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多變天下亂,南北二帝同時繼。


    當劉行迅速掌握了暫時定都在五台城、對外宣揚是奉了孟太後傳位詔書繼承大宋正統的新朝廷時。


    在應天府的趙構也不敢示弱,他拋出了當初讓他脫離汴京的最重要法寶:那顆給了他兵馬大元帥的小蠟丸來。


    趙構發出詔書,在劉光世帶兵剛衝過黃河的時候,他便通告天下說其實在他離開汴京的時候、趙桓便已經確定一旦出現重大變故將由他繼承大統。


    如此一來,南麵的康王、北麵的信王,一時間在關於皇位繼承上誰的正統、誰是偽帝的事情上再次讓仍然觀望中的宋室舊臣們無法確定起來。


    各地的群臣中,在張所帶兵輕鬆攻占赤塘、石嶺兩個關口,並迅速嚴陣以待地部署好兵力,準備隨時阻擋銀術可北逃、夾穀謝奴出兵救太原以後。張所的幾封私信與宗澤的告天下書同時被傳向了西北、西南各處。


    同時,剛剛上任的都察院知事王皋、翰林院大學士葉夢得偕同戶部趙鼎、禮部陳康伯、刑部胡寅、工部歐陽珣、刑部楊時這六個尚書也同時發出了書函,撒向各地他們的故交好友、老同僚處。


    一場雙帝奪位、爭天下的大戲隆重開幕,讓真定城中的斡本、斡離不和粘罕三個人一時間竟不知道他們在這種漢人內爭起來的情況該做何種選擇時。


    燕京方向。金太宗吳乞買忽然給真定城發去了詔書:斡離不統領京東三軍、阻截劉光世北上,奪回京東。粘罕輔斡本,速押宋二帝北返燕京、且不可再與劉行有任何纏鬥。


    接下這詔書後。斡本和一眾金軍將帥們全都是被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不明白吳乞買這是為什麽了。


    因為無論是斡本、還是粘罕和斡離不,乃至於從京東一路疾馳、趕到真定城的京東三軍統帥心底裏都十分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宋人這南北兩個新帝麾下的軍隊做比較,隻有北麵這個信王手下的劉行、宗澤和張所三人統帥的大軍才能對大金國形成真正的威脅。


    在一眾金軍將帥的心裏,無論是劉光世、韓世忠,還是此時已經宣布投效趙構的兩淮、江南、兩浙。還是荊湖、廣南的宋人軍隊。在戰力上,絕對與北方這些大多在根源上出自大宋西軍的兵馬相比。


    一旦宋人南北二帝爭位之事漸落塵囂。前方的金軍將帥們全都堅信西軍做根子的信王兵將成為大金國最具威脅的潛在敵。


    放著強大的潛在敵、而且是近在咫尺的不去打,反而讓他們先去打在斡本等人眼中根本不堪一擊、不自量力的劉光世。這讓斡本在真定府,整整遲疑了三天。直到上書吳乞買,得到確定性再次勒令後。他才隻能無奈地按照吳乞買的計劃行動起來……


    而在金兵京東三軍扭頭迎上劉光世,在大名府北部一天之內連續將劉光世和他的部隊打敗三次的時候。


    又一個劉行從前在曆史資料上看到過名字的名將,在劉錡的一封書信送達後,正式在涇源路檄文天下、聲討康王篡位,宣布投效北朝了。


    這個人,乃是涇源路副總管吳玠。他雖然聲望不高、官職不高。但當他這一紙檄文發出後,卻在蜀地、西北各處軍隊裏掀起一番新的投效北朝熱浪。


    吳玠何等人,居然有這樣的實力?


    當劉行得知這些消息,接到來自蜀地、西北一大批將領的投效書信後。不禁對這吳玠產生了濃厚興趣。


    給吳玠的信是劉錡寫的、勸他投效信王的也是劉錡。所以,當張揚和盧道岩意識到他們的黑旗軍已經被張所那七路大軍明著看是背後助戰、實際上是夾在了信王兵與金兵之間,陷入到了進退維穀境地後。選擇了放棄永利監、改攻樓煩地時。


    劉行將剛剛清醒沒幾天的劉錡、這個與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九哥”請到了五台城內的太傅府裏。


    被兩個兵士抬著、放到了椅子上,劉錡一落座、馬上拱手對劉行謙恭地說道:“劉太傅傳末將前來,可是想知道為何吳玠竟在蜀地和西疆有那麽大的號召力吧?”


    見他直入主題,劉行自然不會含糊。雙眼望著他,微微點頭中劉行道:“他隻是涇源路一個副總管,居然可以說服整個巴蜀來投。九哥兒。難不成他背後有何強大背景不成?”


    也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劉錡毫不隱瞞、直接作答道:“回太傅的話。吳玠出身乃是屬地青城派弟子。其宗派源流,與豹林穀本出同門、同為天師道本源宗傳。而蜀地之中、西疆各處軍中,青城山上清派弟子廣布。吳玠又是當代弟子中翹楚,且前些年他十五歲投軍後先隨家父、後隨老種相公在西軍中早已打出了赫赫威名來。故而,他才有了如今這號召力。”


    “上清派。”


    聽完劉錡的回答,劉行低頭微微暗忖道:天下道法源於天師,上清、豹林、九宮、太虛,即便是神霄、太乙、王屋、泰山各派,也都在道法傳承上本源在天師道。


    蜀帝上清一枝秀,嵩山之中藏豹林。荊湖之北有九宮、太虛飄散無處尋。神霄侍承皇家事,太乙清修難覓蹤。王屋劍術天下絕,泰山敢當東海柱。


    這一句從前在修道者中早已廣為流傳,但劉行一直從心底裏不願意接受的八大道家宗派並立於世的詩詞,如今再次浮現在了心頭。


    也正是因為忽然想起來這首詩詞,劉行馬上便明白了吳玠一定是利用其在青城山上清派中的聲望,才輕而易舉幫助自己不發一兵一卒、沒派一兵一將。甚至連空頭支票式的招降書都沒法,便將整個西南、西北全部收到了北朝治下……


    想明白了內情,劉行再抬頭望向劉錡時,先是欲言又止。


    因為每一次看到劉錡,劉行都難忘記當年就是他的母親用極其卑劣手段想要置自己於死地。


    是他的母親,一路派人追殺之下,才讓自己的母親客死他鄉、才使自己變成了豹林穀裏經常被師兄弟們聯合欺辱的“不明身份”之人。


    可是他偏偏又自己的同一個父親所生的哥哥,他的母親那樣歹毒、現在看來他卻是一個真正敢作敢為的真漢子。


    該不該認這個兄長,是每次劉行見到劉錡時,心底裏都會產生極大對衝、矛盾萬分的糾結點。


    家族內部之仇遇上了如今這天下紛亂之勢,他的母親那樣惡毒、他卻偏偏如此忠肝義膽。


    望著劉錡,劉行在欲言又止後、又一次陷入了內心重重矛盾之中。


    劉行和母親被逼得逃出家之前,劉錡曾經每次回家都給劉行帶回一些小玩意、並且曾經給六七歲的劉行傳授過一些家傳的武藝和法術基礎。


    可以說,在那個時候,劉行幼小的心靈雖然不喜歡那個整日裏板著臉的主母、卻對這個九哥有著難忘好感和兄弟之情那種記憶。


    往事一幕幕浮現,劉行眼前仿佛出現了當年被九哥抱在懷抱、縱馬馳騁在成紀城外那山野間的景象。


    劉行眼前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在父親要責罰的時候,突然橫身當上去、替自己擋下重重一鞭後,仍然對自己抿嘴一笑、疼愛自己的少年九哥……


    終於,劉行再抬頭時,心底打定了主意,對劉錡問道:“敢問九哥,你家中除了十一哥劉錫外,可還有其他兄弟在否?”


    不明白為什麽劉行忽然會從公務上轉而問到了他家事上,劉錡也不做多想,隻能輕歎一聲道:“家父健在時,八個哥哥三死五殘,全都被黨項狗弄得早早離世。十弟夭折,十二弟如今尚在王屋山學藝中。本來還有十分精靈古怪的十三弟,可是不知我母親當年作何想、竟將其母子驅出家門。十幾年來鳥無音訊、不知生死。若是我那個十三弟尚在人間,也應該將及弱冠之年了。”


    “若是令堂當年是為了謀奪家業、保你成為下一代家主,對那對母子做出了天理不容的事。敢問九哥兒,現在若是被見到了你那個十三弟,你會如何呢?”劉行麵無表情地看著劉錡,問出了這樣問題來。


    驚聞此問,劉錡腦袋馬上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可能、不可能有那種事情發生。家母雖然十三郎那個母親十分怨恨,但就在去年還曾在壽宴說過若是十三郎尚在,劉家也不至於隻剩三丁、如此寡零。她老人家既然能那樣說,又怎麽會做出什麽天理難容之事呢?”


    話至此處,劉錡忽然停住、側頭盯住劉行,麵露疑色地道:“難道、難道劉太傅你知道我家十三郎身在何處?可是見過他,聽他說了什麽錯信他人言的話,才對我有此一問的。”


    沒有回答他的反問,劉行隻是緩緩站起身來。


    雙手慢慢將身上的白色儒袍解開時,劉行將後背對向了劉錡。


    當長袍褪去、劉行整個後背袒露在劉錡麵前時,劉錡第一眼便看到了劉行腰間上橫著排列著七顆暗紅色的胎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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