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失去靈魂的人


    不知道究竟昏迷了多久,在夢裏,楊漣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那裏鳥語花香,村裏的人們都在忙著朝外運輸貨物。在農場,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最喜歡的小動物們,稀奇古怪的樣子,充滿好奇的眼神。


    他靜靜地坐在草坪上,看著將自己圍攏的小野獸們。輕微的涼風順著他的劉海俏皮地掠過,帶給一絲清爽的感覺。


    遠處,迎麵走來兩個人,在陽光的沐浴下顯得有些朦朧,但身影卻很熟悉,很親切,很溫暖,仿佛能夠看到他們模糊的輪廓上露出的淡淡微笑。


    伸出手,他想要輕輕去觸碰讓自己迫切思念的身影,但卻怎麽也觸碰不到,似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父親……母親……”


    猶如哽咽般地喊出來,眼前的人影卻越來越遙遠。伸出的那隻手一直都沒有放下,他拚命地想要抓住,想要抓住自己時刻想念的人。


    忽然間,那隻手上傳來陣陣溫暖,就像被母親曾經那雙溫暖的手握住一樣,一股安心的感覺。


    緩緩睜開雙眼,有些模糊的視角逐漸變得清晰,這才看見一張有些擔憂的臉龐靜靜地看著自己,雙手將自己的那隻手緊緊包裹住。


    “楊漣,你醒了。”羅絲眼睛紅紅地看著他,語氣很溫柔地說道。


    她有種想哭的感覺,經曆過失去親人的痛苦,本應該不會被類似的事情觸動。但在楊漣昏迷的這段時間,她才發現這個世界還有比她更痛苦的人,就像躺在自己懷裏的這個人。


    她不知道他究竟經曆了什麽樣的事情,隻是看到昏迷的楊漣眼角不斷滑下淚水,嘴中一直喃喃地呼喚著自己的雙親,甚至伸出自己的手想要抓住什麽。一個人的痛苦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那是什麽樣的思念……楊漣虛弱的目光看了一會兒盡力讓自己顯得溫柔的羅絲,隨後慢慢收回,他看出了羅絲竭力忍住眼淚不哭出來的樣子。


    “我是不是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他的頭就枕在羅絲的腿上,眼睛淡淡地看著遠處浮著幾片白雲的天空說道。


    “不,沒有……那不是可笑的事情,那是最純真的思念。”羅絲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楊漣的額頭平靜說道。


    “是麽……思念原來是這麽痛苦的事情……”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你說……一個人失去了靈魂是什麽樣子的。”過了一會兒,楊漣輕輕開口問出了一個莫名的問題。


    羅絲一怔,就那樣看著楊漣,想著之前楊漣戰鬥時的模樣,心中好像忽然間明白了許多事情。看著他始終都沒有望向自己的眼神,羅絲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後也望向遠處的天空。


    “我隻知道,一個叫楊漣的人就算失去了靈魂也能保留住那一絲純真……”


    輕輕的話語傳進了楊漣的耳朵,使得他虛弱的身體微微一顫,然後輕輕撇過了頭。


    “你很會安慰人……”


    “姐姐對弟弟是不會撒謊的……”


    眼淚悄悄從楊漣的眼角落下,他沒有再說什麽,此刻他的心中就像有條溫暖的河水淌過,緩緩平複著殘缺不全的心。


    兩人靜靜地看向遠處已經逐漸昏暗的天空,夕陽下的兩顆心此時安逸地分享著久違的安寧。


    在遠處空間裂縫之中的合作者一直都沒有離開,直到羅絲攙扶著楊漣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才緩緩浮現。


    一隻手輕輕地扶在旁邊的大樹上,隨後猛烈抓緊,一把將堅硬的魔樹抓出一個深深的爪印。合作者滿臉興奮的光芒,那雙久未綻放出光彩的死魚眼,此刻在夕陽餘暉的映射下也猶如煥發出生機般閃動著點點幽芒。


    “一個四階的人打敗了一頭黑龍……嗬嗬嗬嗬,太有趣了……”


    “羅莉安,似乎可以確定了,勇者遺物一定就在格林沼澤……而且,我相信會是相當不錯的遺物……”奧蘿拉將頭上的風帽輕輕向後掩去,長長的齊腰紫發像瀑布般瀉下,一張嬌美的臉卻附帶一雙有些陰霾的紫色雙眸,一股邪魅的味道散發出來。


    此刻的她眼中同樣閃著興奮的光芒,頭一次感受到八階之上氣息的她,幾乎可以確定,在那裏,也就是強大氣息出現的格林沼澤深處,一定有著令人瘋狂的勇者遺物。


    “走吧。”羅莉安仍舊是帶著風帽,讓人看不清裏麵掩藏的麵容,話語冷淡,率先朝山坡下的密林走去。


    奧蘿拉表情陰沉地望著這個性子冷淡的女人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和不屑,冷哼一聲跟了上去。


    在一個比較安全的天然石洞中休息了一晚,勉強可以行走的楊漣便和羅絲一起朝著之前五大團隊商定集結的地方行去。


    也許是經曆了之前的那場大戰,楊漣和羅絲都覺得一路上見到的略顯陰暗的樹木和那些黑暗生物都變得沒那麽可怕,反而有種恍惚的感覺。


    將近四個小時,兩人才來到集結地,畢竟楊漣的傷勢過重,影響行走的速度。但同時他又覺得身體中隱隱有股力量想要衝破障礙,卻沒能成功,也許是因為身體還沒恢複,本能地拒絕了這股衝動。


    “就是這裏了,看來他們已經走了。”羅絲看著空蕩蕩的寬敞地段,還能看出之前有人呆過的痕跡。雖然是遇到了危險耽誤了行程,但事前說好了如果五大團團長沒有到齊,就絕不能率先離開。可眼下已經充分說明了其他人的動向,以及……對得到遺物的急切。


    尋找了一下其他人留下的標記,羅絲轉過頭看了一眼楊漣,說道:“羅菲和安娜真的離開了嗎?”


    “應該是的,我去找你之前交代過羅菲,必要時就帶著安娜一起離開沼澤。”楊漣說道。


    羅絲微微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傻小子。


    “你還是不懂女人的心啊……安娜肯定不會離開的。”


    楊漣一愣:“為什麽……”


    他是一點也不明白,但想到安娜倔強的性格,或許真的還沒走,而且會到處找他也說不定,一時間又有些擔憂起來。


    “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會和羅菲去沼澤深處,如果她認定你一定沒死的話。”羅絲看著楊漣愣愣的樣子歎了口氣,心中卻想到,安娜是絕對不會認為楊漣死掉的,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種心情她可以理解,更何況是安娜這種認死理的女孩兒。


    楊漣點了點頭,稍微休整了一下便和羅絲向著標記的方向進發。看著前方楊漣不顧傷勢地奔跑,羅絲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


    再次順著一路的標記奔走了很久,一直奔走到下午,原本陰暗的沼澤逐漸變得安靜起來。路上也沒有再看見稀有而且危險的黑暗生物,似乎進到了一個沒有生機的地域,連魔樹都變得十分稀少。


    到處都可以看見一堆一堆的白骨,全部都是誤闖入這裏的黑暗生物的遺骸。兩人心中微微警戒起來,在這樣深遠的沼澤地段,無一不是實力不賴的危險生物,但闖入這裏還是隻能留下一堆枯骨,可見這裏的危險程度達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再往前行走了大概幾百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慢慢傳來,隨後越來越濃鬱,每前進一段距離,這種撲鼻的味道就越發明顯。


    終於,穿過一小片樣子怪異的樹林,一片修羅般的景象印入眼簾。


    “這是……”


    羅絲驚訝地看著滿地的屍體,大多數都沒有完整的屍身,像是被什麽咬過一樣。原本土黃色的沼澤地猶如被染上了殷紅,成片的血流早已經幹涸,濃鬱的血腥味就是由此散發出來的。


    楊漣皺著眉頭,心中很是擔心,他怕安娜會出什麽事情。都是他當時急著去救羅絲,根本沒有考慮到安娜的脾性,知道這個女孩是真把自己當朋友了。


    捏了捏拳頭,楊漣緩緩朝著屍體延伸的方向走去。羅絲也立馬跟上,她要照看好這個家夥,可可不能再讓他冒大險了。


    屍體橫陳的景象確實令人頭皮發麻,而且死狀特別恐怖。楊漣盡管經曆過一次相同的景象,但這樣的視覺衝擊還是讓他有些厭惡,甚至聯想到自己的家園被毀後那些死去之人的不甘表情。


    這些屍體全部都是五大團隊的,羅絲可以確定,其他人一定就在深處不遠。而且,遇到了極其危險的事物才會造成這樣的慘狀。


    她隱隱有種感覺,離勇者遺物的現身好像越來越近了。


    “呼呼!啊呼啊!累死了……”一個有些疲憊的身影站在一個滿目瘡痍的巨坑之上,正拚命喘著粗氣。


    這裏就是楊漣之前和黑龍大戰的地方,此刻隻剩下碩大的巨坑和殘破不堪的地麵,連味道都隨風而去了。而這個風塵仆仆的身影便是美食家,他因為離得太遠,所以加大了馬力飛奔過來,哪知道格林沼澤怪物太多,他更是運氣極為不佳地和許多凶猛的黑暗生物幹了幾架,結果還是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最終沒能見到夢寐以求的絕頂素材。


    “哦,不!”


    淒慘的哀嚎聲在這片地域響起,甚至將一些在暗中窺食的黑暗生物嚇了一大跳,全都愕然地望向那個站在巨坑邊緣雙手抱頭痛呼的中年男人,眼中不約而同露出了鄙視。


    “偉大的美食之神啊,無私的您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啊!既然要讓我嗅到絕頂素材的味道,卻又在我即將目睹神聖一刻的時候降下如此荒唐的懲罰!難道我做了什麽違背您的事情嗎?”


    美食家滿臉痛不可耐,一頭龍的出現意味著什麽,那是究極美食藝術完美的素材,是巔峰美食藝術無限接近完成的寶物啊!可他,不要命地狂奔而來,攜帶著激動加衝動加興奮加向往的心情,卻遲了一步,就此與究極藝術擦肩而過。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美食家頹然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滯地看著下麵的巨坑,口中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


    穿過了大片屍體堆積的地段,前行了不到一會兒,一陣拳腳相碰和利刃相擊的聲響便傳了過來,還伴隨著陣陣的殺喊聲,聽起來已經格外慘烈。


    加快了前行的步伐,楊漣和羅絲連走帶跑來到了發出聲音的場地。此時,那裏已經變成了群毆的場麵。


    所有的人都在互相砍殺,眼中的貪欲和殺氣充斥了整個眼球,似乎不把對方殺死就不足以平靜下來。這些人,都是之前五大團隊分別帶領的傭兵團和冒險團。


    此刻的他們哪還有什麽團隊,完全互相廝殺,不分你我,即使無疑殺死了一個昔日的戰友也沒有太多的愧疚,眼中反而閃過一絲得勝的意味。畢竟,少一個人競爭力就少一點。


    羅絲被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給徹底震住了,這些人眼中已經沒有了可以稱為人的那點色彩,除了殺氣和貪欲就沒有別的。


    “勇者遺物就真的那麽重要嗎?”羅絲有些痛苦地說道,這樣的景象太淒慘了。她甚至想到,如果血玫瑰的人現在還活著,恐怕還要經曆被同伴殺死的無助吧。


    “不是勇者遺物重要……而是力量重要。”楊漣說道,他很明白力量的重要性,曾經是一個一點魔法鬥氣都不會的人,他很明白那種被人踩在腳底的感覺。


    在群體廝殺的人群中,楊漣不斷掃視尋找著安娜的身影,可卻沒有發現一點蹤影。


    “楊漣,你看那邊。”這個時候,羅絲忽然在他耳邊說道。


    順著羅絲手指的方向,楊漣的視線越過廝殺的人群看向了稍遠一點的地方,那裏有一處不顯眼的洞穴,穴口的地麵像是一個魔法陣,不過此時的魔法陣好像已經被破壞掉了。


    “五大團的團長應該就在裏麵,這裏沒有看見羅菲她們,我們進去找下看看。”羅絲回過神之後說道。


    “嗯。”楊漣沒做思考便點頭了,隨後和羅絲悄悄借著樹木的遮掩,一步步朝著穴口處行進。


    他這次來,原本就是為了安娜,所以別人的廝殺與他無關,他隻珍視對自己重要的人。


    所有人都在不要命地廝殺,沒有一個人把注意力放過來,楊漣和羅絲很順利地行到了洞穴口,隨後一個閃身便消失在洞口,奔進了充滿未知的地域,也是令人瘋狂的勇者遺物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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