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為南書房奏對不合,便要召集軍機和內閣中人,做嚴厲的處置,在眾人想來自然是過苛,不過高宗、仁宗兩頂大帽子壓在那裏,嚇得眾人不敢動彈。而且,奕?年紀尚輕,為人處事有一些細節不謹,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至於何桂清,更是冒昧已極。便是心中想為他們兩個人求情,也很難著口。也就越發的梭巡卻步了。


    隻因為南書房奏對不合,便要召集軍機和內閣中人,做嚴厲的處置,在眾人想來自然是過苛,不過高宗、仁宗兩頂大帽子壓在那裏,嚇得眾人不敢動彈。而且,奕?年紀尚輕,為人處事有一些細節不謹,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至於何桂清,更是冒昧已極。便是心中想為他們兩個人求情,也很難著口。也就越發的梭巡卻步了。


    “皇上,老臣以為,恭親王和何大人所犯,當是無心之過。便……”


    “杜師傅,朕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朕不要聽你們為這二人解釋,”皇帝很是不滿的撇了撇嘴角,蠟黃的臉蛋扳得一本正經,語調幹巴巴的沒有任何的味道的駁回了老師的進言:“若是再有人為這二人求情的話,就不要出口了。”


    連平日裏皇帝待之一貫優容的杜受田的話都被當場駁回,其他的人誰再想出口懇求的話,都要認真的想一想了。杜受田老臉一紅:“是。老臣糊塗。”


    “載銓,你是管著宗人府的,奕?又是你的職屬,你說,他在朕前如此不恭,該當怎麽處置?”


    載銓感覺很為難,他是宗人府府令,正牌子是管著京中的這些王公貴戚的,前有禮親王,現在又有奕?的事情,真讓他這個宗人府令有不勝其擾之感:“回皇上話,恭親王在皇上麵前不恭,口出妄言,按照祖宗的成例,言辭之中有大不敬事體,其罪當論及大辟!”


    皇帝一皺眉,他隻是想借機會敲打敲打奕?和何桂清,卻沒有真的要殺這兩個人的意思,此時卻無可辯駁,更加不能收回前言或者為這兩個人做辯解,隻是看向下麵:“你們呢?你們是怎麽想的?”


    “皇上,臣以為不妥!”


    “你說說。”


    “是!”曾國藩大聲說道:“臣以為,朝廷律法之設,本是懲戒之意,並非為了打殺。況且恭親王年紀尚輕,閱曆未深。便是偶有失卻人臣之禮之言行,也請皇上看在他一貫勤勉的份上,法外施仁吧?況且恭王與皇上同是先皇血胤,若輕易痛加撻伐,怕也會傷及先皇在天之靈。請皇上明察!”


    皇帝不再理他,轉頭望著周祖培:“周祖培,你是管著刑部的,你怎麽說?”


    “臣不敢說。”


    皇帝誤會了,以為周祖培如他所想的那般,因為奕?一朝親王,身份尊崇無比,有心回護依附,所以才有‘不敢言’之說。想到這裏,心中更加惱怒,清秀俊逸的臉蛋漲得通紅,身體微微坐起,牙齒緊咬,‘格格’的笑了幾聲:“想不到,一貫剛正不阿的周芝台竟然也會有不敢言之事了?”


    周祖培立刻跪倒:“皇上,老臣……”


    “不必再說下去了!”皇帝猛的打斷了他的話,大聲說道:“奕?身為親王,目無君父,以謗言莠政,為一己清譽而致在朕前嘵舌。更有何桂清流,陰為黨羽,依附其下,著:恭親王免去……”他本來想說免去親王尊銜,又想到奕?的親王不是自己封賜,而是先皇臨終前寫進遺詔的,便沒有給他一個世襲罔替,卻也非人子所能擅自剝奪。話到嘴邊又變了:“免去其宗人府左宗丞之職,仍回上書房讀書。卓秉恬?”


    “老臣在。”


    “奕?在公是你的主子,在私是你的學生,要好生的管教,你明白嗎?”


    已經成年的皇弟,而且有差事在身,卻給發回到上書房讀書,皇帝又口出好生‘管教’之言,真讓卓秉恬心中難過:這簡直便如同皇帝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這個做老師的是飯桶還要來得讓人難堪!卓秉恬恭恭敬敬的磕下頭去:“老臣領旨!”


    “何桂清身為內閣學士,一味仰承他人鼻息,殊無人臣本色,著免去南書房侍講,內閣學士,交吏部議處!”


    曾國藩暗中出了口氣,交吏部,卻並沒有交刑部議處,算是比較輕的懲罰了。看今天皇上心情之惡劣,能夠有一個這樣的結果,還算是叨了恭親王的福氣呢。


    正在胡亂的想著,皇帝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卓秉恬,你去到老六的府上,把朕的這番意思告訴他!讓他在上書房再認真的學上幾年,最主要的告訴他,讓他學會什麽叫名分攸關!”


    “臣領旨。”


    ************


    正裝出廳,麵北而跪,聽卓秉恬宣讀完旨意,高唱一聲:‘謝恩!’奕?強自忍著眼中的一泡珠淚,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禮,望闕謝恩:“奴才,領旨謝恩!”


    卓秉恬看著十七歲的奕?行動之間竟有佝僂行狀,心中更加是百轉糾結,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上前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王爺請起。哎,讓我怎麽說呢?”


    奕?總還是年輕人,不脫少年人心直口快的本色,聞言楞了一下:“老師?”


    “六爺啊,這一次皇上驟加處置,你可不要有什麽憤恚之意啊。”


    “學生知道的。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我……我很看得開的。”奕?擺擺手,邀請老師廳中小坐:“老師,請正廳敘話吧?”


    卓秉恬點頭,和他並肩走進二堂:“王爺,此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奕?回憶了一下昨天在南書房時候的經過,也覺得自己的奏答沒有什麽‘為一己清譽’的想法在‘君前嘵舌’的言行啊。怎麽會落得一個嚴懲的田地呢?聽老師詢問,把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


    卓秉恬立刻就明白了,苦笑著撓撓花白的頭發:“王爺啊,這件事,須也怪不得皇上,正如曾滌生所言,你還是閱曆欠缺之故啊。”當下給他解釋了幾句。


    “哦。”奕?長長點頭,這才自知是怎麽回事,不過心中更覺得難過,隻是因為這樣,就要痛加懲處,也實在是過苛了吧?


    “王爺?”


    “啊?什麽?”


    “王爺怕是有些時日不能見君了。可有什麽話要代為轉達的嗎?”


    “請老師代為回稟皇上。就說奕?悔之晚矣,當在上書房中用心讀書,以求來日上報皇上天恩。”這些冠冕堂皇的官話說完,奕?自嘲的一笑:“我這個王爺,簡直便如同探花郎一般的‘一文不值’了!”


    他這樣的話有個由來。從本朝起,探花就有一個很不雅的稱號,叫‘一錢不值’。這要追溯到世祖(就是指順治皇帝)時期了,當時世祖賓天,康熙即位,尚在衝齡的皇帝不能處置政務,便由四位顧命大臣把持,當時有了一段公案。事情的經過大致是這樣的:世祖棄世之前,由王熙起草的罪己遺詔中第一條便是以‘漸習漢俗’自責,其中有:“……因循悠忽,苟且目前,……於淳樸舊製,日有更張。”的句子。


    到了世祖賓天,滿族親貴和漢人中的北派大臣立即對江南士族展開鎮壓,由頭是‘奏銷案’,蘇、鬆、常、鎮四府的官員,士子,紳士因為欠完田賦,或者黜落,或者逮捕,或者刑責的,竟然高達一萬多人。


    其中有一個人很倒黴,他是順治十八年的探花,叫葉方藹,浙江昆山人,在欠賦冊中,說他欠折銀一厘,葉方藹具折陳奏說:“所欠一厘,準今製錢一文也。”但即使隻是欠錢一文,仍須丟官!因此就有了‘探花不值一文錢’的民謠。


    卓秉恬當然知道這段故事,心中很不以奕?語出輕佻為然,皇帝登基以來,幾次處置朝臣的手段看得清楚,分明又是一個陰鷙寡恩的主兒。他抱著這樣的思緒,未來在朝堂之上再有個舛誤之處,召至重譴,可怎麽得了?


    到了這一天的晚上,病在床上的禮親王全齡一半是恐慌,一半是畏懼,病體突然沉重,勉強拖過第二天的子時,終於歿了。


    回來了,從今天開始,恢複正常更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山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嵩山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嵩山坳並收藏清山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