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住院大樓經過門診大廳時,卻正遇上要去病房找我的唐教授。


    “小夥子,我正要去找你呢。”唐教授向我招手道:“你跟我來一下。”[]


    “好。”我點點頭,和老勝跟著唐教授進了一間門診室。


    唐教授雖然專程為我而來,身為一位醫界泰鬥不論以什麽樣的身份出現在一家醫院裏,都足以引起院方的重視,更別說這家醫院的院長還是他的學生,更不會錯過如此好的機會,所以,李院長不僅專們給唐教授開了個歡迎會,還調出一個門診讓他看病,當然了,給病人看病是其次,安排一些年輕醫生跟在他身邊學習一些經驗才是目的,所以,唐教授來這裏時間不長,卻也有自己的門診室,且身邊時常有三四個肝病科的醫生跟在左右。當然,這也和唐教授閑不住有關,除了研究我的病情以外,也會抽些時間看另一些病人。


    唐教授的門診室裏很簡單,幾把椅子一張桌子,桌子上放在一個大號的茶杯,幾個病人在裏麵坐著等著看病,二個年輕醫生一個坐在桌子後麵一邊問訊問人,一邊在病曆上快速的寫著什麽,另一個則站在一旁。


    “老師。”坐著的年輕醫生見唐教授進得門來,趕緊起身讓坐:“老師你坐。”


    唐教授笑嗬嗬的擺擺手,道:“現在你在給病人看病,你最大,你坐著。我和朋友聊聊天就好。”


    那個年青年醫生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麽,重又坐下,接著給病人看病。


    “小夥子啊。”唐教授走窗戶前,看著我道:“這幾天你的身體狀況不錯,比我剛來的時候要好上許多了,我正在考慮盡快給你做手術。”


    我道:“讓唐教授在這耽擱這麽久,真是過意不去,如果能盡快做手術的話也好。”


    唐教授擺擺手道:“這倒不是耽擱我的時間問題。雖然你現在的病情暫時穩定,但是這樣的情況並不能維持多久,再拖下去的話可能……我都安排好了,下個月3號上午便做手術,現在是二十八號,還五天時間。”


    “嗯,唐教授怎麽安排便怎麽安排,您老是醫生,我聽你的。”我點點頭,遲疑的說道:“我能問一下,有合適我的肝髒麽?”


    唐教授道:“有,我已經聯係上海的醫院了,我早已將你的血樣和肝組織樣本送去了上海,昨天我的學生打來電話說已經找到合適你的肝髒,下周一便會空運過來。”


    “有勞唐教授費心了。”我道。


    “小夥子,我找你來,就是想再確認一遍,你是否真的要做這個手術?”唐教授道。


    我笑了笑道:“即然都安排好了,我為什麽不做呢?”


    唐教授微笑道:“你要清楚,手術隻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機率,很有可能你會死在手術台上。做為一個醫生,我不得不再一次的問一問你的意見,畢竟這關係到你的生命。”


    “這您老早就說過了,您老不是說如若你是我便賭一把麽?我現在這樣,如果不做這個手術,相信也活不了多久對不對?與其這樣,我為什麽不賭一下呢?”我道。


    “即然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什麽了。小夥子,記住一句話,奇跡都是人自己創造的,隻要自己有信心,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一樣也會成為百分之百!”唐教授道。


    “謝謝,我會記住的。”我用力點頭道。


    “老師,您來看看這個病人。”這時一直在給病人看病的年輕醫生叫道。


    “好,這就來。”唐教授應了聲,拍著我有肩膀道:“小夥子,要相信自己!你們先回去吧,下午我再親自給你檢查一遍。”


    “嗯,謝謝唐教授。”我點點頭,和老勝一起出了門診室。


    “這老頭看起來還真有分仙風道骨啊,和以前的老道似的。”老勝道:“就是這老頭給你做手術?他行不行啊,別老眼昏花下錯刀啊。”


    我白了一眼老勝,道:“人可是肝病專家泰鬥你別瞎說,唐教授在這裏很受人尊敬,你要是讓肝病科的那些醫生聽到,小心拖你去衛生間研究痔瘡問題。”


    回到病房,父親和嚴芳都回來了,不知道嚴芳對父親說了些什麽,父親倒也不再板著臉,但見到我進門時依然瞪了我一眼。


    母親見我和老勝回來,將我拉到一邊道:“明明剛剛打電話來說高考結束了,他說他覺得考得還不錯。”


    “高考就結束了?”我訝然問道:“怎麽明明連聲也沒吭一聲?”


    老勝在一旁道:“這都七月了,高考不都這時候麽?我來那天經過一間中學,路口都封了,那些家長一群群的等在學校門口,你是不知道,那麽多家長等在外麵,硬是沒有一個人說話,樹上有知了叫,都有家長扛著長杆子趕走了,說是怕影響孩子考試。唉,想當年,我們高考那會,我爸正在工廠裏擰鑼絲,我媽在紡織廠加班,我都考完四五天了,我爸媽都不知道,還問我怎麽沒去上學。現在的孩子都金貴,我那會和現在比起來,我爸媽簡直就是讓我自生自滅一般。”


    我笑道:“得了,別扯你那沉年舊事了,現在不一樣了,將來你兒子將來也高考時,我看你準也得扛著杆子去趕學校周圍的知了。”


    “嘿嘿,說得也對。不過,我真覺得沒必要這麽緊張,他要考得上,就是大馬路上擺張桌子也一樣能考得上,他要考不上,你就是把考場整成真空的,那也白搭不是?”老勝道。


    “小寒,明明考完了,你看你在這裏住院,是不是給他說一聲?”母親道。


    我歎了口氣道:“那給他打個電話吧,他早晚會知道的。”


    “好,那一會我讓你爸打。”母親應道。


    下午的時候唐教授領著兩個醫生一個護士過來給我做檢查,一係列的檢查做下來天便已經黑了,從始至終都是唐教授親自動的手,當然取血樣這種小活就由護士來做。


    “怎麽樣,醫生?”


    “有什麽問題沒有,老教授。”霧兒、嚴芳、晴子、曾怡馨和妮子接二連三的問道。


    唐教授和藹的笑笑,道:“情況很穩定,下月三號便可能做手術了。”


    “下個月三號?有把握嗎?”曾怡馨皺著眉頭問道。


    唐教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圍在我身邊的一眾人,點頭道:“有。”


    父母得知是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給我做手術的教授,很是激動。


    “老教授,你一定要治好我兒子,求求你!”


    “醫生,請你一定要讓他好起來,不管花多少錢,隻要我們有!”


    父親母親一輩子沒怎麽求過人,此時卻為了我而在唐教授麵前哀求著。


    “老教授,你一定要治好我家小寒,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全家都會記得的,求你了。”自從得知我生病後從沒有流過淚的母親此時淚流滿麵,也不顧周圍有多少人看著,當即屈膝就要給唐教授跪下。


    “老嫂子,你千萬別這樣。”唐教授連忙扶住母親,道:“小夥子的病我們會盡力去救治,這是我們的職責,即便你們不開口,我們也會盡全力的,老嫂子你放心。”


    “媽!”我哽咽著從病床上下來,撲到母親身前將母親緊緊的扶住:“媽,我會好起來的,您別這樣,我會好的。”


    “兒啊,媽是怕啊……媽怕啊……”母親終於忍不住抱著我嚎啕大哭,這段日以來的擔驚受怕已經達到了臨界點,此時全都爆發了出來。


    唐教授歎息一聲,道:“我會盡全力的!”


    “媽,你別擔心,天寒會好起來的。”霧兒眼睛紅紅的走過來扶著母親,安慰道。


    “是啊,爸、媽,你們別擔心,咱家天寒福大命大,一定會好起來的。”嚴芳也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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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的窗外,幾盞路燈在漆黑的夜裏發著昏黃的光,父親母親已經被老勝送回酒店去休息了,身邊隻餘下幾個女人。這一輩子,我對不起的人太多,無論是處邁的父母還是一直都深愛著我的女人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著下手術台,更不知道如果活下來以後,我又該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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