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科場大案(1)


    八月初八順天鄉試的第一天,就有鄉試監臨景廉和巡查磚門禦史征麟(巡查磚門禦史是外場官員,負責稽查考生有無夾帶,私弊等情事的一份職務)分別上章,彈劾時任順天府治中蔣大鏞,通判蕭鼎禧,‘漫不經心,任意延誤,實屬不成事體’,並奏請將此二人交部議罪,以‘警玩忽而肅場規’。


    清朝闈試的規矩,會試、殿試不提,順天鄉試的第一場四書題也是要皇帝欽定的,不過和會試、殿試不同的是,順天鄉試的規矩,有了一點改變,主要是這樣的:考試正式開始是在八月八號,八月六日,正副主考官入闈,見內外簾官,各房考官,其他提調、監臨、巡查禦史等,在這其中,正考官的手中有一把很特殊的鑰匙——這柄鑰匙大清國隻有兩份,一份在他這裏,一份在皇帝手中。


    到了八月初六的晚上戊時左右,由禮部堂官從宮門口取來題匣——當然已經是由皇帝親自封緘好了的,到貢院,隨即鈐用監臨關防,到第二天印用號戳,以備正式辦理。


    等到第三天,也就是八月八日的正日子,由各房考官,禦史、監臨、會同主考,行禮之後用鑰匙打開題匣,取出題紙,然後分別刻板,印刷題紙,再下來把題紙發下去,就可以正式考試了。


    至於參加考試的生員的名冊,是歸於蔣大鏞及蕭鼎禧負責的,按照定製,這兩個人要在八月初六的晚上將名冊齎送到貢院,與北皿各省提前報上來的名冊進行比對,確實無誤之後,到了八月八日按照名冊上所點的,逐一放行。


    這份名冊送到貢院的時間,大約是在初六日的戊時(也就是晚上八點左右),而這一次此二人辦差,居然遲遲未到,幾次派人去催請,到了初七日的辰時方才到達。


    這還不算,等到檢查點名冊的時候,竟然有舛誤之處,經由湖廣道禦史尹耕雲等人緊急核對,逐冊檢查,方始無礙大局,但也把眾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樣辦事馬虎,自然深為眾人所不滿,故而景廉、征麟幾個分別會同貢院各監察禦史、提調、監臨上章彈劾。


    皇帝拿過折子,認真的想了想,今天是八月初十,第一場剛剛考罷,若是這時候認真整頓的話,時間上未必來不及,隻不過戊午科場大案,因為距離最近,涉案人數最多,官級最高,可以說是中國自有科考製度以來,場中弊案的一次總爆發,對於後世的影響極大。更於自己日後的大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故而明知道會出事,也隻得暫時隱忍一時了。


    對於這份彈章,皇帝也沒有更多的表示,隻是將其作為很普通的一次瀆職事件處理,把蔣大鏞、蕭鼎禧兩個人交部議罪,也就罷了。


    到了八月十一日,景廉又上折子了,這一次參劾的對象是順天府尹梁同新、府丞蔣達(這個職務大約相當於北京市副市長,可能是專管文教衛的)。奏劾的由頭是府丞蔣達為與上官負氣,居然不顧成例,違製出闈。


    這就是比蔣大鏞和蕭鼎禧瀆職更為嚴重的事件了,皇帝命人到軍機處,提八月初六日上諭檔來看,蔣達以順天府丞,在這一次的鄉試中放了提調之職。


    提調是闈中總辦之官,位置非常重要,主要負責的是包括鈐卷打戳,巡邏剔弊,內而主考房官及百業執事,外而士子、書役、夫匠等人的日常用度所需,都是由提調官負責管理。雖然闈中一切用度都是在大興、宛平兩縣領款報銷,但往來交涉,卻都是提調的責任。


    如今蔣達負氣出場,公事立刻變得棘手起來,景廉幾個除了彈劾蔣達之過之外,另外請旨:‘……恐奴才一人精神有限,無不貽誤,所關甚巨,’而景廉所能做的,隻能是和柏葰商議之後,請求從場中現在的外簾禦史中簡派一員,就近署理?在折子中他說,‘……文闈未竣,提調事務繁多,相應請旨,迅賜撿放,以專責成。’


    同一天的時間,蔣達自請嚴議,並參監臨梁同新的折子也送抵了禦前。在這份折子中,蔣達自辯道,“……臣達,以順天府府丞例得入闈提調,凡闈中一切應辦事務,是其專責。然責雖有專屬,而權則向無所柄。蓋臣以府丞之官,唯司試事,平日除與各縣教官相見外,其餘大小各官,並無公事謀麵,是以入闈之日,無論直隸調來之官不能認識,即順天本屬之官,亦全然不知。所有內外執事各官,全賴府尹梁同新為之詳察,然後商同分派。庶無曠官,亦無廢事。”


    “闈中員屬甚多,應辦事務亦複不少,皆宜先令書吏造冊備查,方可臨行無誤,乃此番鄉試,該監臨梁同新,並不令書吏造冊,以致入闈分派,草草開單,漫無稽查,甚至有派入直隸試用府經曆潘淳者,並未入闈,亦開單內,臨點時又不尊約束按名排列,以致派後稽查,有其名而無其人,殊屬不成事體。”


    “至於闈中供應,例以本府糧馬通判總辦,蓋以闈中所有書吏夫役,皆係兩縣之人,而糧馬通判專管京師市價,故一切彈壓買辦,俱可期其得手。而該府尹不知何故,並不令通判蕭鼎禧入場,而又派其同黨之即補知縣簫履中、署縣丞簫端成及試用典史王肇垕、試用州吏目翁世鑒,為之盤踞於場內大所,而已大興典史李光瀾、宛平典史李建中盤踞於小所。小所者,在磚門外,所以總辦一切供應者也。”


    “此輩貪汙闒茸,唯知營私肥己,不唯主考房官之煤米紙燭全不敷用,即刊印題紙亦不精選,以致發題後,士子等紛紛以破爛紙張,甚至有關防而無字者來換,不勝駭愕。”


    在自辯折子的最後,蔣達寫到,“至於府尹梁同新護庇屬員,因循不振,治中蔣大鏞辦理草率,通判蕭鼎禧膽敢不照成例入場,而又夤緣使其同黨盤踞兩所,事事把持,大興知縣賀廷鑾,宛平知縣毛慶林,於內外供給偷減延誤,典史李建中、李光瀾、尤複積滑刁建,遇事抗延。辦理疲玩,士子等用水皆無,似此場務,萬分竭蹶,勢必貽誤。臣唯有據實嚴參,伏候聖裁。”


    “至臣有提調之名,無提調之實,連日晝夜呼喚不靈,事事不能應手,致積勞徒患頭痛目眩,咽喉幹結,似成急症。刻即不能辦公,隻得據情請假,隨棚出闈,奏請提調***,臣才疏性拙,辦理未能裕如,相應請旨,將臣交部,嚴加議處。所有自行檢舉,據實嚴參緣由,理合具折恭奏,伏乞皇上聖鑒。”最下麵寫的是年月日。


    把蔣達的折子看完,皇帝隨手放在一邊,看看時辰,已經是下午申時,軍機處已經退值出去了,若是再派人到府中去宣召,也實在是沒有那個必要,口中問道,“六福,今兒個是十幾了?”


    “回皇上話,今兒個是八月十三日,離中秋月圓,隻有兩天了呢!”


    皇帝喃喃自語的點點頭,“是啊,還有兩天就是中秋節了。”他說,“可是啊,偏偏有人不願意讓朕舒舒服服的過一個節哩!”


    六福沒聽清楚,以為他有什麽吩咐,“主子,您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皇帝放下手中的***,輕笑著拿起一本奏折,又看了起來。


    第二天叫起的時候,奕第一個問及此事,“皇上,鄉試掄才大典,順天北闈更是舉國觀瞻之所,連著三場考試未畢,就出了這樣紛繁複雜的狀況,臣弟身為軍機首輔,當負其責。”他把頭上的大帽子取下來,放在一邊,“臣弟自請處分。”


    皇帝的表情很和煦,“你是軍機首輔,還要顧及著總署衙門那邊的事情,這件事,由不到你來為下麵的那些人分責——”他用力一擺手,“此事你們都不用管,朕親自過問!”


    奕等大大的愣住了,下意識的抬頭看去,皇帝年輕的麵龐上滿是笑意,似乎為什麽事很開心一般,奕的話說得很對,朝廷取士大典,天下觀瞻,期間更夾雜著一個軍機大臣,兩個部院大臣,六部禦史、給事中數十人,宗室親貴無數,派誰人辦理這份差事,不論辦得好與壞,怕都是要大大的得罪一群人了!與其這樣,不如就由自己親自過問,一來料想這些人還不至於以謊言欺君,二來,在這圓明園中呆得久了,靜極思動,也正好趁這個機會出去走一走,轉一轉呢!


    翁心存第一個勸諫,“皇上,老臣以為不妥。自古以來,也沒有我等臣下在一邊偷懶,政務改由聖君親自動問的道理!況且說,蔣達、梁同新彼此攻訐互告,不過是微末小事,若是這樣的事情都要由皇上禦駕親臨動問的話,豈不是……”


    皇帝含笑問道,“你是想說小題大做吧?”他說,“若真是隻為了梁同新二人,自然是用不到朕親臨貢院,不過,你們想想,蔣達身為朝廷命官,在言辭之中於梁同新、簫履中、簫端成、王肇垕、翁世鑒等都大有微詞,那些來此赴考的士子們呢?群情又當是如何激憤?”


    “每一次的鄉試、會試、開考之前,朕都要親自把那些主考、副主考招到禦前來,對他們一再叮嚀,讀書人是天下的根本國家開科取士,掄才大典,重中之重。如今看來,隻是知會了這些正副主考,而沒有講這番話曉諭司職試事的各級官吏,倒是朕的過失了!”


    “皇上這話,讓臣等無地自容。鹹豐四年的時候,臣任職北闈鄉試主考,臨行前皇上諄諄教誨,臣雖昏悖,亦自心中默念,唯恐有片言或忘,到那時,臣一身榮辱事小,耽誤到皇上為國選才之聖望事大。”翁心存碰頭答說,“不但是臣,闈中各級官員,臣也莫不一一曉諭,望彼等上承天心,振刷精神,方保無虞。臣想,柏大人身為朝中重臣,自當一應如是,隻不過礙於情麵,未能及時製止種種凋敝敗行而已。如今皇上問訊此事,想該員定當認真辦差,不複當初不豐不潔……”


    “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四日,到明天就是三場考罷,說什麽認真辦差?”皇帝語氣陡然轉冷,“便是柏葰再有忠誠侍主之心,也不過是空放幾聲馬後炮而已!”


    “是,皇上教訓的是,臣糊塗。”翁心存碰頭答說,“然臣始終以為,皇上身居九重,不宜過問這等小事,隻要在朝臣中簡派一員,奉旨辦理也就是了。皇上身擔四海,更是日理萬機,還應節勞才是的啊!”


    奕也在一旁附和的進言,“翁大人所言極是,皇上若是信得過臣弟的話,此事就交由臣弟處置即可。”


    軍機處同聲和氣的勸阻,皇帝也不好執意而行,考慮了片刻,他點點頭,“那好吧,此事就由……曾國藩,趙光、鄭敦謹一起去辦!”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載垣?”


    “奴才在。”


    “這一次北闈鄉試,朝中宗室親貴廁身其間的大有人在,老五如今不在京中,你又是宗人府左宗丞,也隨同列位大人一起辦差吧。順便也學習一番。”


    孫瑞珍在一邊聽著好笑,又不敢出聲,強自憋著,一張臉漲得通紅。


    載垣不敢怠慢,趕忙碰頭,“喳,奴才都記下了。定當隨同幾位大人,認真處置此事,上疏廑憂。”


    宮門抄發出,趙光想了想,在刑部大堂辦公之處快速的起草了一份奏折,當天就呈遞了上去。折子中說:“宛平知縣毛慶林係臣當年任職浙江學政所取門生,臣任職秋曹,掌國家法度,查向來現審案件,如有師生情誼,均應奏請回避。臣據實奏明,應否回避,恭候訓示。”


    第二天就有了朱批諭旨,“著毋庸回避,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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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數節的內容,大都以曆史真實文字為依據。寫下這樣的文字,不是為了湊字數,隻是戊午科場大案著實令人關注。此案爆發,是鹹豐年間一件相當嚴重的大事,筆者查閱史料,有一個很異常的感覺:這次大案的爆發,從學子入場,一直到三場考試完畢,學子出場,再到最後的金榜貼出,任何一個環節都是漏洞重重。可以說是種種因素匯總到了一起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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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八月十六日順天鄉試三場考罷之後開始,刑部、宗人府、都察院共同辦理鄉試之中的種種胥吏弊案,用了十二天的時間,將個人所應承擔的過錯並處理意見上報禦前,其中順天府治中蔣大鏞,通盤蕭鼎禧,按照大清律所載,鄉試的舉人,貢監生員的姓名經管官於名冊內開造錯誤的,罰俸三個月。若是案情較為嚴重的,照加等之例辦理,其由罰俸加等者,自一個月至二年之期酌量增加。


    最終刑部報請禦批的罪名和處理意見是:順天府治中蔣大鏞、糧馬通判蕭鼎禧均照開造名冊舛錯,罰俸三個月,例上酌量加等,各以罰俸二年,因係公罪,例準抵消。可否準其抵消之處,恭候欽定。皇帝的禦批是不準抵消。


    針對蔣達在自辯折子中陳言的種種場內弊端,曾國藩、趙光幾個不敢馬虎大意,將折子中提及的幾人如數傳到堂上,親自問話,也都有了一個正式的答複。


    其中折子中首言的‘直隸試用府經曆潘淳者,並未入闈,亦開單內,臨點時又不尊約束按名排列,以致派後稽查,有其名而無其人’一節,雖然經順天府尹梁同新回奏是:“該員臨時不到,當即飭傳到轅,據稱是初六日突然患病。”但在曾國藩等人商議之後認為,當時不即行呈明,怠經飭傳,始稱患病,顯係曠物推脫,應照例參辦。


    第二條,蔣達參劾‘入闈之後供應,例應由糧馬通判總辦,府尹不知何故,並不令通判蕭鼎禧入場,而又派即補知縣簫履中、署縣丞簫端成及試用典史王肇垕、試用州吏目翁世鑒,為之盤踞於場內大所,而已大興典史李光瀾、宛平典史李建中盤踞於小所’等語,又經過查點名冊,方知道有一個叫蕭鼎祜的生員,是蕭鼎禧的胞弟——恐其有意回避等情——若是這樣的話,事情就比較麻煩了。


    自從鹹豐五年順天鄉試出了孫瑞珍、孫毓汶父子的鬧劇以來,再行遇到鄉試之年,不論是正副主考還是各房考官,以及內外簾官,首重的就是要注意場中有沒有需要回避之員。


    這一次把蕭鼎禧傳上來問話,他答說,“蕭鼎祜誠然是職下的堂弟,不過在考試進行之前,卑職突然患病,受暑腹瀉,恐有貽誤,於鹹豐七年二十五日便稟明尹憲,給假十日。另外再請委員入闈辦理,職既患病給假,毋庸回避,是以堂弟仍行入場。


    這樣的回複也得到了順天府的印證,蕭鼎禧確實因為腹瀉請假,改派簫履中接辦,至於派簫端成幫辦大所,王肇垕、翁世鑒隨同幫辦,也是按照成例委派,並無私情。


    又有蔣達折子中所說的,‘主考官房中煤、米、紙、燭全不敷用,即刊印題紙亦不精選,以致發題後,士子等紛紛以破爛紙張,甚至有關防而無字者來換,’等語,係屬眾目所睹。


    奏陳說,‘大興知縣賀廷鑾,宛平知縣毛慶林,於內外供給偷減延誤,典史李建中、李光瀾、尤複積滑刁建,遇事抗延。辦理疲玩,士子等用水皆無,’等語。將相關人等提到堂上,逐一問訊,得知士子粥飯,頭二場皆不能滿足,二場‘如’字、‘鬆’字兩號,甚至根本沒有粥飯,旋經查出,立即補放。


    問大興知縣賀廷鑾,宛平知縣毛慶林兩員,二人供稱,承辦鄉試一切供應,均係照舊製辦理,隻是不料今年物價昂貴,比之往年加增很多,倒並無偷減情事。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弊政情事,也不必逐一寫明,最終將所有涉案人員全數問了一遍,各部會商之後,羅列了好長的一份奏折,送抵禦前。其中尤其以蕭鼎禧和梁同新的罪名最為嚴重。


    前者明明知道堂弟此科入闈,又明知道自己例應入場,督理供給,其堂弟自應照例回避,今該員托病十一日,使其弟得以應試,實屬有心規避,應請旨將蕭鼎禧先交部議處。


    至於府尹梁同新,總司一切,並不認真經理,委派各員遇事疲玩,題紙之破碎,供給之草率,進水之不足,粥飯缺乏,諸物廢弛。試用府經曆潘淳委派場差,臨點不到,該府尹並未即時指明嚴參,以致監臨景廉與提調蔣達呼應不靈,且蕭鼎禧請假十日,並未派員署缺,誠如聖諭所言任用非人,有心徇庇。也經吏部遵旨議處,相應聲明,恭候欽定。


    除了這些人之外,那個負氣出闈的蔣達也並不是一點過錯也沒有,正好相反,在明發的上諭中,認為他‘提調鄉闈,是其專責,如果委員人等呼應不靈,自當與監臨和衷商榷,實力整頓。即有意見不合,亦何妨專折具奏,乃竟自稱患病,負氣出闈,實屬謬妄糊塗!’著將蔣達、景廉幾個統統交部嚴加議處。


    最後議定的結果是,蔣達照溺職例,議處革職;景廉身為工右,順天府下雖非統轄,但既充監臨,亦難辭其咎,照防範不嚴例,降一級留任——景廉成了戊午科場大案前期的一個最大的倒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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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朝廷自上而下的這種實事求是的作風,到鹹豐八年九月初三日,案情水落石出之下,各項賞罰大見朝廷公平原則,不論是參加考試的舉子,抑或是內中牽連進來,處分輕重不等的官員,都隻有慨歎命途不同,並未有什麽旁的聲音出現。


    一直到九月二十六日,***發出,其中有一個人的名字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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