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的畫麵忽然加速,鄂碩的身體像一塊飛石撞向身後的騎兵隊中。羅碩站在城頭驚愕的張大了嘴。他是除了當事人之外唯一看清楚整個過程的人。“這、這怎麽可能!”羅碩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這個明將竟然單手把鄂碩打飛了,在後金八旗中以勇力著稱的鄂碩,連一招都沒接下,那個明將是什麽人?


    淩空飛擊本隊騎兵的鄂碩,在撞跌了好幾個部下之後才消去衝力。幾個戈什哈見主子受傷連忙圍過來,想保護鄂碩,陸宏的長槍再次舉起。這回他不把長槍當棍子了,雙手握搶閃電般刺擊,幾個忠心護主的戈什哈還沒看清楚陸宏的長相,忽覺咽喉一冷,一腔熱血噴湧而出。


    鄂碩終於從撞擊的暈眩中清醒過來,剛好看見陸宏在他麵前馳過,陸宏的長槍如同黑色的波浪,衝刷過的地方隻留下一片血霧。對於呆呆坐在地上的鄂碩,陸宏無視他的存在,一合之將不值一提。


    陸宏擔任中軍千總不到十天,前山西撫標營的軍士知道這位千總乃總督心腹親兵,當然不敢得罪怠慢。但撫標營這些老兵怎麽能尊敬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娃娃,要不是前任千總劉良佐私底下安撫過幾次,撫標營的老兵早就想鬧點事出來了。


    現在,緊隨在陸宏身後的五百騎兵,大部分人心裏拔涼拔涼的。這個少年千總竟然是一隻人形凶獸,長槍展開後顯示出暴虐的本性,馬前一丈之地生人莫近如同鬼域。老兵們暗暗心驚,好在沒得罪這位千總,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五百精騎還沒展開就遭遇到滅頂之災,明軍騎兵在陸宏的率領下如狂風一般橫掃過來,稍一接觸就把後金精騎打的找不著北。不知是戈什哈忠心護主感動了誰,鄂碩竟然被搶回城內,至於五百精騎,大部分留在了城門口。要不是羅碩反應快堵死城門,陸宏已經搶下北城門了。


    鄂碩雖然被救了回來,情況卻非常糟糕。左側肋骨斷了四根,雙臂也震斷了,這還隻是外傷,被震傷的內腑情況更嚴重,就算及時治療最多保住性命。“大哥,逃,快點逃,那個人誰也擋不住!”鄂碩說完這句話再次吐血,隨之陷入昏迷。明軍有這樣的無敵猛將坐鎮,羅碩知道大勢已去。自己這些族人已經被明將的凶殘嚇破了膽,要不是害怕嚴苛的軍令早跑光了。


    “撤。”羅碩顧不上收拾存放在縣衙的戰利品,招呼親族開南門出城,保住命什麽都能得到,要錢不要命的人畢竟是少數。羅碩敢不理正在攻城的明軍全軍撤走,憑借的是一人雙馬的實力。隻要追不上我才不怕你呢!


    周世雄看著從南門湧出來的一群建奴,算了下時間,“這些家夥也太弱了吧,連一個小時都沒頂住?”周世雄能聽到北城戰鬥的聲音,看不見具體情況,不知道守軍落敗這麽快完全是陸宏造成的。


    “六百多殘兵,黑總兵,我在這裏欣賞你的表演。”周世雄笑著指了指建奴,黑雲龍雙目一凝,“大人放心,標下一定做出好戲給大人欣賞。兒郎們,跟老子衝!”


    黑雲龍出擊的時間很巧妙,六百多建奴剛剛離開吊橋,這個位置很尷尬,想迎敵不夠空間列陣,想回城又怕來不及關門被對方尾隨。羅碩怒了,一指鄂碩手下騎兵,“你們去攔住明軍,我護著你們主子離開。”


    羅碩明顯拿弟弟的手下送死,但鄂碩昏迷不醒,羅碩又是羅鄂家正牌家主,這些人知道抗命也是死還會連累家人,索性跟明軍拚了。他們不相信明軍將領各個像北城那個一樣。他們賭對了,黑雲龍雖然號稱猛將兄,但武力的確比不上陸宏,做不到一挑五的戰績。


    可他身後的人多,兩百不到的騎兵意圖攔截兩千騎兵,不是天方夜譚也是天方日談。兩百人的犧牲也不是沒效果,他們足足延遲了黑雲龍一盞茶的功夫,讓羅碩多跑了五百步左右。見明軍這麽快消滅近兩百精騎,羅碩大驚,連忙催促族人全力逃跑。


    雙方一追一逃,拚的是馬力和騎術。很快,後金士卒的騎術占了上風,逐漸拉開距離。羅碩回頭看了看明軍,臉上露出一絲輕鬆。忽然,前方嗖嗖嗖射來幾隻弩箭,跑在前麵的幾個戈什哈被強勁的衝力帶下馬,疾馳的戰馬重心不穩,馬失前蹄倒了一地。


    這下變故要了羅碩的老命,密集陣型最怕前麵突然出現障礙物,緊隨其後的戰馬收不住腳,撞在倒地的戰馬身上,也變成滾地葫蘆。羅碩拚命拉住韁繩,扯的戰馬人立而起,才避免墮馬的危險。安撫住戰馬,羅碩抬頭一看,前麵出現百多名騎兵,他們用手中的弩弓遙遙指向自己,把前進的路封住了。


    周世雄對這樣的結局有些失望,預想中的騎兵大戰沒有發生,兩千對兩百的戰鬥成績也很不理想。建奴不到兩百騎兵全部戰死,自己的手下也付出了近八十人的傷亡。戰損比太高了。周世雄最終救回了五十多人,接近三十人戰死。再加上孫祖壽那邊一百多人戰死,這次戰鬥付出了接近兩百人的代價。


    建奴最終被俘虜了四百人,活捉兩個首領,後金士卒戰死六百。孫祖壽占領了順義後發現,城內隻有百多個漢女,其他人全都不見了。經審訊得知,抓到的漢人全部送去三河,再經遵化送出關外。周世雄確定,黃台吉這次入關就是一次劫掠,跟史書寫的狗屁南略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最多是南掠!


    周世雄不敢去通州,押送俘虜和繳獲的財物去昌平,派方正化領著衛隊去通州打探消息,搞清楚具體情報再想下一步計劃。兩天後回到昌平,周世雄在城門外見到禦書房管事塗文輔,奇道,“塗公公,你怎麽會在這裏?”


    塗文輔見到周世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哭著說,“周大人,京城告急!滿大人重傷垂危,萬歲請周大人速歸救駕!”


    我靠!這才幾天就變成這樣了?!周世雄連忙拉起塗文輔,讓他詳細說說。原來,建奴黃台吉率領八旗軍三萬五千人,和蒙古聯軍一萬人向京城進軍,第一仗碰上了甘肅巡撫梅之煥和延綏巡撫張夢鯨率領的勤王軍,甘肅總兵楊嘉謨,延綏總兵吳自勉帶兵出戰,兩人手上僅一萬兵,大部分是步兵,被建奴一擊而潰。


    協同作戰的京營左軍騎兵不敢出戰,看著建奴追殺兩省勤王軍。好在甘肅巡撫梅之煥箭術了得,射傷建奴大將卓布泰射死巴圖魯和碩圖的戰馬,建奴才停止追殺撤軍而去。這一戰延綏巡撫張夢鯨戰死,甘薯總兵楊嘉謨戰死,延綏總兵吳自勉被擒,明軍僅不到兩千人生還。


    接著,建奴轉戰安定門,孫承宗親自出戰,京營不敢退縮奮力迎戰,激戰半日京營折損兩千餘人馬,建奴數百雙方罷兵。第二天,建奴轉攻廣渠門,袁崇煥祖大壽等寧遠軍出陣。雙方激戰半日不分勝負,寧遠軍參將王承胤怯戰私自撤退,把協同作戰的京營暴露出來,建奴趁勢而入擊殺京營兩千餘人。


    這下捅了馬蜂窩,京營一直不要臉,這兩天總算要了一把臉,竟然有人比他們還不要臉。當晚,京營及各勤王軍主官紛紛上書,斥責寧遠軍的卑劣行徑。明明處於相持階段,寧遠軍故意露出破綻讓建奴攻擊京營,其心可誅!


    最令人發指的是,建奴昨日攻打朝陽門派兵兩萬,攻打安定門派兵兩萬五,今天打廣渠門才派了五千兵,你近兩萬人的寧遠軍頂不住五千建奴,騙誰呢!


    袁崇煥上書辯解,列舉從休息不好到吃不飽穿不暖等一係列事實,說明寧遠軍很疲勞需要進城修整。崇禎帝大怒,當晚請袁崇煥入城休息,第二天,命滿桂領騎軍營與宣府總兵侯世祿出守朝陽門。寧遠軍暫歸孫承宗節製。


    當天,建奴派一萬五千兵出陣攻打朝陽門,宣府兵未出陣即潰散,獨剩滿桂領一萬騎軍營接戰。原神樞營都是由歸化蒙人組成,加入騎軍營後得到滿桂大力扶持,在戰場上表現神勇,多次擊敗建奴的進攻。可惜騎軍營能打的就這三千人,當他們疲勞之後騎軍營馬上陷入劣勢。


    滿桂派人去廣渠門求援,祖大壽連人都不見,滿桂趁建奴攻勢稍弱之時全軍向廣渠門移動,嚐試合兵。接近寧遠軍陣地時遭到寧遠軍攻擊,滿桂身中五箭當即昏迷。要不是害怕建奴趁機破陣,騎軍營和寧遠軍恐怕自己先打起來了。


    周世雄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塗文輔是說書的吧?這些情節怎麽聽都不靠譜啊!人家四萬多兵殺過來,你還把兵力分攤到每一個城門,確保各個城門外的守軍都比建奴少,是嫌死的不夠快嗎?


    最搞笑的是滿桂,朝陽門距離廣渠門和安定門都差不多。他幹嘛非要找寧遠軍,孫承宗就這安定門坐鎮,難道祖大壽比孫承宗還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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