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製造局。


    一個軍官“嗒嗒嗒”地爬上製造局高高的牆頭竹架,急匆匆向鄭逸這邊奔了過來。


    “報告營長,下官帶人察看了一下製造局的槍械庫,發現庫內封存了三門模樣古怪的大炮,大家都不知怎麽用!”那軍官氣喘籲籲地奔到鄭逸的麵前,雙腿一磕,便敬了一個筆挺的軍禮,大聲道,“請營長過去瞧瞧!


    鄭逸轉身問趙成棟,一臉嚴肅地問道:“我們的槍械庫裏還有大炮?你知道情況嗎?”


    趙成棟有些茫然,好半天才道:“好……好像有吧,那玩藝沒人會用,就擺……擺在角落裏!”


    鄭逸臉一沉,幾乎當場就要發飆,不過當他看到趙成棟那張無辜迷茫的神情,不由暗暗搖頭歎息,這些剛剛扔下鋤頭,扛起鋼槍的農民兵,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能學會打槍拚刺刀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能奢望他們能夠認識大炮這類威力巨大,代表科技前沿技術的先進武器?


    “大炮你難道沒有見過嗎?還模樣古怪,它們很特別嗎?”他瞪了那軍官一眼,很不滿地問道。


    那軍官被鄭逸唬了一下,不由臉色一青,訥訥了半天,卻不敢吭聲,因為他確實也說不出那三門大炮特別在哪裏,但就是與他所認知的那種用厚重大木頭墩做的架子,再裝上4個實心小木輪,發射時還要打樁綁繩固定,調整射擊方向極為困難,並且火炮射角靠錘入三角木塊調整的舊式大炮顯著不同,他隻感到那三門大炮塊頭更大,也更為精幹凶猛,但要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卻是半個字也蹦不出來。


    鄭逸看了一眼牆頭下麵街道正在廝殺成一團的敵我兩軍,雖然紅標軍占據了人數的優勢,並猛烈地衝擊日軍的陣營,但由於日軍死戰不退,拚著同歸於盡的心思,居然老半天都沒有分出勝負,戰場上的戰機變化莫測,稍縱即逝,如果這個時候他冒然離開,戰場上一旦情況發生突變,很可能因為沒有及時指揮而出現局勢改觀,甚至發生轉勝為敗的結果,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一個低級失誤。


    不過雖然很清楚可能會有這個後果,但是對於他這樣一個剛從德國格羅斯利希費爾德高級軍官學校畢業的人來說,聽到屬下突然報告槍械庫內有三門很特別的大炮,卻是心癢難耐,非常想一看究竟。


    他忍不住搓著手,左右衡量了好半天,才道:“趙連長,我去槍械庫看看,你在這兒密切關注戰情,一有變化就立刻給我回報,不得有誤!若是耽誤軍機,就拿你是問,軍法無情,聽明白沒有?”


    趙成棟呆了一呆,不知這位年輕的營長為何聽到有特別的大炮便興奮成這個樣子,即便那大炮真很特別,沒人會用,那也等於零,困惑是困惑,但他還是挺了一下胸,舉手敬禮道:“是,首長!”


    鄭逸看了一眼牆頭下麵拚殺肉搏的戰況,見大勢已定,心中稍安,便急忙帶著幾個衛兵,一起跟隨著那軍官下了竹架,趕去院子後麵的槍械庫察看情況。


    他之所以這麽強烈地想去看那三門所謂的特別的大炮,就因為他隱隱感覺到此次扭轉台北之戰的關鍵就在眼前,如果錯過了,將抱憾終生,他也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誤。


    走到槍械庫大門前,他的心突然像小鹿一般呯呯呯地跳得極快,雖然他還沒有看到那三門所謂的特別大炮,但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那是他曾經在德國格羅斯利希費爾德高級軍官學校見過的大炮,而且還可能便是他所心儀的那種。


    “鄭大人,你怎麽啦?”看到鄭逸出神地站在槍械庫的門口,一動不動,引路的軍官不由有些好奇,忍不住低聲道,“那炮就在裏麵!”


    “喔!”鄭逸搖晃了一下頭,這才恢複神態,有些尷尬道,“請帶路吧,軍官!”


    “是!”那軍官點了點頭,轉身在前麵引路,他邊走邊道,“我們發現的那三門炮不是曾總辦剛剛購買的,好像已經存放了兩三年,沒人使用過,上麵都布滿了灰塵與蜘蛛網!”說著,他穿過長長的槍械庫的大堂,來到最裏麵的一扇用圓形大銅鎖鎖住的鐵門前,這大銅鎖沉甸甸的,表麵很幹燥,沒怎麽鏽蝕,側麵有個鎖洞,那軍官找來鑰匙,輕輕一扭,便將那大銅鎖打開了。


    鐵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那軍官解釋道:“因為製造局的兄弟說這屋子裏是專門存放貴重器械的地方,因此下官出來的時候,便把這鎖關了,免得生人隨便進出,失了裏麵的東西!”


    鄭逸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心謹慎,你做的很好!這個屋子很重要,我們出來之後,你要派專門衛兵把守,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隨便進去,更不允許隨便搬動裏麵的器械,有違令者,殺無赫!”


    那軍官聽到“殺無赫”三個字,立刻愣了一下,不由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鄭逸,張著嘴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鄭逸笑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槍械庫這麽重要的場所,早該派衛兵專人把守,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說這裏屋裏的器械,就是外麵這倉庫裏的東西,每一樣都是我們紅標軍的寶貝,每一樣都對我們紅標軍來說至關重要,如果任由人隨便搬動,與登記造冊上的數字不符,最終影響前線戰局,首領怪罪下來,大家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軍官聽了臉色不由一白,連聲道:“下官明白!下官立刻令人將槍械庫以及這炮庫看守好!”說著,他轉過身對一旁的衛兵低語幾句,那衛兵便急匆匆地離開,顯然他是去叫其他的衛兵過來。


    炮庫的門打開了,裏麵黑烏烏的,極為髒亂,人一走動便帶出風來,將四周的灰塵都揚了起來,一時間有人被嗆地輕輕發出咳嗽聲。


    那軍官打開電燈,裏屋一下子光亮了起來,由於槍械庫嚴禁使用油燈、蠟燭做為照明工具,因此自從電燈被發明之後,便成為槍械庫及火工庫照明工具的第一選擇,台北製造局雖然建設時間較短,但也早早使用上電燈,但由於電燈在當時還算是奢侈品,因此一般時間都是關閉的。


    裏屋的燈一亮,鄭逸的眉頭就大皺了起來,因為他看到天花板上,牆壁角落,桌麵上,甚至是燈罩上,都掛滿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但隻有被三張粗麻布罩住的一處牆角卻沒什麽蜘蛛網,但地上的腳印灰塵卻極為散亂,顯然之前那軍官已經讓人將這牆角處的粗麻布給掀開過。


    “就是這裏!”那軍官快步走到牆角,一把將那三張粗麻布逐一掀了開來,嘩地一陣響,便露出裏麵三門神秘大炮的真實麵目。


    “哇!”鄭逸看到那遮布被掀開後的大炮,不由吃驚地張大嘴巴,咧得就像一朵綻放的荷花,久久地合不攏,眼波流動,放射著一種振奮的光焰,他在那一刻,呼吸都幾乎停止了,血液像沸水一般撲撲地滾動。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麵麵相覷,他們呆呆地看著這個年輕的營長,他們再看了看那三門一大兩小的烏沉黑實的大炮,誰也不知道他們年輕的長官為何會如此震驚,雖然這三門炮樣子古怪了些,與他們所認識的那種笨重粗糙的舊式大炮相差極大,但誰也不覺得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畢竟很多人都沒有真正經曆過炮仗,並不知道大炮的威力是如何的恐怖。


    “這是克虜伯1892年製造的要塞兼攻城重型大炮啊!德國最先進的慢速射重型野戰加農炮,加裝筒緊炮身,采用帶棱柱形的楔狀炮尾機構,帶有一個能膨脹的鋼製密閉環,使用壓縮緊塞具,可以承受火藥燃氣對膛底的巨大壓力!炮管與底座之間安裝水壓氣體式製退複進機緩衝器,可以極大減少火炮射擊時對炮架的作用力,提高火炮重新複位和瞄準效率!”


    “炮架兩側各有一個小座台,供炮手們爬上裝載和調平火炮,這兒是木楔,塞入車輪後與地麵的間隙,將後坐力變為重力勢能,使人工複位火炮變得更加的容易!炮上配備了四分之一的象限水平環,其測角刻度為千分之一!”鄭逸激動地脖子上都爬起一溜的豆角粗的青筋,血管中仿佛有沸騰的力量在鼓蕩奔馳,他輕輕地撫摸著這克虜伯大炮,就仿佛撫摸著自家的寶貝一般,滿臉的陶醉之色就像泛起的波浪一般,在臉上盡情書寫著喜悅之情。


    他一說到這門大炮的技術參數便如數家珍,滔滔不絕,熟悉得就仿佛這炮就是從他手中製造出來一般,他也不管別人聽得懂聽不懂,一邊撫摸炮身,一邊喃喃道:“炮口徑120毫米,炮管長3.6米,炮管重1.7噸,炮座重2.6噸,後退重量3.5噸,炮彈重20千克,內部裝黑色火藥1.5千克,最大射程9.5千米,俯仰範圍-5°到+35°!”


    “此外這兩門較小的炮為克虜伯十二磅山地榴彈炮,榴彈炮是一種短身管,大口徑的火炮,它的彈道曲線比普通野戰炮高得多,高彈道能使它有效殺傷工事及山坡後麵的敵人。而山地榴彈炮是一種特殊的榴彈炮,尺寸和重量都很小,能分解成幾部分由牲口馱載。”


    “這兩門山地榴彈炮炮身長1米,壁厚3.8厘米,炮重99千克,車輪直徑1米,全重250千克,發射實心球形彈5°仰角最大射程1千米!它的最大優勢就是可以裝備騎兵進行快速突襲,對於我們台灣普遍山地地形來說,實戰意義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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