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謀,讓公覆登城,隻要將關門打開,我們接下來就容易多了。雖然不知道對麵的那些家夥什麽時候能夠看出我們的計策,但是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我心裏有一股不好的感覺。”


    雖然一開始的行動出了些許小瑕疵,讓對手有了更為充分的反應時間,但是對手的好運氣也就到此為止了,雖然旋門關那堅固的城門即使是孫堅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但是那些據守城頭的留守士兵顯然不是孫堅軍的精銳的對手。


    隻不過留守的將領看來還是很有兩下子的,雖然局麵不利於自己,但是卻依然頑強地支撐到了現在還沒有露出一丁點崩盤的跡象。


    這對孫堅軍來說顯然不是什麽好現象。


    孫堅軍現在最缺乏的不是人力物力,而是時間。同樣旋門關守軍正在爭取的也是時間,因為從孫堅軍的大營到旋門關憑西涼軍那優秀的戰馬,一個時辰內趕回來還有餘力發起進攻。


    所以,孫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為了盡快控製旋門關,他必須以雷霆之勢掃平那些旋門關內頑強的守軍。雖然這樣做必然會帶來更大的傷亡,可是與獲得的戰略優勢比起來也值了。


    黃蓋登城便是一個訊號,同時他的鐵鞭在城頭那種小範圍的戰鬥中更具優勢,有了黃蓋的參與,即使無法在短時間內消滅守軍,至少也能突破到城門那裏。隻要城門能夠被打開,那麽後麵的戰鬥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了――至少也比登城的損失要小很多。


    “將軍,照這樣下去我們隻怕是頂不住多長時間,如果再不撤退的話就隻能拚死一戰了。”


    趙岑和他的親衛此時眼中一片血紅,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軀體和鎧甲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眼睛已經因為殺戮而變得通紅,更是因為眼前這膠著的場麵以及敵人還在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新鮮戰力讓這群有責任心的守軍焦急的眼睛充血。


    趙岑原本隻是西涼軍中還算普通的一員,沒有什麽太過輝煌的經曆,也沒有什麽耀眼的功勳,隻是跟隨著董卓一步一步從小兵僥幸活到了現在。他的資質很是平庸,他也不是什麽胸懷大誌要做出一番大事業的英雄,對於他而言,家裏已經有了一個溫柔的婆娘和兩個虎頭虎腦的兒子讓他對於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追求。


    不,或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追求。


    他仰慕董卓,仰慕那個每次戰鬥都衝鋒在第一線的主將,看著那個人的身影,即使是他這樣沒什麽理想隨波逐流的普通人也忍不住熱血沸騰,奮勇向前,不計生死。


    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幫助那個人實現他的夢想一定會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吧。


    趙岑常常這樣想著。


    隻不過他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微薄,已經有無數資曆不如他的年輕人爬到了他的頭上。如果不是他跟隨董卓的時間長到了很多老人都對他還有印象的程度,隻怕他現在最多也不過是個伯長罷了,而非像現在這樣以一軍統帥的身份站在這座城關之上。


    可是即使是這樣的他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夢想和追求啊,哪怕那個夢想和追求都是依附在他人的夢想與追求之上,但是他就是願意為了那個人,為了那個人的夢想和追求而戰啊!


    於是,原本通紅的雙眼下焦急的神色漸漸變得平靜而堅定。


    向關外看去,他看到城關下麵依稀出現的部隊調動的騷動以及城門前聚集的密密麻麻的敵軍士兵。向身旁看去,他看到的是一張張焦急地等待著他做出決定的士兵。


    剛才他們剛剛組織了一次小反擊,將城牆上的孫堅軍又打退了不少,所以現在他們稍稍有了一點點喘息的時間,這也是為什麽那名親兵詢問他是死是撤的緣故。


    “諸位,我趙岑知道自己不是什麽有實力的人,我也知道你們平日裏在背後沒少說我是個‘占位子的老家夥’。不要緊,這沒什麽,反正我這把老骨頭隻怕是活不了多久了。隻是關外麵那群關東的家夥見不著咱們西涼人過上好日子,不願意我們的兄弟、妻兒有個敞亮的明天,他們想要讓我們西涼人永遠生活在漫天黃沙之中,你們覺得比起我屍位素餐的家夥那個更不公平。董公帶著我們西涼人為大漢守了那麽多年的邊疆,難道就不能過兩天好日子麽!”


    看著周圍都是憤怒的眼神,趙岑笑了,欣慰、愉悅,還有……解脫。


    “很好,我們西涼人之中沒有孬種。那麽現在,為了讓那群關東的強盜們不踏過這座城關,我需要一群勇士,一群願意為了他人而犧牲的勇士,時間緊迫,願意的人跟我走。”


    說完,趙岑沒有再做什麽多餘的動作,扭頭就走,而他的身後先是一片沉默,隨後不斷有人越眾而出,在眾人的注視下追隨趙岑而去。


    他們踏著血水而行,每一步都是那麽的刺目與沉重,在山嵐與血腥中他們的背影是那麽的剛毅,那是男子漢的背影,那是真正的戰士綻放出他生命的光輝時的背影。


    如此絢爛,又如此靜美。這正是生與死共同帶來的極致之美。


    追隨而去的人越來越多,如果不是關城需要人盯住,隻怕最後所有人都會跟隨而去了吧。


    數百人,具體有多少趙岑沒有細數,但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堅毅和決絕,還有……微笑。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們並沒有一絲恐懼和留戀,他們有的隻是歡笑,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是為了什麽。為了榮譽和家人,死又何妨,因為那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董卓,或許你可以認為他是一個野心家,一個暴徒,一個縱觀曆史無出其右的奸臣之一,但是他的野心,他的作為顯然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內心的體現,更是在其中夾雜了無數西涼人的不甘和憤怒的爆發。於是當他們陷入到困境的時候,他們身上因為久居邊塞而養成的堅韌的性格開始不斷滋生,他們要反抗,奮起反抗,不僅僅是因為某一個領袖,更是因為他們自己。


    關東諸侯要麵對的並不是普通的叛賊,而是一群有著自己信念和理想的軍事集團。


    趙岑一生平凡,旋門關一戰應該是他最耀眼的一次了吧,就如同那美豔的曇花一般。


    在孫堅軍包括孫堅在內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旋門關的大門緩緩打開,隻是還未等狂喜的孫堅下令直衝城門,巨大的馬蹄聲經過城門洞的傳遞清晰地送達到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那是趙岑和數百西涼軍死士決死的突擊,那是他們在用身體為生者架設通往未來的天梯。


    麵對這樣的突如其來的決死攻擊,原本在城牆下就鬆懈的孫堅軍立時被從唾手可得功勞的幻想打入到了死亡的地獄之中。雖然從城門後到城門前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但是卻已經足夠熟悉騎戰的西涼兵們將戰馬加速到最適合戰鬥的速度,然後一往無前的衝了出去。


    城門在他們身後又緩緩合上,負責指揮這一切的趙岑的一位親衛此時耳邊還回蕩著臨出擊前趙岑吩咐他的那些話:


    “我離開後立刻關上城門,不要管我的生死,哪怕是敵人拿著我的屍體也不能將關門打開。記住,敵人能夠拿到這座關卡的唯一一種途徑就是從我們所有人的屍體上跨過去!”


    親衛哭了,他哭著看著自己的將軍離開了城關,踏上那條不歸之路,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他憎恨自己的無能,他憎恨那群想要剝奪他們獲得更好生存條件的強盜,他唯一能做的,隻有重新拿起武器,帶著混雜著血的淚水瘋狂的向那些持續不斷衝上城關的孫建軍士兵撲去。


    關閉城門,趙岑這個平凡的將領以這種方式在告訴身邊的騎兵和身後的守軍,我已經在燃燒自己的生命,那麽你們呢?這就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的信念:隻要我可以做到的我就一定做到,哪怕是為萬分之一的希望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趙岑和他的騎軍們近乎於瘋狂的突擊幾乎徹底打亂了孫堅軍的編製,他們的攻擊完全沒有目的,或者說他們唯一的目的便是攪亂對手,為己方援軍的回援創造更多的時間。


    雖然各自為戰的騎兵帶來的傷亡數字並不高,而且沒有了速度優勢也無法秒殺敵軍的騎軍已經喪失了其擁有的最大威脅,但三三兩兩的騎兵卻依然用自己的信念和生命讓一小隊訓練有素的步兵陷入到混亂的狀態之中。


    有人認為奇跡這種東西是在常量中集中產生出無法解釋地變量,進而促成某種不可能出現地結果。其屬於“運氣”和“因果”,卻從不以人地意誌為轉移,也絕不是這世界上任何人力能夠創造的東西。


    但是啊,奇跡之所以稱之為奇跡而非簡單的稱之為運氣或者因果,正是因為比起運氣或者因果,奇跡恰恰是通過人力的不斷努力積累原本達成的可能在概率論當中被劃歸為不可能事件,但是卻因為運氣的參與而讓命運的指針停在了那個不可能發生的概率之中。


    於是,在趙岑率領的騎軍的決死突擊下,在城關上的士兵的拚死抵抗下,在即使是程普舉著趙岑的人頭與身後士兵大勝呼喊“降者不殺”下,五千守軍的精神沒有垮,不僅如此,甚至他們如同那傳說中的狂戰士一般不顧防禦,不顧傷痛,不顧生死,他們為的隻是一個目的――將敵人阻擋在城關之外。


    上天顯然偏愛為信念而奮鬥的強者,奇跡就在這樣如同聖戰一般的戰場上降臨了,占據著絕對優勢的孫堅軍不但城關下的部隊陷入到混亂之中,而且城關上的進攻也嚴重受挫不得不圍繞著數個小據點固守休整。


    戰鬥,似乎暫時進入到了一個短暫的相持之中。


    ps:情況依舊糟糕,不過總算可以碼出一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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