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選擇後退的瞬間,心中原本堅定的意誌就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縫隙,沒有一絲僥幸,絕望之黑瞬間占據他們的身心。


    大腦與身體的聯係被屏蔽,以至於“忘記了”呼吸,窒息而死。


    任何鬆懈就意味著死亡,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心靈的死鬥。


    ——


    歐羅拉拔劍在手,凜然不可侵犯。


    “已經沒有後路!死,或者勝!”


    聲音雖然纖細,卻鏗然有聲,仿佛刀劍碰撞。十六名頂級獵殺者收攝心神,繼續前進。


    此刻,他們已經進入了祭台周圍一公裏的範圍,數名獵殺者們滿頭大汗,卻依舊咬著牙,堅持前進。


    一人忽然停止,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


    “下雨了?”


    他詫異的問道,一滴血紅的雨水,在自己手心滾動。


    他下意識抬頭望天,瞳孔卻猛然放大——


    那,哪裏還是什麽“天”?


    此時,壓在他頭頂的,竟是一片沸騰的血海,煮著翻白的人肉,無數骷髏飄蕩其中。


    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讓人窒息,其中隱約的肉香卻讓他止不住嘔吐。


    他顫抖著低頭,卻發現自己雙手上的血肉正如同蠟油般融化,這些血肉沒有落地,而是飄向空中的血海。


    此時,他終於明白,那片血海才是“地”,而自己,隻是身處高空,向血肉大鍋隕落。


    接著是,雙腿,內髒,頭顱,“噗通”“噗通”,落入水中。


    當眼球從眼窩中擠出,看到自己的血肉被煮得發白時,聞到自己肉片的香味時,他終於瘋了。


    ——


    “他已經不再是同伴!”歐羅拉一聲怒吼,拔劍斬落這名獵殺者的首級。


    在心靈崩潰的瞬間,眾人眼中,他的全身就變成了紅色,像是個鮮血凝聚的人形,拔刀就向眾人砍來,靠得最近的差點被他砍成兩截。


    他,是曙光戰團中的一員,歐羅拉記得他,是個很開朗的小夥子。


    此時,歐羅拉一言不發的撫平頭顱上那雙永不瞑目的眼睛,撕下一塊布,鋪在地上,將頭顱放置其中,等戰勝後再來安葬。


    “如果無法堅持……說出來。”歐羅拉沉重的說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堅持不住了,就說出來,給自己個了斷,免得害死別人。


    無法退,隻能前進,而前進,就必然不停的接近自己的極限,到了極限,卻還要自己說出來,宣布自己的死。


    不管對誰,都是過分的要求吧。


    沒有人有異議,於是繼續前進。


    在這最後一公裏的道路上,又倒下了七位頂級獵殺者。


    他們有的發瘋,有的絕望窒息,有的意識到自己不行了,顫抖著自我了斷,這種悲傷的犧牲在眾人眼前一次次上演。


    當又一名獵殺者,因為對戰友的犧牲而悲傷憤怒時,他瞬間就被染成了紅色。


    親手將戰友的屍體剁碎,然而又撲向別人。


    於是,剩下的最後七名獵殺者,連對死者的悲痛都不敢有,緊繃著臉,目不斜視,用各自的辦法分散注意力,不讓任何負麵情緒影響自己。


    人性中的一切,都成為殺死自己的利器。


    又過了數分鍾,猶如幾小時般漫長,眾人的眼前,出現一座紅色木製祭台,黑色掛旗,以及盤旋的階梯。


    身材嬌小的女人站在頂部,近三米長的白色祭服下擺,在寒風中肆意舞動。


    臉上麵無表情,似乎根本沒察覺到眾人的到來。


    “砰砰砰!”……


    在見麵的瞬間,三名獵殺者舉槍射擊,特質大威力子彈瞬間破開音障,轟到天照神身邊。


    然後……她,竟然就這麽被打爆了?


    不錯,她竟然真的就這麽被子彈攔腰打成兩截,還沒落地,又被另兩顆子彈貫穿,變成漫天的碎肉血雨。


    開槍的三人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的成果。


    這“不敢相信”的感情隻存在了一絲,他們瞬間就真的“不相信”了。


    “怎麽可能……我這種人……怎麽可能做到……做不到的……做不到……”


    口中呢喃著,無力的跪下去,全身變成黑色。


    再往祭台上看,嬌小的女子,正嘲弄的注視著倒下的三人,身上哪有半點傷痕?


    在三人窒息而死後,他們手中的槍滾落在地,槍管冰冷,根本就沒發射子彈!


    在三人舉槍的瞬間,他們就中了天照神的幻術,“提前”看到了子彈命中的“結果”,因為“天照神被自己一擊斃命”而產生了些微的動搖,於是被趁虛而入。


    這險惡的陷阱,僅僅一個小幻覺,就弄得久經考驗的三名獵殺者心神失守。


    仿佛有一隻死神,緊貼著眾人的後背,隻要稍微動搖,就會潛入內心。


    現在,剩下的四人是,李煉、冴子、歐羅拉、安德烈。


    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山!


    “衝!”李煉一聲大喝,整個人瞬間撲上。


    精神壓製全力運轉,心靈仿佛一塊屹立千年的磐石,不被任何事物動搖。


    腳下傳來滑膩的觸感,仿佛行走在肉塊上,鼻間傳來濃烈的血腥味,以及烹煮人肉的香味,而前方,紅色的祭台變成了一個高大的巨人,全身長滿嚎叫的臉孔,無數刺耳的聲音灌入腦海。


    巨人的拳頭從天而降,在出拳的瞬間,就已經打在了李煉的身上,那拳頭上的無數臉孔一齊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李煉的全身。


    這不是真的,這樣的巨人,出拳的速度不可能快到讓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是真的”這一點誰都能判斷出來,但是真正意義上的“相信它不是真的”,徹底漠視這虛幻,卻是絕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


    但,李煉可以。


    從進入這個幻界開始,周圍的“風”一直清晰的告訴了他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理”——不是天照神的能力可以幹涉的。


    天照神的一切能力都是作用於精神,對現實世界沒有任何影響,隻要抓住這一點,勝機就在眼前。


    巨人的拳頭,從李煉身上穿過去了。


    本就是幻影,自然不會有傷害,但是,如果心中認為這拳頭是真的,那麽拳頭的破壞就會變成“事實”。


    如果被砸中,認為自己死了,那麽現實裏也會立即死亡。


    在歐羅拉的視野中,巨人的拳頭同樣砸向了自己,她同樣不閃不必,在拳頭接近的瞬間一聲大喝,巨劍上,複仇符文閃動著血色的光輝,巨人的拳頭,竟仿佛奶油般融化!


    “神聖複仇”符文,本就算是半個精神上的能力,開啟符文時,歐羅拉的心、技、體,圍繞“神聖複仇”這個概念為核心,被強化到了極致,這種程度的幻象,根本不夠看。


    另一邊,冴子也有自己的應對辦法,雙劍一橫,四道劍刃瞬間幻起無數劍芒,水銀瀉地般湧向巨人,將其捅得千瘡百孔。


    她能做到,是因為對自己的劍的“絕對信任”,隻要出劍,敵人就理所當然的被刺穿。


    這種景象,在無數次殺戮中已經成為一種“必然”,即使是幻象,也不例外。


    四人中,唯一有危險的,就是安德烈。


    他——被擊飛了。


    雖然隻是幻象,但是當他真的相信自己被擊飛時,現實裏的身體就真的如遭重錘,吐著血,飛出十幾米,撞在牆上。


    “想救他就殺掉天照神!”李煉厲聲吼道。


    他一馬當先,無視所有幻象,在恐怖如地獄的景象中,毫不遲疑的奔向天照神的位置!


    然後,拔刀,斬殺!


    一記刀芒橫跨十米,將紅色祭台的兩根支柱斬斷,祭台開始倒塌,三色祭服的天照神,在半空中張開長裙,猶如一隻絢麗的蝴蝶。


    李煉舉刀向天,無限殺意籠罩著身處半空的天照神,微微蓄力,就要再次出刀。


    “真是一群頑固的孩子,看來普通的幻象是無法影響你們了。”天照神的聲音卻突然出現在眾人腦海。


    半空之中,四散的木塊中間,天照神臉上露出一抹嘲笑,雙手推出三個光球。


    “那就沉醉在永不蘇醒的噩夢吧!”


    光球,以光速鑽入三人的大腦,那是凝聚了天照神最強的精神力幻化而成,是無形的精神波動,其攻擊的速度,真的就是“光速”!


    在李煉出刀之前,他被白色的光球擊中。


    歐羅拉,被黑色光球擊中,冴子被紅色擊中。


    於是,最濃厚的,以自身的一切經曆編製而成的噩夢,開始了。


    ——


    下一章,重口味騎士姬,原本準備放外篇的,就這兒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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