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林幸英的第一中隊敗下陣來之際,後麵的川崎森第二中隊和上野雄一第三中隊也陸續趕到,他們看到小林幸英居然連一座小小的山頭都打不下來,還傷亡如此之多人員,不由大吃一驚,不過等他們看清溫泉嶺主峰上那飄揚的紅旗時,這才醒悟過來,他們麵對的是第一聯隊曾經在澳底海灘經曆地獄一般噩夢的紅標軍。


    小林幸英看到川崎森和上野雄一的中隊在時,簡直就要氣瘋,他的中隊從未在友軍麵前如此狼狽過,從來都是他啃下骨頭撕下肉之後,隻給留下友軍稀湯,但現在,他非但沒啃下骨頭,反倒把門牙給磕崩一塊,讓川崎森和上野友一這兩個他一向瞧不上眼的中隊長看到笑話。


    “小林君,我們是大軍的開路先鋒,如果還不能在半個時辰內攻下山頭,掃清障礙,恐怕大家都得在聯隊長麵前謝罪!”川崎森冷冷道,“就算山上是再難啃的石頭,我們也要啃下來,你不行,就換我們上!”


    “是啊,小林君,我們帶來的在金包裏繳獲的清國奴的加特林,此次正好派上用場,那山頭上的大蛇軍隻有輕武器,沒有重火器,他們組織的火力看起來也並不怎麽凶猛,隻要我們用加特林覆蓋整個陣地,就能很快拿下陣地,清除障礙!”一旁的上野雄一也跟著勸道,“這個時候我們更該精誠合作,一股作氣拿下敵軍陣地!”


    小林幸英臉早已脹得通紅,他一抹臉頰上的斑斑血跡,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吼叫道:“十分鍾,我隻要十分鍾,保證拿下這個陣地,為大路掃清障礙!”


    山崎森和上野雄一麵麵相覷,小林幸英的頑固和好鬥在整個第二聯隊是出了名的,他們也聽說了第一聯隊的小笠原兵在澳底海灘戰死的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和同鄉,土佐三人組的威名在整個近衛師團也赫赫有名,但現在隻剩下小林幸英一人,他的憤怒和瘋狂可想而知。


    看到小林幸英那猙獰到扭曲的麵孔,山崎森也隻得退讓一步,他側頭看了上野雄一一眼,輕輕地搖頭苦笑道:“十分鍾,就隻十分鍾?”


    上野雄一也點了點頭,轉頭對小林幸英道:“小林君,那就再給你十分鍾吧,十分鍾之後,我和山崎君就要開始攻擊,誰第一個攻上山頭,誰就是打敗大蛇軍的第一人,這個榮譽,誰也別爭,如何?”


    小林幸英狠狠地咬了咬牙,大聲喝道:“好,就這麽說定了!”他轉身要離去,卻突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瞪著山崎森和上野雄一,一字一字道,“十分鍾之內,我自會攻下山頭!但我要說的是,在這十分鍾之內,我第一中隊,絕不需要你們的什麽加特林助陣!我要用刺刀打敗大蛇軍!”說完,便轉身離去。


    看著小林幸英離去的背影,山崎森和上野雄一對視一眼,不由苦笑道:“他是一個武士,真正的武士!”


    “可惜也是一個很頑固的武士!”上野雄一點頭補充道。


    小林幸英一回到自己的中隊,立刻把所有士兵全都集中起來,讓人把第一個逃下陣來的士兵從人群中抓了出來,當場砍掉首級,然後抓著斷頭對第一中隊百十號人發出厲聲咆哮:“在我們麵前的是剛剛在澳底打敗我們的大蛇軍!現在,他們又在這兒阻擋我們的去路!十分鍾,我們第一中隊十分鍾之內必須打下這個山頭,即便是全員戰死,整個中隊覆滅,也絕不許後退,但凡有人臨陣逃脫者,就是這個下場!”說著,將手中人頭往地上一扔,那人頭便像皮球一般滴溜溜地從隊伍麵前滾過,留下一道濃濃的血跡。


    隻聽他撕扯著炸裂的嗓子繼續大喝道:“此次不打敗大蛇軍,不攻下這個陣地,自我以下至準尉所有軍官,自會麵向天皇方向剖腹謝罪!第一中隊的武士們,你們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


    “我們已經做好準備!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看到腳下那滴溜溜滾動的人頭,看到中隊長那雷厲狂暴的麵孔,所有的士兵都在以同一聲音狂熱地發出野獸般的吼叫,“我們要殺光清國奴,殺光大蛇軍!”


    “呀嘰嘰!”小林幸英在那一刻隻覺得血液直衝腦門,身體置身於火焰之中,他一轉身,抽出武士刀,對著小山包上的紅標軍二號陣地,大聲吼叫道,“庫魯死!”


    “庫魯死!”第一中隊的士兵也跟著爆發出如山洪海嘯一般的狼嚎聲,紛紛端起村田步槍刺刀,狂熱地向山頭衝去。


    日軍的第二波衝鋒來得如此之快,也來得如此凶猛,卻是陳國章所沒有預料到的,在打退小林幸英第一波衝擊之後,他甚至都來不及清點人數,剛剛稍作休整,日軍再次端起刺刀像發了瘋似的狂熱地向山頭衝來。


    似乎感覺到此次敵軍的衝鋒帶著決死味道,陳國章咬緊了牙關,這一次他也沒準備能活著離開陣地,他見日軍形成散兵線,幾個波次向山頭陣地上衝來,這回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對陣地上的所有紅標軍士兵大喊道:“士兵們,沒有我的命令,就算是敵人衝到麵前將刺刀紮入你的身體,也絕不許開槍!誰如果再違反紀律,我就當場執行戰場軍紀!”說著,他側過頭撇了一眼身旁的林子通。


    那小家夥既緊張又畏懼地看著他,那魯莽的第一槍讓戰友們暴露伏擊陣地,他都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如果連長狠狠地罵他一頓,或是打他一頓,他的心裏或許會更好受一些,但是連長卻什麽也沒做,隻是用眼睛撇他,其他的士兵也將目光匯聚過來,這讓他更感到內疚和羞愧。


    “聽到我命令之後,大家才準放槍,放完第一次齊射之後,等我命令,全部投擲手榴彈,然後才能任意開火!我們一定要把敵人的勢頭打下去,讓他們知道我們紅標軍,是怎麽樣的一支軍隊!”陳國章大聲吼道,“我們要血戰到底,誓與陣地共存亡!”


    “血戰到底,誓與陣地共存亡!”所有的紅標軍士兵都在同一刻爆發出如雷的應喝聲,就連那剛剛加入進來的少年兵,也不由激動得渾身顫抖,熱血沸騰,前麵第一次打的反衝鋒,他卻是連一個敵人也沒有打死,這一回他可憋足了勁,一定要打死一名敵人,讓這把精巧的德式手槍真正成為自己所有。


    小林幸英的第二次衝鋒比上一次更加的瘋狂凶猛,當他們衝上山坡時,甚至都沒人停下來進行射擊,仿佛不能在第一時間衝上山包,攻下陣地,寧願成仁身死。


    不過令日軍驚異的是,他們衝到山坡一半時,山包上的紅標軍陣地卻仍然安靜地可怕,別說是槍聲,就是連一點動靜也沒有,仿佛那就是一個死寂無人的山頭,但衝鋒的日軍心頭卻浮現越來越濃重的死亡陰影,因為他們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山頭上的紅標軍也正憋足了一股勁,要在最後時刻猛烈地爆發出來。


    雙方都在等待那颶風一般狂暴時刻的到來,在此之前,即便是衝鋒中的日軍,也是充滿著死一般的寂靜,除了空氣中傳遞的奔跑聲和喘息聲。


    八十米,日軍扭曲著臉,端著村田刺刀在步步逼近。


    五十米,日軍開始矮下身姿,但奔跑的腳步聲卻更加沉重。


    三十米,日軍的的身姿開始稍稍抬高,他們開始為最後的衝刺做準備。


    二十米,雙方已經開始看清對方因緊張和憤怒而扭曲變形的臉,如果眼神可以噴射火焰,恐怕戰場上已經變成一片炙熱灼烈的熔岩波潮。


    “打!”陳國章見敵軍已經衝到陣前,側身衝著陣地上其他士兵大喊道,“殺光那幫狗日的!”


    “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火舌在陣地前交織出一道密集的火網,瞬息間便覆蓋陣前,將幾乎就要衝到陣前的日軍身影完全淹沒,衝鋒的日軍就像撞擊到一麵看不見的牆壁一般,衝在最前麵的人紛紛倒下,也就在那一刻,足足有十名日軍被打成篩子,摔在泥濘的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來。


    “庫魯死!庫魯死!”踩踏著同伴的屍體,踩踏著滿地匯成溪流的赤灼血河,日軍以更加瘋狂和凶猛的勢頭向山包陣地衝來,在他們眼裏,這最後的二十米不過是短短幾秒鍾的人生時光即可跨過,隻要他們能夠衝上山頭,必定能以最狂暴的方式血洗紅標軍陣地,但他們並不知道的,盡管隻有幾秒鍾的時間,但對於他們之中很多人來說,卻成為生命裏最後的短暫時光。


    “手榴彈投擲!”等第一輪排槍齊射完畢之後,陳國章立刻操起擺放在陣壕前的手榴彈,大聲喝道,“炸死那幫狗日的!”說著,便帶頭將手榴彈向日軍人群中投擲過去。


    鬱笑城曾經給排級以上的所有紅標軍軍官講解過陣地戰的要點,在火力兵器都極為有限的19世紀末,打陣地戰三**寶除了工兵鏟和機槍之外,便是手榴彈,尤其是手榴彈,幾乎是近戰中最強大的威懾武器,甚至在20世紀50年代的朝鮮戰爭中,挾著二戰餘威的美軍在朝鮮戰場上留下最深刻的死亡記憶卻是誌願軍的夜戰和手榴彈,因此鬱笑城除了給紅標軍大量裝備工兵鏟之外,還大量裝備手榴彈。


    這種手榴彈配合機槍的近戰攻擊方式雖然在20世紀初的一戰中已經由德軍在塹壕戰廣泛使用,並在列強軍隊中推廣,但對於19世紀末,集中利用大量的手榴彈來打陣地戰卻是在當時的一種最先進的戰法,鬱笑城為了讓紅標軍的軍官們完全領悟並掌握這種戰法,甚至讓普魯士教官馮。德克比詳細寫教案來,集中培訓所有排級以上軍官,這也讓陳國章得以在這一戰中,將手榴彈的威力以最大效能方式釋放。


    “轟轟轟轟!”來自紅標軍陣地的手榴彈頓時化成冰雹一般落在日軍人群之中,直炸得日軍鬼哭狼嚎,血肉模糊,衝在最前麵沒有倒在第一輪排槍之下的日軍,基本全被如雨點般落下的手榴彈炸飛上天,一時之間陣地前二、三十米處,到處鋪滿肢離破碎,腸斷肝裂的日軍屍體,整個地麵一個彈坑重疊著一個彈坑密集分布,多得就像月球上的隕坑一般,地上的血流匯成溪河汩汩流淌,戰場上彌漫的硝煙甚至連幾米開外都模糊不清。


    戰場上似乎突然沉寂下來,變得死一般靜謐,就在紅標軍要為第二次打退日軍衝擊而歡呼勝利之際,在陣地的正前方突然爆發出垂死野獸的暴囂聲。


    “庫魯死!庫魯死!”


    “庫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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