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塚會戰是一場非常慘烈的戰鬥,日軍在這一片不足15平公裏的區域內扔下超過六萬具屍體,倉皇逃回大阪而去――這樣的結果讓胡小毛很不滿意,在他想來,己方這一次的埋伏可謂天衣無縫,應該能夠全殲日軍主力的,但不想隻有三一之數?事後分析一下,造成這樣的戰鬥結果也是無可奈何,首先說,沒有想到日本人的戰鬥意誌會這麽強,作戰素質會這麽高!在發現中了中國人的伏擊之後,第二、第四鎮台立刻擔負起了阻擊敵軍的重任,掩護大批部隊從炮火射擊的間隙逃跑。...


    第二個原因則是在於寶塚的地形因素,清軍根本沒有辦法在兩翼進行埋伏,而正麵陣地卻因為在最初的作戰中傷亡慘重,更以日軍的拚死阻擊,進攻不得,隻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安全逃走。


    清軍用近一萬人的傷亡留下了六萬具日軍屍體,傷者還不在其中,不管怎麽說,都算是一場極大的勝利,但胡小毛卻高興不起來:神戶城中的作戰態勢很是不利,日本人鐵了心做王八,把頭顱和四肢縮在殼裏,鮑超就是天大的英雄,麵對這種看不見敵人的戰鬥,也是有力無處使。眼見天氣越來越冷,不論是部隊的士氣還是戰力都在直線下降,已經到了快要堅持不住的地步了。


    鮑超滿頭黑線,心中羨慕得胡小毛要死:“早知道是這樣的話,我就和你換了!”


    胡小毛為之苦笑?周圍掃了一眼,李鴻章也是一臉愁苦,憑空老了幾歲似的,他知道,這倒不完全因為戰事不利,而是心疼張佩綸之傷――張佩綸在日軍的夜襲中受了傷,而且傷情非常嚴重,頭上、胸口各中了一槍,數日之間?一直昏迷不醒,甚至連李鴻章提出的,想辦法把他送回國內治療都做不到――聽軍醫官說,那是要等傷情穩定一些之後才能進行的,現在就讓他受波浪之苦,一定堅持不到國內,就把一條命扔在海上!


    “大帥,春霆,我在來的路上想了個辦法,你們聽聽行不行?”


    “哦?”李鴻章強打精神?向他看來,“胡軍門請說。”


    “我想,我們不如放棄神戶!轉而進攻大阪!”


    這是劍出偏鋒的一步,李鴻章、鮑超幾個為之一愣,“不打神戶了嗎?”


    “對!不打了!左右這裏也給我們轟炸得差不多了,日本人又藏在地下,找他不著,還白白在此地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幹脆讓部隊越過神戶前進,直取大阪!拿下大阪之後?我們要麽就地休整,要麽繼續前進大阪,主動權在我們手裏。*.**/*神戶這邊的敵人要是願意繼續藏著?我們不管他;要是想進攻我們,彼此主客易位,要打還是要退就要看我們的了!他們要是敢於出擊支援大阪的話,那就是最好不過。我們圍城打援,看看他們還能藏到哪裏去?”


    “老胡說的是!”鮑超第一個大叫出聲,“大帥,就這麽辦吧?我們放過神戶,轉頭去打大阪!”


    李鴻章畢竟沉穩得多?冷靜的想了想?問道,“那?神戶就不管了嗎?我們進攻大阪,要是大阪的情況和這裏一樣呢?”


    “神戶也不是不管?留下一部分人守衛在南下的通道上,保證日本人不能越過我們的防線就可以;至於大阪,卑職問過被俘的日本士兵,那裏的情況絕沒有神戶那麽惡劣;和我們之前占領的日本鎮、府差不多;即便會有一些傷亡,最起碼也是可以彼此麵對麵作戰的狀態了。”


    李鴻章凝神長思,胡小毛的計劃在戰術上沒有任何毛病,而且具有極大的可操作性,一旦成功,必然可以把神戶城中龜縮的敵人逼出來,但這其中有一個極大的障礙:攻擊阪神地區是欽定的作戰計劃,若是自己不請旨而行,日後給人告上一狀,說他有悖逆之舉,就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大禍!參詳國內發生的事情,皇帝借楊乃武一案,大開殺戒,連著殺了兩個紅頂子的官員,又貶謫了不下十餘名官員,這時候自己若是抗旨而行的話,誰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等了很久,他豁然張目,是籌謀已熟的神情,“此事啊,我想,還是得請旨之後,再定行止。”


    胡小毛和鮑超眼巴巴的等了半天,不想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心中大感失望,正要再勸,隻聽李鴻章說道,“不過老夫想來,所謂兵貴神速,也不好讓差事在白白浪費時日中荒怠,不如這樣,我們一邊請旨,一邊進攻,二位以為如何?”


    “當然好了!”鮑超眉飛色舞,回手在胡小毛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記,“老胡,這一次該看我的了!你是不知道,這十幾天,簡直要把我憋死了!”


    部隊離開福知山的名為寶塚的作戰區域,繼續穩步向大阪推進,密密麻麻的火把將整個戰場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日軍在這一次的寶塚會戰中雖然吃了敗仗,但防衛陣地不亂,陣地前沿升起了好幾堆巨大的篝火,一是為了照亮戰場。


    二是可以阻擋清軍進攻,為後麵的戰士們照亮目標。清軍也不甘示弱,也在陣地前麵升起了幾堆篝火,這樣日軍敢於夜襲的話,必然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雙方的部隊對峙了一夜,不過都沒有閑著。日軍在拚了命的加固陣地防禦,而清軍也在進行著進攻的準備。但到了二天早上,部隊突然接到命令:停止戰鬥,等待命令!


    這種等待一直進行了三天,一直到第四天的清晨從神戶方向越過福知山源源不斷開至的一支新的清軍部隊接替了胡小毛所部的作戰位置,是鮑超領著他的人馬從後麵趕上,輪換作戰來了。


    人馬到達指定位置,鮑超片刻不停,即時下達了作戰命令,天剛剛亮,清軍的步兵方陣就已經在敵人的陣前做好了準備。相比之下。日本人就顯得要“膽小”了很多,全都躲在己方防線的後麵,根本就沒有按照傳統的防禦方式將步兵方陣擺到前麵去。日本人和在中國人的交戰中學到了很多,依托陣地的散兵線是他們現在最主要的防線,而這也是最能夠發揮步槍威力的防線。


    戰鬥是從三個方向上同時展開的,清軍依靠火炮的支持,有效的壓製住了日軍散兵線,不過,卻無法大規模的殺傷敵軍,日軍的防線無比堅固,清軍連續發起三次進攻,都被打退。


    這讓陳本欽又是驚訝又是佩服他是剛剛從神戶城中撤出來的,在到來的路上知道了數日前在此地發生的戰鬥,更知道己方獲得了一次大勝,隻是沒有想到,日軍的意誌竟然如此頑強?在兵士折損了超過三分之一的情況下,還在堅持作戰?他們哪裏來的這麽多人?


    炮擊斷斷續續的轟炸著日軍的陣地,一直持續到天黑,可並沒有停止下來,日軍像是發了瘋一般的在夜裏也進行著炮擊,一批人員累了就換上另外一批人員炮管損壞了,就換上另外一批;仿佛高月伸之想用火炮發射出去的炸彈將清軍全部活埋掉一樣。


    鮑超失望極了,“你們都是廢物!老胡就能一天之內消滅六萬日軍你們卻連前進的通道都打不開?”


    “軍門,??????”陳本欽張開嘴巴,卻化作無奈的一歎。


    這怎麽能比呢?胡小毛是謀定而後動,而己方的部隊卻是剛剛從神戶城的陣地上撤下來,士兵都沒有得到休整,就立刻投入戰鬥,而且攻守易位,戰況不佳也是肯定的嘛!


    “什麽?你想說什麽?”鮑超瞪著眼睛問道“現在的天氣是越來越冷了不及早拿下大阪,難道讓弟兄們在野外過冬嗎?告訴你就是弟兄們答應,我也不答應!”他用力一揮手大聲說道,“今天要還是拿不下寶塚的日軍陣地的話,老子就親自帶人上去!寧可讓日本人打死,也絕不能讓老胡看了我們四川兵的笑話!”


    陳本欽和高人鑒對視一眼,都覺得軍門有些陷入魔道了!胡小毛所部在交卸了福知山一線的陣地之後,帶部隊開始轉向西北,饒過方圓三百二十公裏的福知山,調頭西北,準備進攻大阪,根本就不在這裏,怎麽會看他們的笑話?而且即便他們在這裏,以胡小毛的性情,也斷然不會有這種站幹岸的混賬心思的。


    眼下沒有旁的可說,隻得點點頭,“請軍門放心,最多到明天,卑職一定帶人拿下前麵的敵軍陣地。”


    “你最好能!”鮑超說道,“要是拿不下來的話,又當如何?”


    陳本欽大怒,十數場戰鬥打下來,弟兄們浴血奮戰的情分竟然絲毫不顧?隻是眼下一點點的挫折,就要自己把命填進去嗎?“要是拿不下來,卑職甘願領受軍法!”


    這就有些淪為意氣之爭的跡象了,高人鑒給同僚使了個眼色,拉著陳本欽出帳而去。


    在鮑超麵前做了保證,雖然是情勢使然,但也讓陳本欽很覺得頭疼,一旦拿不下來敵軍的陣地,便是鮑超肯饒,自己也無顏見人了,“老高,你說說,日本人守得這麽緊,我們怎麽打?”


    “我最近想了一下,日本人屢屢能夠突破我軍的陣地,唯一的原因就在於他們毫不顧忌士兵的傷亡數字,便如同上一次在福山城吧?畢光榮帶著一千五百人守陣地,後麵還有劉珩和魯秉禮的大部隊在進攻,相川雪江寧肯扔下六七千具屍體,終於還是突破了陣地,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陳本欽等人無不點頭,這一仗非常有名,相川雪江不顧傷亡的猛攻,終於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下拿下陣地,為他們從容逸去,雖然福山城最後還是落在己方的手裏,但這一場戰鬥,卻是整個的攻城作戰中,雙方死傷最慘重的一次,他們雖然不是親身參與者,但也早有耳聞。


    “日本人就是這樣的,該豁出去的時候,毫不留情麵。”高人鑒說道,“我想,明天的作戰,我們也要如此,大部隊一起攻擊,把所有的弟兄們都壓上去,我們有近十萬人,還能解決不掉敵軍的幾道防線嗎?”


    王正誼深深蹙眉,正如高人鑒所說,清軍將佐缺少的就是日本人的那種狠辣的決斷力,總是舍不得看著自己的弟兄們上場戰死,殊不知正因為這樣,才會在神戶和福知山一線,扔下更多的屍體!原因是不言自明的,戰鬥每日不斷的進行,傷亡更加不可避免,積少成多之下,數字也就很駭人了。


    陳本欽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好吧,就如高管帶所說的,不過也不必等到明天一早,今天夜間就展開作戰!爭取明天早上天亮以前,拿下日軍固守的陣地。你們傳令下去,讓弟兄們打起精神來,所有部隊今夜亥時一起發起總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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