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學院、豹林穀,大宋無論是儒家還是武學或道學上,都是光明正大、數一數二的名門。


    李綱作為官宦世家子、年輕的時候曾在嵩山書院求學。待他做了高官後,也曾效法範仲淹、司馬光等人回到嵩山書院去講學。


    對於劉行而言,當年的李綱隻是眾多來客座講學的眾多老夫子之一,內心深處沒有太深的記憶。


    可是對於李綱而言,豹林穀那樣一個曆代出戰將的門派,居然有弟子被送入嵩山書院這本身在當年就足以吸引他了。


    劉行出身豹林穀先是吸引了李綱關注,待李綱見到劉行在書院裏動不動就仗義出手去對抗那些豪門世家公子。每每遇上不平事,總會見到劉行用一些怪異、陰詭地手段去抱打不平。


    而每次書院的老夫子們想要去教訓他時,劉行卻總能用一些在很多人看來離經叛道卻讓人無法辯倒的理論來對抗一眾老夫子時。


    當年的李綱就曾在下山前,對書院眾老夫子說過“他日此子入正途必是治世奇才,若入歧途必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亂世梟雄。”


    當年給劉行下過那樣的斷言,從汴京城被迫前遭貶官、到一路四處流離,李綱在這些天從各方聽到關於劉行最新的情況讓他先入為主地確定了劉行必然是一個治世奇才、而非亂世梟雄。


    他之所以會這樣肯定,那是因為雖知道劉行在將信王做傀儡、卻是此時此刻沒有辦法的最好選擇。他之所以這樣肯定,是他知道了劉行雖離經叛道卻在一心為國,也未曾顯露出任何真要去篡奪天下的野心和行徑來。


    他之所以這樣肯定。因為他在劉行一係列變法策略推行開後,似乎讓李綱又一次見到了當年王安石變法之初大宋死灰複燃、一片複興的景象。


    所以當初雖然隻給劉行上過幾堂課,李綱卻在來臨安的一路上已經難逃儒士附庸風雅、喜歡往自己臉上擦粉的陋習,自詡為劉行的儒學師者了……


    正因為這些原因,李綱心中確定劉行會是終結亂世的治世能臣。他才會搬出豹林穀、抬出嵩山書院這兩個名門大派說事。


    對於汪伯彥、黃潛善這樣都隻是家學、官學出身,卻從未進過四大書院的人而言,他們在聽到李綱抬出兩大名門大派來說劉行不是奸佞之徒、篡國之輩的話時,二人誰也不敢出言來頂撞。


    原因也很簡單,如今趙構這個草台班子一樣的朝廷裏,從上到下很多官員都出自嵩山書院或者與嵩山書院齊名的其他三大書院。


    一旦他倆為了攻諂劉行。說出對嵩山書院不敬的話來,很可能隨時被一眾儒生出身的官員群起攻之、變成眾矢之的。


    更讓二人不甘造次的,也還是豹林穀。種家在道學、武學上的聲望太高了,高到即便是宋欽宗敢罷種師道官職時,也不敢對豹林穀說出半句不好的話來……


    眼見兩個奸臣不敢開口了。李綱在逼視汪伯彥一陣、將他逼視得低下頭去不敢再抬起來後,才重新轉頭對向了趙構。


    “康王殿下,您若想讓老臣做你這臨安朝廷的勾當、讓老臣稱呼您為陛下,老臣有一件事您若是答應了、我自會去做。無需一些小人在此多言妄語,更無需您在此處為他們周旋。”李綱一臉正氣、說話時義正言辭,似乎沒有一個臣子該對皇子、皇帝尊重在其中。


    李綱之所以敢這樣對趙構說話,其實無論是趙構還是那兩個奸臣,心中都很清楚那全是因為康王年少時曾向李綱求學。


    按規矩來說。李綱算得上是趙構眾多恩師中的一個。學生對老師說話,沒直呼姓名已算是尊重、再想讓李綱對他趙構現在就君臣大禮相見,趙構自己都不敢奢望……


    心中自知此情此理。趙構在李綱說完話時馬上笑微微地說道:“李相國請說,隻要朕做得到、隻要您願意重入朝堂為朕分憂,我一定全然答應。”


    聞言正色對上趙構,李綱躬身抱拳道:“老臣請您無論是以康王、先帝所授之天下兵馬大元帥之名,還是以今日陛下之譽,都要對全天下發一份詔諭。明言非信王主動南來攻臨安。您絕不做同室操戈之事。隻要您答應了老臣這個要求,您要老臣做何勾當、老臣決無二言。”


    明發詔諭、不主動做同室操戈之人。李綱這個要求聽上去不難做到。但在趙構心底裏卻很難。


    因為眼下趙構求和、求偏安,這一切都是他在為日後一旦劉行趕走金狗、他重奪中原做準備。


    可若是一旦他真的明發詔諭、布告天下。那日後即便是金狗真被劉行趕走了、他沒有任何理由出擊去從他的弟弟手上將大好河山全數奪回了……


    誰的心事誰知道,誰的盤算誰明白。趙構有這樣的心思、有這樣盤算,當聽到李綱的要求後不由得皺眉不語、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站在一旁的黃潛善,在聽到李綱的要求、再看到趙構的表情後,眼珠子轉了轉。接著他側頭望了望汪伯彥,二人四目一對、臉上同時浮起了一絲極其隱蓄的詭笑。


    與汪伯彥心照不宣對視一笑後,黃潛善馬上走到李綱麵前、擺出一副畢恭畢敬地神態垂首高聲道:“李相國無需特意提此要求,陛下從未有過先發兵馬去攻信王之念,隻求劉行小子別先來攻我朝便已知足。隻要您願意輔佐陛下,我願以左相之位讓還與您。”


    皇上還沒說話、這左相卻搶先讓起了權位來,換做其他時候準會讓趙構異常難堪、馬上發怒收拾黃潛善。


    但就在趙構想要動怒斥責黃潛善的時候,他側眼看到了一臉詭詐笑容的汪伯彥。從汪伯彥的眼神中,他也看出了汪伯彥定然是有什麽計謀才會支持黃潛善站出來讓左相之位的。


    君臣之間的一種默契,讓趙構腦筋飛快地轉了一下,他立即想出了黃潛善那翻話語中的隱藏含義。


    黃潛善說得很明白呀!趙構不會主動發兵去打信王,這是一定的了、也是現在趙構選擇的決定了。但是如果劉行要打趙構,這事劉行已經在做了呀!京東,吳璘不就正在打趙構手下的隊伍嗎?


    先答應李綱,日後就算趙構真的養精蓄銳、羽翼豐滿。想要揮師北伐時,隻是如今京東吳璘奪取京東兩路之事,便是他開啟戰端、發兵北上的口實……


    迅速地想明白這些,趙構臉上浮起了笑容,朗聲道:“既然黃愛卿主動讓賢,還望李相莫要推辭。您的要求,朕應準了、而且明日便發詔諭。我正式向天下承諾、非信王發兵南侵,朕絕不先攻北朝。”


    “臣李綱,參見陛下。”趙構話音才落,李綱忽然倒身拜倒在他的腳下。


    先是高呼萬歲後,俯身在地的李綱旋即又慨聲高語道:“臣謝陛下體念民心與民情,為我中原百姓留福祉。綱自今日起,定竭力效忠陛下、為我朝死而後已。”


    “李愛卿平身,正式授職明日早朝進行。你也一路風塵、甚是勞累了,先去館驛好生休息。你我君臣明日再見,朕再另行賜你宅邸。”眼見李綱認他做了皇帝,趙構立即擺出了一副皇威浩蕩地樣子上前扶起了李綱。


    旋即,那個引領李綱進殿的太監再次走上前來,招呼著連連對趙構感恩的李綱離開了大慶殿。


    李綱一走,趙構馬上轉身看向了黃潛善和汪伯彥,沉下臉去說道:“二位愛卿讓位李綱,可是已想好了該譴他去做何事?是否也想出了應對這老兒讓朕發那封詔書的計策來了?”


    接問上前,汪伯彥道:“信王已在發兵攻我朝之京東,陛下您發了那份詔書又怎樣?”


    “至於李綱該派他些何等勾當,臣也為他想好了去處。”


    黃潛善在汪伯彥話說完時,也上前一步、麵上滿是陰險地說道:“朱勝非職低言輕、聲望又不足,故而才使得到五台這許久隻見過劉行小賊一麵。就讓這李綱、兩朝的宰相去五台縣。我倒是要看一看劉行見到他曾經的恩師還敢拒而不見否,還敢造次、無視我朝否!”


    “而且李綱以一國之相前去五台,既能逼迫劉行小兒親見親談和議之事,又能使天下皆會知陛下您對北朝的尊重。他若是再發他那‘邪狂’之病,失去天下人心地就隻會是那劉行小兒。”黃潛善才說完,汪伯彥馬上接話說完後側頭、將目光重投黃潛善身上。


    黃潛善會意,毫不含糊地立即接著說道:“李綱若是辦好這勾當,那是他一個左仆射、門下侍郎盡了本分。若是劉行小賊真的仍然如現今一般,把所有和議事都推給馬擴,致我朝和議不成。嘿嘿,陛下,李綱回來之時,還不是您想怎樣發落、天下都不會再有人反對了嗎?”


    “我得二位愛卿,如劉邦得韓信、玄德得武侯。”聽完二人一唱一和這番話,趙構恬不知恥地先是這樣說了一句。


    接著他目光轉向殿外,隱隱露出了奸險地笑容,若有所思地說道:“希望李綱能讓朕的長久大計成功,也希望他的力主抗金言行,能促劉行小賊加緊出兵、救回我母親和我那娘子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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