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二鴉之戰(12)


    賽尚阿派出的折差一路六百裏加緊紅旗報捷,英法聯軍全麵投降的好消息傳到京中,沿途百姓如同過年一般的熱鬧起來,皇帝身在九重,也能夠聽見城中乒乓大作的爆竹聲,害得六福左顧右盼,不時派太監出去探問:“怎麽了?是哪裏***嗎?”


    奕在前,柏葰幾個魚貫在後,也失了常度一般的加快腳步,蜂擁到了養心殿前,皇帝正站在門口,眾人臉上滿帶著興奮的紅光拜倒行禮:“皇上?剛剛接到賽尚阿發來的捷報,英國遠征軍在山東登州府轄的安山湖邊,向我天朝全麵投降了!”


    “真的嗎?”皇帝一把接過奏折,展在手裏草草瀏覽了一番,“好!賽尚阿、曾國藩不負朕望!做的好!”


    柏葰在一邊無比莊重的碰了三個響頭,大聲說道:“皇上,如今之事令奴才想及高皇帝時,金川作亂,前前後後十幾年,十萬軍士埋屍草地,三位極品大員失事誅戮,方有了結果。今日我皇上麵對外侮,運籌帷幄,指揮若定,方能有這未及兩月之內,全殲敵軍的盛世偉業。奴才以為,我皇上實乃天朝第一聖主!如今當晉大帝尊號,以為天下臣工,四海百姓共同欽仰之意!”


    皇帝仰麵向天,感受著這陽光照在臉上的溫暖感覺,喉嚨中哼了幾聲,“走吧,我們到殿中說話。”


    眾人跟在身後,在暖閣裏重新跪好,皇帝盤膝坐在軟榻上,“現在有幾件大事要做。第一,翁心存,你即刻起草祭告天地社稷與列祖列宗的祭文,朕要親自到天壇、奉先殿祭告;第二傳喻山東、直隸兩省。賽尚阿、曾國藩等回京之際,兩省總督、巡撫一下所有文武,都要到驛路接送,京中自親王以下,到潞河驛迎接;第三,將士們凱旋到京之日,朕親自到德勝門外迎接。”


    “皇上……”


    “朕知道你們想說什麽。當年傅文忠遠征金川,大事底定班師還朝的時候,高皇帝不也是出城迎接的嗎?更何況,我天朝臨敵外侮,三軍將士用命,能夠於兩月之內全數蕩清,大長了國威、軍威於域外蠻夷各國,朕出城一次,也是該當的——此事就毋庸再議了。”


    奕總覺得這樣做,有點榮寵太過,然而今天皇上的精神頭極好,不宜固勸,還是容賽尚阿等人自己辭恩吧,想到這裏,碰頭行禮:“喳。臣弟都記下了。”


    “所有在戰場上的有功之臣,著賽尚阿和曾國藩擬個折稿上來,為國征戰、浴血拚殺的將士們,朝廷一定要大加褒獎。”


    “呃……”奕打了個楞,從袖口中又拿出一份奏折:“皇上,這是曾國藩單獨上的,《為曾國荃管束不力,兵士臨陣脫逃並懇請回避折》。”他幹幹的咽了口吐沫,簡單的把折子中的內容說了一遍,皇帝一麵看折子,一麵聽他解說,過了半晌,把折子放在一邊:“此事,你們是怎麽看的?”


    “臣等以為,曾國荃雖有管束軍士不力之過,但新軍將士,初初臨敵作戰,士兵又是第一次見到英人戰法,難免會有恐慌,更且說,並未造成全軍崩潰的惡果。再有,曾國荃身負重傷,若是朝廷再有重譴的話,曾國荃憂懼之下,若是就此身逝,朝廷少了一員虎將,更容易傷了兵士之心啊!”


    皇帝在這片刻之間腦子中轉過了數個念頭,聽奕說著話,閑閑的端起幾案上的***,啜了一口。卻始終沒有說話。


    奕心中惴惴,皇帝威勢越加,每日裏見麵奏答的時候,經常是聽了很久,卻遲遲不肯有任何心意流露,對自己或者同僚的話是讚同還是反對?聖意難測!這也讓他答對之間,更加的小心謹慎了。


    “曾國荃的傷勢,很嚴重嗎?”


    “是。”奕碰頭答說:“曾國藩在折子中說,曾國荃的傷勢貫通前後,失血極多。繕折拜發之際,尚無有清醒跡象……臣想,曾國藩是皇上登基之後一力提拔而起,委以重任的,斷然不敢有欺君之言。請皇上明察。”


    “此事,容朕想一想。”皇帝擺了擺手:“今後幾天城中怕是又要大大的忙碌一番了。老六,你是分管著總署衙門的,想來此番事了,各國公使都要到衙門中去探聽虛實,把這件事向眾人通報,彰顯我天朝威風。”


    “喳。臣弟記下了。”


    “柏葰,你是分管兵部的大臣,朕想,英夷經過教訓,當不會再為鴉片一物傾國而戰,不過也不能有半點大意。著令廣東,重新修建被損毀的炮台,並將此番虎門沿線個炮台的失敗認真鑽研一番,拿出具體的解決辦法來、所以愚我一次,其錯在你;愚我兩次,其錯在我!同樣的問題,不能出現第二次。”


    “是,皇上的話,奴才一定曉諭兵士,做到防微杜漸,再不可重蹈往日覆轍。”


    “老六留下,其他的人下去吧。”


    柏葰幾個知道,皇帝還要就總署衙門以及日後與各國交往的事情要和恭親王麵授機宜,當下不再停留,各自碰頭而出。“六福?到總署衙門去,讓寶鋆、李鴻章、容閎、榮祿、錦華幾個,到養心殿見朕。”


    讓六福去傳旨,這一會兒的功夫,皇帝問奕:“老六,在你看來,曾國荃之事,是可以放過的嗎?”


    “臣弟以為,不可放過。”


    “為什麽?”


    “新軍背負朝廷重托,更是皇上欽命練兵大臣,多年來投入重金打造而成,不但是我天朝軍士的臉麵,更關乎皇上的令名。曾國荃身為一營之長,不能統帥士兵,臨敵作戰,反倒在兵勢危急之時,在他的營中首先出現了潰逃現象,縱使最終並無惡果出現,仍自大失顏麵。若是日後臨戰,有人照樣學樣,皇上這數年來的苦心,豈不是都要付之東流了嗎?”


    “你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你是真的能夠放下個人之見,所謀都是為我大清緒統萬載傳承!”


    “臣弟不敢。臣弟是先皇血胤,在臣弟的心中,皇上及我大清江山社稷,才是時刻掛念在心的,其他的事情,臣弟不敢多多上心。”


    “說得好!好一個不敢多多上心!”皇帝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曾國荃當日請纓,擔任阻敵重任,本就應該有為國獻身的覺悟。偏偏卻管不住自己手下的兵士,這樣的人,便是再有才華,又當如何?”


    幾句話的功夫,皇帝做出了最後的決斷:“傳旨。曾國荃身為一營之長,不能管束兵士,臨敵潰逃,本當以軍法斬之,故念其身中槍傷,驟加撻伐之下,有不忍言之事。法外施仁,免去曾國荃軍中所擔各職,容留其在營中養傷,待傷勢緩和之後,即刻解回原籍,終生不得從軍、入仕。”


    “另,光武新軍浦字營所屬兵士,臨陣脫逃,置友軍於不顧,幾乎葬送新軍主力於一役。傳旨,光武新軍浦字營曾國荃以下,傷亡不計,一概暫時扣押,待回京之後,盡數處斬!”


    奕大吃一驚,“皇上,浦字營中尚有幸存兵士300餘名,難道都要為……”


    “笑話!不要說是300餘名潰逃的軍士,就是光武新軍全體軍士,若是有敢於潰敗棄友軍於不顧的,朕處置起來,也絲毫不會手軟!”皇帝麵容一片冰冷,低頭看著奕,帶著教訓的口吻說道:“老六,你記住,慈不掌兵,義不掌財!軍營之中,絲毫容不得半點恍惚遊移。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後患無窮啊!”


    話是這樣說,但是為聯軍投降而舉國歡慶的時候,居然要一口氣殺掉三百多人,也太過酷厲了一些吧?正待為這些人求求情,殿外寶鋆幾個唱名入內,“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哦,都進來吧。”


    幾個人進殿碰頭,皇帝看了看,雙腿一偏,落到空處,奕跪行幾步,捧起了靴子,“朕命人傳你們來,是為日後英夷來使並各國使者從中調停之事,有些話,要和你們說在前麵。”


    “是,臣等恭聆聖訓。”


    皇帝突然中止了這個話題,轉頭看向跪在一邊的容閎:“容閎,你看過這幾日來的宮門抄了嗎?”


    容閎是鹹豐六年的年底,隨同寶鋆、榮祿幾個赴美訪問回來之後,為皇帝撿拔而起,擢升為總署衙門從三品的主事的。聞言趕忙碰頭:“是,臣看過,也曾經……。”說來也怪,在北京居住多年,他的漢話雖然能說,終究是不很利落,甚至比不過那些駐華多年的領事館的公使或者隨員流利,說話的時候總要認真考慮考慮,方能出口。


    “……臣也曾經細細拜讀。”


    “那麽,你認為,朕在詔旨中說的,命賽尚阿、曾國藩等統兵大員,於聯軍俘虜好生照看,不可有淩辱、打罵;更不可有傷害的舉動,是出於何意?”


    這道詔旨是容閎真心擁護的,他畢竟在國外生活多年,雖不曾親曆戰陣,但看到的各種文件、卷宗多了,知道西方人即使在麵對敵人的時候,也總是保持著彬彬有禮的翩翩風度,倒是國人,勝利自然是趾高氣昂,對於戰敗的一方,也從來是淩辱不斷。兵士教養好壞,一目了然。


    如今聽皇上問起來,容閎碰頭答說:“皇上有這樣的旨意頒下,實乃是仁厚……明主,臣想,不但是我國百姓人人欽服,就是那些戰敗的敵軍,也會認為皇上是……”


    他實在是斟酌不出合適的語言,呆了片刻,口中說道:“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將來這些人若是能夠蒙皇上開恩,放回故鄉,口口相傳之下,該國的百姓也會知道,我大清並不是如彼邦人所想見的……那樣。”


    皇帝撲哧一笑,攔住了奕要出口的斥責之語,“你的意思,朕很能明白。你是想說,我大清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般野蠻之國的,是不是?”


    “臣不敢。”


    “這又不是你自己心中所想,不敢什麽?”皇帝笑著說道,“朕命人善待聯軍俘虜,想來朝臣之中大不以為然之人甚眾。這些人啊,隻當這一次天朝完勝聯軍,是祖宗保佑,上天眷顧,朕在京中指揮若定,將士用命所致——這樣的話未必是不對,不過,還有一節,是他們不肯、不願承認的。那就是,天朝巧計百出,聯軍驕兵心態。方有今日之果!”


    “這一次的勝利,本是多重因素重重累加之下才有的。若真的惹怒了對方,引發對方傾國來戰,又當如何?難道僅僅憑著三萬餘的光武營、神機營的兵士就真的能夠起到縱橫疆土,保家衛國的重任了嗎?偏偏眼目所見,不過一朝所得,嘿!”


    皇帝啜了口***,又說:“此番對待聯軍戰俘,以聖人仁恕之道待之,想來就正如容閎方才所說的,等到事態全然恢複舊貌,這些人回國之後,街談巷議之下,皆以為我天朝與之同為文明之國,於宣揚朕的文治之功,難道不也是大有可觀的嗎?”


    “是,皇上聖慮周遠,布德育化,達於外邦,這不但是我天朝之幸,更是列祖列宗未曾及至的偉業啊!”


    皇帝為寶鋆的一番話搔到了癢處,得意的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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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宣讀過朝廷的旨意,賽尚阿、曾國藩、僧格林沁幾個麵色灰白碰頭行禮:“奴才領旨,謝恩!”


    起身之後,命帳中的親兵領著天使下去用飯休息,帳中的幾個人麵麵相覷,怎麽也沒有想到,在恩賞有加之餘,又帶來這樣一道即使在僧格林沁看來,也過於殘酷的詔旨:“汀公,真的要把士兵們全數處死嗎?”


    思及一年來在天津軍營,幫助曾國藩、江忠源幾個辦理練兵事宜,一萬餘新軍將士,即使不能一一叫上名字來,總也有一番情意,現在……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天命不可違啊!”


    曾國藩默然無語的坐在一邊,幾乎難過得要落下淚來!怎麽也想不到,皇帝居然如此不念及兵士辛勞之苦,隻為心中有幾分膽怯,便要將這數以百計的年輕人悉數以軍法處斬?好在不是在軍前就要執行,一切待回京之後,向皇上求求情,或者,念在自己多年來練兵有法,此番又是剿滅英法聯軍有功的份上,能夠緩從一步呢?


    心中胡亂想著,和幾個人拱手告別,賽尚阿知道他心中煩亂已極,也不好強留,由著他自去了。


    回到自己的帳中,桌案後一個正在低頭書寫著什麽文字的男子抬起頭來,笑著問道:“大帥,可是有天使……大帥,怎麽了?可是有什麽變故?”


    曾國藩慘然一笑,“仲嶽所說不錯,正是有天使齎旨而至。”


    “大人,可是有事關沅浦老弟的旨意?”


    曾國藩點點頭,又搖搖頭,在帳中的座椅上坐了下來,口中說道:“沅浦統軍無能,便是皇上有任何重譴,也都是他咎由自取,與人無尤。隻是啊,……”


    叫仲嶽的男子是曾國藩當年在湖南講學時候的朋友,姓羅名澤南,和曾國藩一樣,也是湖南人。少年聰慧,不過多次赴試不第,後來也斷了進仕的念頭,在家鄉設管授徒,他的教授內容與方法別具一格,不僅應舉業,而且授之以禮、樂、射、禦、書、數,通稱為六藝之學和經世致用,既習文,又習武,因此學子雲集。


    門下弟子除了曾國荃、曾國葆兄弟之外,還有王錱、李氏續賓、續宜兄弟等。可算是雲蒸霞蔚,濟濟一堂。


    等到曾國藩以文職領兵,身邊隻有一個江忠源,每日公文往來,大感吃力,當即給皇上上折子,請求征召羅澤南到天津來,在軍中幫襯一二。皇帝自然準奏,因為怕羅澤南像江忠源當年一般,不願以書生領軍而為清流恥笑,特意下了一道旨意給湖南巡撫駱秉章,著他齎旨到羅府。


    羅澤南的麵子落得十足十,這可真是有點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滋味了。當下碰頭領旨,一路關山跋涉,到了天津。開始以正六品軍中文牘主事之職,幫辦軍務。


    在羅澤南之後,又有李元度、李續賓、蔣益澧等人紛紛來投,曾國藩量才器使的眼光高人一籌,李元度給他安排在軍中補上了名字,幾年磨練下來,因為人才難得,又通曉文字,讓他自領一營。而李續賓、蔣益澧幾個,雖同樣安置在軍中,卻是負責往來案牘、公文之事。


    此刻聽他語氣中流露之意,倒似乎除了曾國荃之外,對旁的人還有重責?都停下了手中的筆鋒,抬頭凝視:“大人,可是還有什麽旁的事情?”


    “是這樣的……”


    蔣益澧年少戇急,聽曾國藩說完經過,不假思索的離座而起,“大人,這得爭!便是不念將士在這年逼歲近的日子裏甘冒雨雪,與敵接戰之苦,隻說百姓所言,法不責眾,也斷然沒有盡數屠戮的道理吧?”


    曾國藩知道蔣益澧的脾性,倒也不以為忤,多年來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也是出於怕他和那些各省聚集而來的丘八在一起,沾染上惡習,惹出什麽大禍來的考慮。聞言苦笑了一下:“你當我不想嗎?那也要回京之後,向皇上麵求,請求皇上收回成命啊!”說完他轉頭看向羅澤南,問道:“仲嶽兄,你以為呢?”


    羅澤南低頭不語,沉默了半晌,方始開目張口,“光武、神機二軍所定章程,皆是報請禦前,由皇上欽定的。其中‘臨戰潰逃,置友軍於不顧’這兩項罪名,處置都是唯一的斬決。薌泉所言,固為人情之常,卻也難抵軍法如山啊!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


    羅澤南所說的,曾國藩自然也知道,不過若是將浦字營中剩餘的300餘人盡數處以軍法,隻恐大勝之後,士氣正旺的光武營,須臾之間就會變得人心惶惶,甚至引起軍士的嘩變,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雖然說起來有些過激,卻也非是杞憂,想到這裏,曾國藩說:“那,我若親自繕折,請皇上法外開恩,仲嶽兄以為如何?”


    “更加不好。”羅澤南不假思索的說道:“大人,你以為,如今論及朝中大臣,恩眷之隆,可有過於大人的嗎?”


    “這,未有。”


    “這便是了。皇上於大人恩寵有加,並國無雙。甚至鹹豐五年,派汀公、竹修兩個從旁幫辦軍務,也不過是礙於物議,不得不爾。大人想想,這數年來,大人所保薦的,朝廷無一不用;大人所劾的,無不立刻黜落。嘿嘿,這份榮寵,似乎也隻有憲皇帝當年的年亮工堪堪可比啊。”


    曾國藩一雙短眉深深地皺起,用自己比作年羹堯,是他心中大惡的。羅澤南在自己身邊有年,不會不知道,但明明知道,偏又有這樣一番話,就不能不深究其詳了。他也不動怒,隻是手捋著頷下的短髯,用一雙眸子盯著羅澤南。


    羅澤南繼續說道,“若是說有人在皇上麵前為這一營將士求懇,皇上從輕發落,也並非無能。不過,以大人今時今日,是決不可行這等自蹈虎尾之法的。”


    “這是為何?”


    羅澤南很意外的看著他,似乎以為他見不及此是很奇怪的事情一般:“大人?”


    曾國藩楞了一下,也瞬間明了其中緣故。自鹹豐四年以後,他以軍機處學習行走之資,領兵部侍郎銜,奉旨到天津操演新軍,數年下來大見其功,將士用命,各方擁戴,其勢已成一介雄藩,漢員統兵自來為朝廷大忌,不但是滿清耆宿,就連清流中人,也無不心中隱憂。


    皇帝雖不以為曾國藩會有什麽不臣之心,但各方聲音蜂擁而來,也不好不略作妥協,所以才有了鹹豐五年,賽尚阿和奕山的啟用。


    今天羅澤南所說的,正有內中深意:各方已經為曾國藩權勢日重而有所瞻顧,他又市恩於營中兵士——便是皇上還能夠忍得,旁的人觀感如何?


    想通了這一層,曾國藩無奈的拱手苦笑:“若非仲嶽兄提點,隻怕……嘿嘿,嘿嘿!”


    “這猶不算什麽,依仲嶽看來,大人除此一事之外,於兵伍章程之中,還另有更大的麻煩哩!”


    這樣劍走偏鋒的一句話,令帳中的幾個人都是一愣:“老師何出此言?”蔣益澧第一個問道。


    羅澤南不是故作驚人,而實在是此事關係極大,當初不說,隻是時候未到,而現在,卻是不吐不快了。“大人練軍以來,一切軍中細務,均由大人一言而決,雖是倚畀深重,卻也是福兮禍所依。旁的不說,隻是這營中如今所用稱呼,便是大大的犯了忌諱。以各營掌管之名名之,例如浦字營、霆字營、忠字營等等。傳揚出去,給人問一聲:光武新軍是朝廷所養,還是私人部曲!大人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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