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對俄攻略(3)


    行百裏者半九十的道理,朱洪章是知道的,一路上縱然有無數辛苦,甚至有士兵為寒風凍得手指、腳趾脫落,總還算順順利利,眼下到了貝加爾湖邊,距離伊爾庫茨克還有不到五十裏的距離,若是在這裏出現差錯,可真正是功虧一簣了。


    因此,從離開湖麵範圍之後,向前行走了二十裏,朱洪章就下令停下腳步,吩咐兵士準備休息,明天淩晨起床,趕在伊爾庫茨克城門開啟的一一霎那,衝進城中去。


    在休息的時候,他再一次把向導叫過來,詢問了一遍城中俄國管理城中事物的官署衙門所在地——這裏是第一步要控製起來的,至於民眾,人數雖然多,但隻要控製住當官的,百姓還能有什麽抵抗之力了?


    把胡大毛和張運蘭叫到身邊,對他們叮囑了幾句,“大毛,我和老張帶人攜輕武器先進城,你帶人隨後跟進,用重武器***交通,把當地的俄國人盡數安置起來,一個也不要走脫,懂嗎?”


    “大人放心,卑職知道怎麽做的。”


    “我問過向導,他說,城中有一座教堂,內中寬大無比,暫時就將城內人匯聚於此,之後派人看管也就是了。”朱洪章說道,“至於俄國人的援兵幾時會來,還有我軍什麽時候能夠趕到,都還是未定之天,這之前的日子,最稱難熬,讓弟兄們打起精神來,不可有半點懈怠!”


    目不交睫的過了半夜,看看時辰,已經到了早上,伊爾庫茨克地處極北之地,天色亮的非常晚,眼見已經到了辰時,大地還是被黑暗籠罩。朱洪章計算了一下,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命令部隊整裝出發,繼續坐馬拉雪橇到了距離伊爾庫茨克二十裏之外的雪原,下了雪橇——為了擔心聲響太重,驚醒俄軍守備,接下去的道路,隻能靠步行了,留下一部分人守候在這裏,看守裝備和雪橇,朱洪章向那個向導一抱拳,“多謝您了。等這件事徹底結束之後,朝廷一定會有重賞於您!皇上聖心仁善,斷不會使有功之人受委屈的——今日在此別過,日後有緣再見吧!”


    “大人,……”一路行來,風雪載途,原本陌生的向導和這些粗豪的戰士也處出了情誼,他不知道這些人到伊爾庫茨克是為什麽目的,但也能夠猜出一二,今天分別,再見的時候,在場之人不知道有多少已經幽明永隔了。想到這裏,向導眼圈微紅,聲音顫抖著說道,“大人,和列位軍爺,請多多保重啊!”


    朱洪章咧開大嘴笑了一下,不再效兒女之態,用力一揮手,“出發!”


    踏著過膝深的積雪,清軍艱難的行進在路上,用力呼吸幾口空氣,朱洪章隻覺得身體的內外一陣寒意流過,真應了皇帝當初和自己說的,“在貝加爾湖邊呼吸一口空氣,你甚至能夠知道,空氣是如何在你身體中流動的!”


    這樣的話他雖然不懂其意,但實驗了一番,果然如此,胸中的涼意從鼻管、喉頭一路向下,最終化作熱流,進入到身體之中,這種奇異又恍惚的感覺,似乎讓人能夠看見一般的爽利和豪情勃發,忍不住想長嘯幾聲,發泄一番。


    身後部隊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士兵沉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把重裝的連珠快槍拆卸成組件,分別背負,兀自讓人覺得猶如扛了一座山在肩頭一般,士兵們輪番交替,但走不到五十步,就給壓得呼吸不勻了,“大人?不如休息一下吧?”


    “也好。”朱洪章看看時間還早,命令士兵暫緩前進,就著雪地中休整片刻,和張運蘭、胡大毛商議了片刻,距離目的地還有十裏地左右的路程,等休息好了,就一鼓作氣的趕到那裏。


    過了上午的巳時,天色兀自黑暗,清軍已經盡數聚集到伊爾庫茨克的東城門下,黑洞洞的城牆高高聳立,連一個刁鬥和瞭望哨也沒有安排,給了清軍以極大的方便:“大人?一個敵人也沒有?我們不會走錯了吧?”


    “不會。就是這裏。”朱洪章說道,“隻不過這裏距離前線太遠,俄國人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會來——說起來,若是換做是我肅順俄國人的統帥的話,也絕對不會將這座城的安危放在心上的。”


    “那我們現在呢?”


    “就在這裏等。”朱洪章第一個做下去,伸直了雙腿,“讓弟兄們都歇著,等一會兒進了城,就休想得閑啦。”


    在這城下枯燥的等待,滋味比之路上奔波更加難過,張運蘭隻覺得胸膛砰砰亂跳,自知是為即將到來的戰鬥漸次激動得熱血沸騰起來,他緊貼著門口一邊的城牆,側耳聽聽,裏麵安靜得異常嚇人,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有沒有人?怎麽這麽安靜呢?就在這個念頭還未及閃過,城門中有腳步聲傳來。


    張運蘭一驚而起,抽出了腰間的手槍,回頭找了找,用手一指,“老馬?你過來!”


    老馬叫馬隆,是這一次特遣部隊特別增派的一個通譯,他本身是總署衙門俄國股的通譯,這一次對俄作戰,因為翻譯人才奇缺,把他調到了前線。這一次也派他隨軍出征了。


    朱洪章知道他是書生,任何重活不敢讓他做,並且命令全軍,誰看見他有難處,都要第一時間照應——饒是如此,以他文職之身,犖犖弱質,遠來的這一路上,還是幾乎丟掉性命。這一次終於有他用武之地了。


    聽到張運蘭招呼,馬隆放輕了腳步到了城門口,側耳聽聽,向張運蘭點點頭,“裏麵的人沒有說什麽,隻是談天氣。”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這兩個人馬上就要打開城門了。”


    張運蘭將馬隆護在身後,用力做了個手勢,十六個清軍圍攏到城門口,靜靜地等待著,聽裏麵人聲、笑聲響個不停,城門的樞紐發出沉重的聲響,左側的大門徐徐打開,便在這一個瞬間,張運蘭提槍衝了進去,一把打掉其中一個俄國士兵的暖帽,將槍口頂在他的額頭上,“3amopaжnвatь!”這是一句從馬隆處學來的俄語,不許動的意思。


    便在此刻,隨同張運蘭衝進城的清軍一擁而上,把這六七個俄國士兵全體製服。可憐俄國士兵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隻見對方頭上蒙著黑色的暖帽,身上的皮袍子落滿了積雪,眨著棕色的眼睛,呆呆出神,“…………”


    張運蘭揮手讓馬隆進來,“你問他們,城中的指揮官是誰?”


    “是涅維爾思科依海軍少將。”聽完士兵的說話,馬隆說道。


    “他現在在哪裏?”


    “在城中心教堂北麵的總督大人公署。總督大人離開之後,由他暫時負責城中的一切安全、民事行政。”


    “馬大人,你問問他……”身邊傳來朱洪章的聲音,“城中一共有多少駐軍?都在哪裏?”


    “啊!”張運蘭這才想起來,最重要的問題沒有問,“老馬,你問他!”


    俄軍士兵這一次卻不願意說了,看到取下暖帽的朱洪章,從他光禿禿的前額分辨出來,這是中國人!對於敵人,俄羅斯人自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榮耀和尊嚴,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一個勁的搖頭,到最後,甚至連眼睛都合上了。“大人,您看,這怎麽辦?”


    “不必管他。”朱洪章擺手示意,讓人將這幾個俄國士兵捆起來,堵上嘴巴,放在一邊,“不必難為他們,我們到總督衙門去!”


    城中南北東西各有兩條中央大道,路麵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麵,卻並無積雪,趁著天色尚未大亮,清軍全體出動,向著地標性的教堂而去。離教堂還有一點距離,就看見有稀稀落落的俄國人從各自的家***來,有男有女,向著教堂方向而來,朱洪章事先問過馬隆,知道俄羅斯人有早上起來到教堂去的習慣,不用問,這就是了。一時間心中大叫糟糕,若是給他們發現,呼喊起來,就失去了秘密作戰的意義了!


    此刻顧不得那麽多,眼見總督衙門就在不遠,大手一揮,喊了一聲,“衝進去!”


    而這時,清軍的出現也引起了俄國人的注意,大呼小叫之聲響個不停,男女老少四散奔逃,嘈雜的叫喊,傳遍了整個大街!秘密進擊立刻演變成武裝突襲,清軍失卻忌諱,呼喝一聲,撞開總督衙門門口正好有士兵探頭出來觀察的哨位,衝進了衙門中,立刻的,槍聲也隨之響了起來。


    胡大毛一馬當先,衝進總督衙門,舉手一槍,打倒了一個俄軍士兵,腳下不停,一路向裏闖,他不知道那個什麽海軍少將住在哪裏,隻好盲人瞎馬一般的亂撞,好在清軍人數上站著絕對的優勢,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總督衙門全部占領,所有人都給清軍從床上、屋中帶出來,集中到院落中。


    在清軍看來,俄國人的裝束很好笑,穿著絲質的衣服,薄薄的一層,頭上還帶著軟軟的帽子——他們不知道,這是睡衣睡帽——在這寒冬的風中,瑟瑟發抖。“老馬,你問他們,哪一個是俄軍指揮官?”


    “…………”俄軍拒絕合作。


    胡大毛冷笑一聲,有了當初的作戰經驗,他對於這些人有的是辦法:揚手一槍,打穿了被俘的一名俄軍哨兵的胸膛!鮮血飛濺中,屍體仰麵倒下,人叢中的女子驚叫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鮮血就染紅了地上的積雪,“告訴他們,再不說的話,我就一個一個全部槍斃!”


    馬隆翻譯了一遍,俄軍彼此看看,兀自不肯屈服。胡大毛也不顧那麽多,一把拉出一個穿著絲質睡衣的女子,後者知道不好,明媚的五官扭曲成一團,發出尖利的哭號,嘴裏嗚哩哇啦的說著什麽。


    胡大毛把槍口對準女子的額頭,抬眼看看矗立的俄國人,“還不肯說嗎?”


    這一次似乎起到效果了,人叢中一個男子向右邊看了看,隨即分開眾人,走了出來,還不等說話,胡大毛再度開槍,將這個人也當場擊斃,同時用手一指,“你!出來!”


    被他指到的男子麵色大變!他沒想到這個中***人居然這麽聰明?自己的副官不過向這邊掃了一眼,就給他注意到了。早知道是這樣的話,又何必犧牲掉他?一個遲疑的功夫,胡大毛衝上一步,拉住他的衣服,將他拽了出來,還不等說話,門外猛烈的槍聲響了起來!


    眾人扭頭看過去,大隊的清軍一邊跑,一邊回身射擊,陸陸續續進到總督衙門的大院中,為首的正是朱洪章,“大毛,怎麽樣了?”


    “這個人可能就是那什麽海軍少將。卑職已經將他抓住了。”


    朱洪章看看地上的兩具屍體,微微一皺眉,沒有說話,而是回身吩咐,“趕緊,把快槍在街中架好,有俄國人過來,就給我狠揍!”


    清軍緊張的忙碌開來,朱洪章走到被帶出來的俄國人身前,上下看了一會兒說道,“我是大清光武新軍綠營提督朱洪章。閣下就是涅維爾思科依海軍少將嗎?伊爾庫茨克的俄軍統帥?”


    “是的,就是我。”穿著睡衣的男子小聲說道,“我現在已經是貴軍的俘虜,我希望,能夠得到和我的身份相適應的禮遇。”


    “請你放心,不過在這之前,先要問你幾個問題。”朱洪章說,“城中如今有多少貴軍的部隊?”


    聽完翻譯的說話,涅維爾思科依遲疑了一下,終於說道,“不到三個營。”


    朱洪章心中大喜!俄軍的建製和清軍相去不多,一個營的總數在500人上下,三個營不多於2000人,比之己方,還要處於劣勢,這對於徹底控製住這座城市,實在是極好的消息了。“那好,海軍少將先生,我希望你能夠命令你的部隊放下武器,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們都會得到應有的待遇。”


    涅維爾思科依還有些不死心似的,遲疑了片刻,朱洪章冷笑幾聲,“你以為你的人還能夠衝進來,解救你們嗎?別做夢了!來,我帶你到門口去!”


    拉著俄國少將到了總督衙門的門口,用手一指放在街中心的連珠快槍,示意兵士開槍演示,於是,清軍士兵搖動手柄,密集的子彈帶著巨大的聲響從槍口噴吐而出,二十發子彈的彈夾瞬間就打空了,“怎麽樣,有這樣的武器,你以為,貴軍的士兵能夠抗衡嗎?”


    “那,……”涅維爾思科依無可奈何的點點頭,“我需要派人到軍營中去傳達我的命令。”


    “這就不必你派人了。”朱洪章說道,“請閣下手書一紙命令,我會派人及翻譯到貴軍軍中去的。”


    派胡大毛帶著馬隆,進到俄軍陣營,出示海軍少將的命令,經過二十分鍾的商議之後,俄軍同意放下武器,成為清軍的俘虜,但要求得到和各自身份相匹配的待遇,清軍答應了。


    一麵命人整理城中,將所有的百姓全部聚集起來,連同已經繳械的俄軍士兵安置在教堂和軍營,派人看管,同時命令胡大毛帶人即刻啟程,返回潔雅依連涅斯克城中,將消息向皇上稟報,並即刻派遣大部隊西進,以鞏固取得的戰果。


    胡大毛休息了一天的時間,帶領四十人即刻從伊爾庫茨克出發,踏上了茫茫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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