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創建海軍(3)


    皇帝根本不懂艦船製造,他所有的這一點知識,都是來自於後世對於北洋艦隊的主力艦定遠、鎮遠及一些和中國處於敵對方的***艦艇的數據,至於這些內容代表著什麽,他是不知道的。而這其中有一個極大的問題,即這些船都是建造於十九世紀的***十年代,距離現今的時代,擁有著過於超前、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設計。可以說,要在三十年前建造,是一個不大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格拉斯看來,這樣的船體設計固然過於超前,但卻提供了一條非常可行的途徑,拋開動力係統不提,武器裝備,火力組成,以及最最重要的裝甲防護方麵的考慮,這份圖紙竟是給他也打開了一扇窗戶!


    以他粗粗閱看,在裝甲防護方麵采用的鐵甲堡式,船中腰用複合裝甲環繞為堡,在鐵甲堡之外的艏、艉安裝的裝甲甲板前後延伸30――40英尺,並向下傾斜,就可以起到有力支撐船首衝角的作用。而炮台對角布局,又可以使射擊的扇麵角度增大,正向射擊火力非常猛烈,且從船舯移到正麵,留出位置可以布置安裝兩艘艦載魚雷艇,對敵作戰的時候,可以極大的增加靈活性。首尾樓船型,幹舷較高,將會使得船隻的外形修長優美;在首尾樓之間特別設計的一具縱跨整個主甲板的天橋,也會使在艦上的前後交通更加方便。


    眼中看著,格拉斯腦中一邊勾勒著船體建造之後成型的藍圖,除卻動力係統暫時還不能按照圖紙上要求的那樣,達到中國人的目標之外,其他種種,都是具有可操作性的。而這樣的一艘船的建造,要花上多久的時間呢?以他的粗略計算,三年大約就差不多了!


    隨手把圖紙交給旁邊的同僚,格拉斯呆呆的看著容閎,竟不知道如何打開話題,這時候他心中所想的,就是一定要見一見這艘船的設計者,向他認真請教一番,也好增長自己的見聞――這樣的船體設計,隻能算是概念化的東西,他是怎麽想出來的?


    文翰看他神色有異,關切的問道,“麥迪男先生,麥迪男先生?”


    “啊!是的,勳爵先生。”


    “您認為,這樣的圖紙,可有操作的餘地嗎?”


    “若是要建造這樣的一艘船,恐怕不是一家公司的技術力量能夠達到要求的。必須要所有人共同努力,方才有所建樹。”格拉斯直言不諱的說道,“而且,對於中方提出的動力問題,很遺憾,憑借現有的技術,恐怕仍舊是屬於天方夜譚式的空想,沒有什麽可能性。”


    “那,照閣下這樣說的話,這件事當如何呢?”


    格拉斯轉頭看看一眾同僚,“還是等在坐的先生們都看過之後,彼此共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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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機處叫起的時候,專門議起袁甲三從黑龍江軍前呈遞上來的折子,是為黑、吉、遼新建三省之事所奏,在折子中他提出,‘如今世易時移之世,先聖祖仁皇帝所遺的內地與關外相通的水旱道路‘永遠查禁’的祖訓雖不可更改,但關內大量人民失往土地,衣食無著,關外大量肥沃土地荒涼漫漫、無人照料,所謂’一夫力作,數口仰食有餘’,不但可以極大的解決百姓的衣食問題,而且,可以使黑龍江之地,憑空而出數百萬守邊固圉之兵,也可以使大清在對俄作戰之後所取得的軍事及地理利益,得到進一步的穩固。


    至於黑龍江建省,當可仿效兩江之地,設三省總督,總領政務軍事,在轄地內修建鐵路、架設電報線路,使龍興之地和中原腹心作到‘信息瞬間可達,詔旨片刻即至’,則皇上的天威神恩,無遠弗屆,如臂使指矣。


    此外,對於新建三省的收支,亦有詳細奏報,且有整頓稅收的建議。最有關係的是,奏請在恰克圖、齊齊哈爾、璦琿、黑龍江城等地仿效鹹豐年間的前例征收土產的統捐,‘一稅之外,聽其所之’,如非‘落地銷售‘,不另征稅。較之以前的厘金,逢關過卡,節節抽收,輕得太多。稅輕則私減,稅收必可大增。練兵處奏定,各省隻照未設總局以前的額數提撥,溢收之數,專案存貯,作為練兵之用。


    在折子的最後他寫到,“查內政之關係者,如官製裁改,新設行省等類,由各衙門請旨會議,或特降諭旨舉行。立法期於必行,更製亦求盡善。可否援照新章,恭請飭下廷臣會議,並飭下一體與議,複奏請旨遵行,俾見朝廷有博采群言之美,無輕改成憲之疑。罪臣情形稍悉,不敢有所見而不言,謹繕折具陳,不勝待命惶悚之至。”


    “你們以為,袁甲三的話,有沒有道理?”


    “奴才以為,建省之事,非一朝之功,總要認真把握,小心料理,既要使關外之地,如同中原所屬一樣,萬民安居,百業俱興之所,亦不可過於操切,於先朝聖主遺訓之言,為人忘卻才是。”


    皇帝心中不以為然,嘴上卻要附和的點頭稱是,“嗯,文祥的話說的有道理。龍興之地,與別不同,是要踏踏實實的料理清楚,才好動手。”他又說,“至於聖祖遺訓嘛,朕想,便如同袁甲三折子中所上的那樣,世易時移,與當年不同。我朝先祖入關之時,兵士不過十萬,民眾亦不過百兆;到二百年之後,隻是京中戶部所載的旗下人家,就超過了四百萬之多。而且,修習漢家儒學者眾多――便如同你文祥,難道不也是其中之一嗎?”


    文祥點頭答說,“是。皇上所說極是。不過,奴才這一點微末之學,何足掛齒?怎勘比我皇上英明神武,開我大清萬世不拔之基?”


    “朕不是要聽你拍馬的。朕想說的是,袁甲三以獲罪之員,給朕發遣出關,到軍前效力,兀自心念魏闕,爾等在朕身邊多年,難道解君父之憂的一片心腸,反倒不及他了嗎?”


    他說,“黑龍江、吉林、遼寧三地建省之事,還是要盡快加緊,特別是黑龍江一地,與俄國接壤之地眾多,一紙合約就能打消俄國人貪婪本性了嗎?總要搶在俄國人前麵,把我們自己這邊的籬笆紮緊了――隻有籬笆紮緊了,才能不讓野狼、野狗之類的鑽進來。嗯?”


    文祥等自然唯唯而應,在眾人心中各自打著不同的盤算。黑龍江新建三省,設一總督,這樣的龍興之地,總督位高權重,猶勝於兩江總督,漢人是不必想的,而滿人,胸中有物,能夠將三省之地打理得清楚明白的,又沒有幾個,將來的大臣人選,寥寥無幾,不過這畢竟還是未來之事,左右有皇上欽裁,軍機處所做的,隻是薦才。


    一個擺在眼前的問題是:奉天官庫蓄積之富,出於任何人的想象,總數不下一千萬之多。而盛京的官製特殊,既有六部,又有將軍,彼此不相統屬,如今六部雖裁,事權並不全歸於將軍,而官庫分散,度支出納並無一個綜其成的專官,所以東三省究竟有多少公款,誰也不知道。


    在建省之前,這樣的數據是必須要透徹了解的,而不論派誰前往,趁著這賬目不清,庫存不明之際辦差,都是撈一筆外財最好的機會。一時間文祥心中盤算,是不是該派一個自己夾帶中人前往呢?


    他隻顧思考,皇帝連著叫了他幾聲才聽見,“啊,奴才在。”


    皇帝微帶不悅之色,:“文祥,你在想什麽呢?”


    “啊,奴才在想,盛京將軍府庫之中,多年積存而下的庫藏之物,總要在建省之前,將賬目理清,日後方好用之於正途。”


    “這一節不必你操心。朕在上一年巡幸盛京的時候,就和匡海說過了。朕告訴他,正用之外,任何一筆銀錢的提調、使用都要逐一記錄,落於筆端,日後朕會派人查賬,有一點出入,就找匡海說話――等到派員北上,定當可以查驗個清楚明白的。”


    “皇上聖明燭照,早有今日之料。奴才自愧不如。”


    “唔,你說的話居然還有轍呢,你怎麽想出來的?”


    皇帝一語出口,眾人輕笑起來。“朕已經讓曾國藩和沈葆楨二員北上到行在陛見,為海軍艦船製造之事,攜安慶造船廠的匠役之士同英國人共同商議進行。朕的本意是想,一些新式艦船,不妨交由英國人製造,一些小型的,我們可以自己完成的,就全部由安慶造船廠製造。一來可以解決安慶造船廠無船可造的窘境,二來,也好不受製於人。等到日後我們的造船能夠發展起來,海軍建設這一部分的政務,還有的是艦船等著他們去造呢!”


    “皇上聖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英國人與我天朝雖有和睦之情,但外人所有,終不及我天朝自有。日後海軍壯大成立,炮艇艦船概由我朝自造,定可揚威海麵,再不受人欺淩!”


    “在曾國藩到來之前,還有兩件事要辦,翁心存、孫瑞珍兩個人上的折子,你們都看過了嗎?”


    “是,臣等都看過了。”


    自從鹹豐十年之後,翁心存久病侵尋,纏綿床榻;孫瑞珍中風不起,很多時候甚至連神智都難以清醒,在發病之後,二人一再上折子,請求免去軍機大臣的差事,都給皇帝久拖不決。這固然是可以看做為皇帝顧念老臣,不忍一朝而去,是聖恩常保的象征;但軍機處如今隻得四員,文祥還要常年奔勞於和各國洋人打交道的總署衙門中,對於許乃釗、閻敬銘和趙光的職銜來說,就過於沉重了。


    本年三月底的時候,留在京中的兩個人再度呈上奏折,老調重彈,請求皇上免去兩個人軍機大臣的職分,在朝臣中選拔鮮明,以充廟堂,輔佐君父――皇帝今天把這件事提起來,很顯然是有心采納折子中所請之事,另外選擇朝臣入值軍機處了。


    “其實啊,在朕看來,翁心存和孫瑞珍也實在是多心了。人上了一點年歲,難道還有不得病的嗎?有病就在府中靜養,調濟好了,再行入值,君臣一堂,有多麽融洽?何必這樣憂讒畏譏,一次一次的上折子請辭呢?”


    “翁、孫兩位本是國之良臣,於皇上傾慕之心,不落於臣。若但有一線之機,也不會再上這等意欲離君父而去的奏折――依臣想來,翁、孫二位大人上這番奏折,心中對皇上的不舍之情比諸臣口中之言,將更為深刻十倍!”許乃釗大聲答說,“但臣以為,為國薦賢固然是大臣之責,為國讓賢,更加是君子立身之本。皇上三次駁回所請,種種垂憐之情天下共見,如今再四請旨,臣以為,皇上當為國事謀慮周詳,宜乎準如所請才是的。”


    “話是這樣說,但朕總覺得舍不得啊!”


    皇帝這樣說話,正要群臣再三籲請,終於說動了他,“那好吧,軍機處傳旨,免去翁心存、孫瑞珍軍機大臣之職。至於替換、補充人選嘛,朕知道,你們的夾帶中都有一些人選,等明天我等君臣再共同商議吧。”


    說過此事,皇帝又說道,“還有,軍機處擬旨,免去沈葆楨安慶知府之職。改由總署衙門一等幫辦大臣,戴三品頂戴李鴻章接任。沈葆楨的任用,等他到熱河之後再說。”


    這番旨意來的沒有半點征召,沈葆楨在任上多行善政,有遺愛於民,而且,在錢糧、刑名兩端都多有建樹,如今一句話的功夫就撤了?這是為什麽?再說,李鴻章在總署衙門多年,雖然忠良可信,但從來沒有過任職外務的經驗,貿貿然以一地相托,這也提拔得太多了吧?


    別人不通,文祥卻是知道一點的,鹹豐十年的時候,李鴻章所上的關於成立海軍專屬衙門的奏折,大獲帝心,而大清第一支造船廠就位於安慶,不用問,讓李鴻章到此地當知府,更多的目的是要使他發揮在總署衙門中和英國人打交道而來的經驗,辦好造船廠。但又何必要撤掉沈葆楨的差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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