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劉行對於人類的這一鑒定再次於這大殿之上彰顯無遺。


    隻是眨眼間,方才還擺出堅定支持楊時的那群家夥就這樣退避一旁,將老先生獨自一人扔在了自己的麵前,讓劉行意識到那些二品、三品大員同樣是靠不住的。


    今天那些人能在楊時與種師道老底被自己揭穿的時候,選擇退避、選擇逃離,來日若是遇上傾滅之災之時誰又敢保證那群家夥不會也遠離自己,選擇自保呢?


    心底對那些人生出不屑和不信任,劉行微微有些鄙棄地瞟了瞟那些人卻沒有對他們多說半句話。


    重新將目光注視到楊時的身上,劉行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來:“楊先生,你亦曾為我師、也曾做過我的先生。有些事您應該比我看得清楚、也比我想的明白才是。該說的話可以說、不該做的事千萬不要做。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搶不到反而容易反受其累哦。”


    聞聽劉行此言,已是額頭沁出冷汗的楊時一抬頭再看到劉行的臉色,忍不住微微轉身回望了一眼。當他看清楚那群人都已撤走、站到離他至少四五步開外的地方後。老先生是又氣又急,但也迅速的明白了劉行剛剛這番話中的意思。


    雖隻在嵩山書院給劉行講過幾次課,並非有胡安國和劉行那樣相對深厚的師徒情誼在。然而跟隨在劉行身邊也有三年多了,楊時還是了解劉行的個性與為人的。


    該說的話可以說,不該做的事千萬不要做。


    在劉行治理之下的這個朝廷什麽話可以說,隻要是於江山社稷、於萬民福祉的事。就算他楊時扯著嗓子大罵劉行一通,隻要事真做錯了、以劉行的性格也隻會虛心接受,絕不會記恨他、甚至是想著辦法挖坑來害他。


    相反、如果是學那些奸佞之臣一般,沒事找事、無事生非,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一心隻為了爭權逐利去亂說亂參奏別人的。


    楊時清楚地知道隻要那種人敢冒頭、劉行絕對是發現一個挖坑坑死一個。發現一群,劉行會毫不留情地將那一群人全都給扔到邊地去喝西北風。


    與那種為爭權逐利而顛倒是非之人相比,劉行更無法忍受一種人、就是像一年之前胡安國那種人。結黨營私、拉幫結派之人來爭逐權利,對於劉行而言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因為就在一年多以前,一個月色很美的夜晚。楊時曾在天樞閣上相約品茗、商議寧夏諸事時聽到過劉行的一番言論。


    當時劉行將大宋朝之所以敗亡於昏君趙佶手上的原因做了一次深入的剖析,並未將所有的責任全都加到昏君身上,更多的是將敗亡主因歸責於黨禍、內鬥與內耗之上。


    自元佑變法起,範仲淹也好、王安石也罷。那些可以名垂千古之人雖是青史留名了,然而在劉行的心目中他們才是大宋王朝敗亡的真正起因。


    為何劉行會那樣認為呢?那是因為王安石、範仲淹等人都是靠朋黨上位,又以朋黨推動出變法之事展開的。


    他們想要借助其黨眾變法,卻不料其黨羽之中魚目混雜。


    正像那句俗語所說的、林子大了什麽鳥都飛。最後就是一些不是好鳥的家夥,惹得其他朋黨紛紛反擊、才致使一場轟轟烈烈卻很不合時宜的變法迅速失敗。


    王安石有沒有才華?有大才,是不容置疑絕對有大才、有本事的人。可是他依靠朋黨才推動出了一場變法,劉行認為從開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敗也正是因其借助的勢力。


    正如杜甫在《蜀相》一詩中所說的那樣,王安石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一個文人中的悲情英雄。


    可是正是那樣一個文人之中的英雄,卻掀開了從他變法之後,大宋王朝內部此起彼伏、經久不息的黨爭之禍。


    亡國的“六賊”何以保持朝政,是滿朝文武都利令智昏了嗎?當然不是,那是因為“六賊”之間相互結黨,是一個各個工於心計、陰險異常,善舞長袖、善於經營黨盟之人。


    以至於雖人人知其是佞賊,卻無法將其扳倒、最後才導致其實也很懂君王之道的趙佶放棄了他的君王之道,任由六賊將大宋禍到了無力抵禦外敵的境地中。


    與外寇入侵相比、能讓一個強大的王朝迅速敗亡更大的威脅是來自內部的,而黨爭與民間反叛相比更能使一個曾經無限輝煌的帝國瞬間崩塌。所以沒有黨爭、就不會產生黨禍,誰敢結黨、誰就是與全天下為敵……


    此刻的楊時回想起當日劉行那席話來,再看到原本已經表示願與他結為一黨的那些家夥全都退避很遠後,他的心底徹底涼了。


    一轉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楊時愧色滿麵中大聲道:“屬下知錯了、請太傅治罪。”


    “你何罪之有呀?結個親家就有罪,嘿嘿,那我娶了翎兒、是不是該先來問我的罪呀?”眼見到老先生愴然跪在麵前,劉行俏皮地一笑、上前將他拉了起來。


    仍然是俏皮地笑著,劉行在拉起楊時後對他說道:“楊先生,結親不可怕、可怕是真做出結黨之事。我師叔不入朝堂,你兩家的親事、甚至我與種家的親事也就不該定為朝臣結黨。可他若是入了朝堂,嘿嘿、先生和學生我就得有個人下朝堂咯!”


    可以結親、卻不可以結黨。


    劉行的話說完,楊時心中想起了大宋新法中《吏政律》的一條律條:皇族私通外臣者、外臣罷官徹查,朝臣暗通外臣者、一並免其職徹查。親族非特許之情不得父子同朝、兄弟同殿,一人入朝、他人外放……


    想到那一條硬性的律條規定,楊時明白了劉行為何要讓種師道去草原。


    原來並非隻是因為種師道露出了要爭逐權利的野心,而是早已通過軍情部的密探,得知二人私下結親、不想讓他與種師道真的形成結黨事實,鬧得叔侄反目、師徒成仇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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