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下關海戰(5)


    “艦長大人,敵艦距離我方還有不足三千米了!”


    大山岩轉臉看看,“集中火力,把一號目標艦作為重點目標打擊!”


    “哈!”艦上炮手動作迅速,裝填炮彈,發射出去,正中廣洪號的後甲板位置,炸出大團的火光和煙霧,也不知道有多少水兵在這一炮之下送掉了性命,但廣洪號船速不減,繼續以最高航速的15節快速欺近。


    嚴島號既要注意有意衝過來拚命的廣洪號,更要擔心擔任戰場上的主力的威遠艦,隻是在全力向廣洪號射擊的半分鍾時間之後,艦體又給來自威遠艦的炮彈砸中了,“轟!”


    大山岩用手抓住駕駛室中的欄杆,站穩身體,抬頭向海麵上看過去,心中暗暗叫苦:除了自己的嚴島號之外,秋津洲也陷入了苦戰,在定遠艦和雷巧號以及越來越逼近的雷和號的聯手圍攻下,幾乎沒有什麽還擊的力度,隻能被動挨打,照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怕也堅持不了很久了。


    再遠一點的海麵上,鳥海、愛宕、八重山號這僅存的幾艘炮艦也在清軍愈發凶猛的炮火下自顧不暇起來,剩下的千珠、大和、赤城更是連蹤跡也不見了,剛才的炮戰他顧不得友艦,這會兒才想起來詢問,“我們……其他的艦船呢?”


    “都已經壯烈殉國了!”


    大山岩心中哀鳴一聲,難道真是天照大神不肯保佑他的子孫了嗎?擬定得這麽順利和完美的計劃,怎麽會落到這樣的下場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七點三十三分,姍姍來遲的安山湖號終於出現在海麵上,在持續不斷達一個半小時的炮擊中,安山湖號徹底打垮了下關、直方兩岸的岸防工事,這兩處府城也給它轟成了一片焦土!眼見已經沒有太多目標可以發泄怒火,方伯謙命令,“回航,我們到海上去!”


    安山湖號的出現,令日方如喪考妣,這場旨在伏擊消滅清軍艦隊的計劃全部失敗了,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了呢?嘎本武揚看著越來越駛近的安山湖號,再回頭看看陷在泥潭中的己方艦隻,心中的悲鬱無可宣泄!西海軍提督府的所有戰力,都要喪失在這一次的海戰中了嗎?日本的未來會怎麽樣?難道日本注定就不是大清的對手了嗎?崛起於海洋的國民共同的心願又要靠什麽人來完成?


    “艦長大人?請盡快決斷!”


    嘎本武揚沉默著,仿佛沒有聽見大副中田高的叫喊一般,“艦長大人,若是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我們就要全部為清軍消滅了!艦長大人!?”


    中天高邁上一步,站到艦長的身前,欲說些什麽,卻見嘎本武揚滿臉是淚!正在無聲的抽泣,中天高略一思索,便知緣故,顯然,大人是在為日本的失敗而哭泣,一時間感從中來,中天高的語調也哽咽了,“大人,皇國不會就此失敗的,即便我們這一支艦隊失敗了,不是還有千萬計的國民,為了皇國的崛起而每日不停的奮鬥勞作著嗎?隻要國民不亡,我們的國家就還有希望!”


    “還有……希望嗎?”


    “嗨咿!”中天高用力點頭,“一定會有的!即便身為海軍戰士的我們再也看不到那一幕的到來,我相信,隻要國民心中盼望著國家崛起的火種不滅,日本就一定會有希望的!”


    嘎本武揚沉吟片刻,“你這家夥!”他笑罵一聲,“好!即便我們看不到,又有什麽要緊?國民不亡、火種不滅!難道中國人還能把我們的國家真正的滅亡嗎?”他用手指向遠方的定遠艦,大喝一聲,“就讓我們,做這引到國民心中火種的第一簇火苗吧?衝上去,與敵偕亡!”


    秋津洲號麵對如此危局,不退反進,向著定遠艦衝了過去。這倒讓劉步蟾喜出望外――他是海軍學院生員中擔任管帶職責的第一人,而且座乘的又是在越南海戰中中方旗艦的定遠號,較諸同僚、同學更多出幾分責任心和使命感,眼見敵艦駛來,心中高興,“準備作戰!”


    隆隆炮聲中,兩艦逐漸接近,劉步蟾看得出來,對方是抱定拚命的決心,要以旗艦換取定遠號的同歸於盡,這自然是不能容忍的――戰鬥進行到這個時候,勝負早已注定,傻瓜才會和你拚命呢!劉步蟾吩咐一聲,“命令轉向230。”


    “大人,敵艦在我正前方,怎麽命令航向指向東北?”


    “你沒有看出來嗎?目標艦是來和我們拚命的,這時候未可輕捋,避讓一步,才能毫發無傷的消滅敵軍!”


    “是!”輪值指令長答應一聲,心悅誠服的說道,“管帶大人果然不愧是經聖上欽點的一艦之長!”


    “勝是肯定能勝的,如今要看的,就是怎麽減少我方的傷亡,全殲敵軍了。”劉步蟾解釋一句,嘴角也不由逸出一絲驕傲的微笑,隻要穩住心神,這一仗打下來,相信就可以第一個成建製的消滅日軍的西岸海軍編隊,這份榮譽,還是在旗艦基本上不在場的情況下取得的,怎麽都算是大清第一份吧?


    想到這裏,劉步蟾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但在指揮室的眾人看來,管帶大人的微笑有幾分猙獰之色,“轟隆!”


    一聲巨響,讓劉步蟾身體站立不穩,向前撲倒,“怎麽回事?是哪裏中炮了?”


    “大人,西南方有敵艦襲來!”半分鍾不到,有指令長從艙外急匆匆跑進,大聲說道,“是掛著日本國旗的艦隊。”


    “西南方?”劉步蟾心中疑惑,那裏沒有日軍編隊啊?而且,日本人的船隻就是這麽幾艘,都在眼前的海麵上,這支日軍編隊是哪裏來的?轉身用望遠鏡看過去,來的是由三艘艦艇組成的編隊,呈品字形快速接近中,船甲板上掛著日本國旗,但是什麽船名,因為角度的關係看不到。


    三艘敵艦正在一邊開炮,一邊快速接近戰場,距離還有不足一萬米,“管帶大人?”


    劉步蟾‘哦’了一聲,“給友艦發旗語,告訴他們,又有敵艦從西南方向襲來。做好戰鬥準備!”這突然而至的三艘艦艇,讓劉步蟾恨得牙根發酸,從這樣氣勢洶洶迫近的威勢來看,未必是易與之輩,今天要全殲日軍艦隊的夢想,怕要落空!


    西南方駛來的是從澳大利亞%%的英軍女王級鐵甲艦的首艦維多利亞號、勃萊號和德累斯頓級的首艦德累斯頓號。根據日英兩國的協議,英國分別調遣駐香港、澳大利亞兩地的鐵甲艦奔赴日本,投入到對日作戰中去,香港不提,地處亞洲,距離也遠較澳大利亞為近;而澳大利亞的距離稍遠,為了能夠盡快投入戰鬥,日本海軍部特別派遣東鄉平八郎、望月大象和春山辨藏三人帶領海軍水手,遠赴澳大利亞接船,登船之後,即刻西進,參與到對清海軍作戰當中去。


    東鄉等人到達澳大利亞的約瑟夫?波拿巴灣的倫敦德裏角,並在這裏和英軍進行接收手續,片刻不敢停留,當天夜裏升火起錨,駛上歸程。從日本列島出發,到帶領艦隊返回到對馬海峽的戰場,隻用了不足十二天的時間,絕對是一個創造紀錄的速度了。同樣的,日本海軍上至艦長,下至水手所付出的勞作也無比艱辛――從澳大利亞到日本,有兩條線路可供選擇,第一是進阿拉弗拉海,穿行印度尼西亞群島,經過蘇拉威西海,進入蘇祿海。過塔勞群島,進入太平洋水域――接下去的路程,就比較容易了,順著東京126線的太平洋一路北上,最後在大隅海峽轉向,沿東北方向的東海進入對馬海峽。


    還有一條則是穿行珊瑚海,沿國際日期變更線北上,在駛過馬紹爾群島之後,調頭西行――這條航線的距離稍遠,為東鄉平八郎、望月大象和春山辨藏等三人共議之後,否決了這項提議。


    一聲炮響,昭示著己方友艦的到來信號,嘎本武揚歡快的大笑一聲,“雖然來得晚,但還不算來遲!傳令全體,和敵艦展開纏鬥!”


    日軍精神大振,鼓足餘勇,和敵艦搏鬥起來;而清軍方麵,方伯謙第一個慌了手腳,敵軍突然增加的三艘鐵甲艦,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旗艦安山湖號已經受傷,定遠、威遠兩艦雖然無恙,但誰知道等一會兒會不會再有更多的敵艦從遠海殺到?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這一艘旗艦,一定會成為敵軍重點打擊的對象!


    方伯謙自問並不怕死,但要是連帶著傷害了此行的遠征艦隊,自己就百死莫償了!想到這裏,他吩咐一聲,“命令艦隊全體,避讓敵艦!退入下關水道!”


    劉步蟾、周盛波等人不知道奎昌已經死在日軍第一輪岸防炮火的攻擊下,眼見旗艦打出旗語,是要暫避敵軍鋒芒,不敢不聽從指揮,艦隻緩緩脫離戰鬥,向下關水道方向退卻。而日軍也是傷痛滿身,更加不敢窮追,自動的停止炮擊看著敵軍進入海天一色的遠方,轉路南行,繞最初的來路,回長崎軍港去了。


    這一戰雙方互有損傷,可算是部分勝負――一直到很久以後,方伯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何等嚴重的錯誤:從澳大利亞趕來增援的英軍鐵甲艦經過將近4,500海裏的長途奔襲,速度固然極快,但艦上燃煤的消耗也更加驚人――排水量超過2萬噸的維多利亞女王號可裝煤2790噸,到達下關附近的海域的時候,還有不足三百噸燃煤!艦上的儲煤艙幾乎已經見底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清軍就此進攻,維多利亞號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時辰的時間,就會因為失去燃煤而成為海上的死魚!而若是那樣的話,擊沉日本海軍西部提督府所屬全部戰力也不為奢望,日後的戰鬥,結果也將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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