸要多得多,她很清楚這是宋仁軒故意逗著她去他呢。於是也不客氣,長手一伸就將他摟到懷裏,摸著他的腦袋狠狠搓了兩下,說:“宋仁軒,你不敬長輩啊!”


    宋仁軒的耳朵瞬時就微微紅了起來。


    謝悠然看得大樂,湊到他麵前故意說:“哎,小女婿,喊聲丈母娘來聽一聽啊。”


    宋仁軒大羞,盡管什麽都看不見,他還是把目光往前座的方向睃了睃,掰開她的手從她懷裏掙脫出來,張嘴就喊:“後媽!”


    謝悠然:……


    謝悠然的臉色一下變得和宋仁軒的一樣精彩,她小心地覷著他,他好似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似的,三扒兩扒把自己的頭發扒正,氣惱地瞪著她說:“我已經十歲了!”


    謝悠然心裏糾結,“啊”了一聲。


    看她那樣,宋仁軒更是沒好氣,說:“男女避嫌啊!”


    謝悠然:……


    好似被她的氣發泄得還不夠,宋仁軒繼續說:“你是我爸的女人啊,以後不要來招惹我!”


    謝悠然:……


    看到宋仁軒那副臭屁到讓人想打他的樣子,謝悠然這一回是徹底崩潰了,內心的震撼完全壓過了宋仁軒對她和他爸爸關係的認同。隻覺這是孩子嗎?宋仁軒真的隻是個孩子而不是狗血言情劇裏那個拽破天的男主角嗎?!


    她顫抖著聲音問:“宋仁軒,你你你……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話啊?”


    宋仁軒斜睨著她,根本沒打算回答。


    謝悠然威脅他:“我要告訴你爸爸,你看東西。”跟著她跳了起來,吼說,“不許帶壞我家謝宛婷啊!”


    他們兩個可是同桌啊,上課下課有時候放學了都待在一起啊!


    宋仁軒這回連頭都轉開了,十分不屑地哼了一聲,說:“她看得比我還多!”


    謝悠然:……


    謝悠然聽到這話的感覺,不是吾家有女初長成,而是尼媽,毀孩子啊,這麽小她們到底是看了些神馬鬼東西啊!


    回到家把謝嵐山放醫院安置好後,她一進屋就開始進行地毯式掃蕩。她一直都知道宛婷很愛看書,她也深覺這是個好習慣,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啊,當別家大人還在愁著怎麽引導孩子好好看書學習的時候,她們家宛婷從來都是做完作業後自己乖乖地找書來看,自己家的書看得不夠,假期她還要求她帶她去書店看!


    所以,當她自宛婷的書包、抽屜、枕頭上還有床底下搜索出n本撕開包裝題目類似於“女仆日記”、“鬥破蒼穹”、“xx花園”這樣的種類繁多而且明顯畫麵十分成人豪放的漫畫書時,她隻覺得,晴—天—霹—靂!


    她到底是有多忽略這個女兒啊,她一直以為她是個雖然愛看《一吻定情》但連接吻的意義都不明白的小白花啊,結果這些書卻森森地讓她明白了,她的女兒,頭頂上冒出來的已經是朵紅豔豔的大紅花了!


    隻不過,她以為那是她戴的小紅帽!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段,森森就是我看到我女兒放棄“喜羊羊和灰太狼”還有“巴啦巴啦小魔仙”一類的少兒片轉迷《一吻定情》還有《花非花霧非霧》時的感覺啊。


    她還跟我討論,尼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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