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比心,阮福包馬上明白了小妹的意思,再次詢問周世雄計劃書的細節,務必吃透這份計劃,方便跟三府的府主談判。


    三府之中,對北件府興趣最大的是太原府,因為太原府北部邊界跟北件府相接,不管是得到班森還是奎昆都會直接納入太原府領土內,管理上沒有任何困難。廣寧府對北件府的興趣約等於零,兩地之間相隔一個諒山府,在北件府獲得土地等於是飛地,不但難以管理,如果出了問題還很難提供幫助。最重要的是,廣寧府不缺良田,隻缺種田的人。


    按說廣寧府良田遍地應該很容易吸引流民才對,但事實上廣寧府的人口比諒山府還要少,總人數不到八萬戶,大片良田無人開墾。之所以造成這樣的窘境,跟廣寧府長達數百裏的海岸線有直接關係。廣寧府一半的邊界屬於海岸線,每年至少遭遇六次以上台風侵襲,而府內最高的山脈橫斷在諒山府交界處,對廣寧府一點幫助都沒有。


    風災帶來水災,在這個抗災能力奇弱的年代,沒有多少人能頂住無窮無盡的天災。所以,流民就算在諒山府落腳,也不肯來廣寧府碰運氣。而廣寧府的原住民除了半數山蠻,剩下的大部分是以捕魚為生的海人。這兩種人都不是靠種田為生,所以風災水災對他們的影響不是很大。


    三府中北江府最尷尬,鄭立生支持諒山府是為了給自己爭奪王位尋找幫手,理論上任何情況下都應該站在諒山府這一邊。但是一封信令鄭立生沉默,這是平安王鄭杜的親筆信。信中鄭杜沒說什麽兄弟情誼父子人倫,隻有《我還沒死》這幾個大字。鄭立生被這四個字嚇得魂飛魄散,躲在府中那都不敢去,生怕鄭杜派人來弄死他。至於諒山府這個盟友,暫時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阮福包為了顯示誠意,沒有派人請三府府主到諒山府商談拍賣事宜,而是親自到三府走一趟。廣寧府府主陳日烯,原本是陳朝後裔,玄祖陳日灼在莫朝興起時奪取了廣寧府的統治權,傳到陳日烯已經是一百年過去了。陳日烯五十多歲,接替父親統治廣寧府將近三十年,是陳氏中少見的長壽者。


    對於阮福包的提議,陳日烯反應冷淡,他更希望獲得人口而不是土地。阮福包跟陳日烯當了這麽多年鄰居,了解廣寧府的需求,拋出早就準備好的誘餌。“叔父隻要幫侄子抬高價格,侄子願意拿出三成收益贈與叔父。”


    “哦,給老夫說道說道。”兩家既不是同宗有沒有姻親,隻因為阮福包入主諒山府以來,陳日烯從來沒給諒山府添過麻煩,所以,阮福包非常感念陳日烯的厚道,每次見麵都以長輩尊之。


    “鄭立生想不想要北件府的土地侄子摸不準,但太原府的範甘地肯定有興趣,如果鄭立生不想要,叔父又無心競投,這兩地白白被範甘地拿去一處,侄子絕不甘心的。”阮福包對陳日烯掏心掏肺,一點政客的素質都沒有,難怪老是被人欺負。


    “好,這個範甘地為人太過小氣,有機會坑他一把老夫很樂意幫忙。”陳日烯看不慣範甘地,因為範甘地的祖上也是一國之主,範氏曾經是占城國王族比陳朝還早一百年滅亡。兩個王朝後裔因為各種原因看不起對方,互相拆台的事沒少做。這也是阮福包為什麽有信心說服陳日烯。


    搞定了陳日烯,阮福包沒有回諒山府,直接從廣寧府進入北江府。一府之主親自來拜見,鄭立生想躲也躲不了,在府中低調的接見了阮福包。阮福包把自己的計劃拋出來,鄭立生心中大喜。他怕鄭杜還能掌控升龍府,如果自己動作太大會招來危險,但諒山府自己要折騰,這帳怎麽也算不到他頭上,當然要支持。


    “阮福大人但有差遣盡管明言,小弟能做的絕無二話。”鄭立生心裏想的是平安王的寶座,眼睛看的是整個越北朝領地,對於一兩個鎮哪裏會放在心上,別說阮福包讓他出錢買,就是送給他也不會要。


    “鄭大人客氣了,下官知道鄭大人不會把這點小東西放在眼裏,但下官卻希望鄭大人爭一爭,總不能讓範甘地占了便宜才是。”阮福包把自己扮演成被迫賣家賣田的苦逼,而範甘地就是占便宜的款爺,鄭立生如果不幫忙多刮一點銀子出來,他是不會幹的。一場四家參與的拍賣會竟然有兩個托,都是針對一個款爺,太原府府主範甘地應該改名叫犯小人才對。


    “小事一樁,隻不過小弟希望阮福大人手下留情,別把範大人給得罪狠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鄭立生的大局觀很強,拉攏諒山府是必須的,但不能為了拉攏諒山府就拋棄太原府,這不符合上位者的平衡策略。


    “下官知道分寸,再怎麽說範大人對下官有恩,下官不能當忘恩負義之徒。”阮福包明白鄭立生這話說的有道理,如果真為了刮錢把範甘地惹急了,不但違背了這次拍賣會的本意,還會給敵人送去機會,這不是他應該做的。


    前麵這兩位府主都好伺候,款爺範甘地不好忽悠。阮福包為了確保這次談判成功,派人去諒山府把正在改進戰車的吉鴻昌給叫來,陪他一起去太原府。


    “義父,既然廣寧和北江都沒問題,太原府難道會自行其事?”周世雄在匠作營研究這兩個月戰車的試車記錄,發現有很多問題需要處理,剛解決了飼料供給的難題,還有不少麻煩沒解決,忽然被阮福包招來北江府當然不是很高興。


    “鴻昌有所不知,範甘地範大人聰慧務實,是越北朝數一數二的治政能手,再加上範氏族人非常團結,令太原府無內憂,太原府被他治理的非常繁榮,雖然隻有諒山府一半大小,稅賦卻是諒山府的十倍還多。”阮福包短短幾句話讓周世雄明白範甘地不好對付。


    “太原府如此強盛,怎麽無法報仇?”太原府跟宣光府的仇怨,連周世雄這個外地人都知道,可想而知這仇有多深。


    “宣光府雖然比不上太原府繁盛,但阮福守奪了先父族長之位,交趾的阮福氏都要聽從他的命令。除了你義父這一支不受其命,有整個阮福氏支撐,一個太原府又怎麽贏得了。”阮福包一副很自傲的樣子,不知道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周世雄想弄明白太原府和宣光府之間的關係,開口問道,“義父,這範大人是跟阮福守本人有仇還是跟整個阮福氏有仇?”


    阮福包擠出一絲笑容,看起來很不正常。周世雄心裏咯噔一下,暗想不會吧?!“說起來應該是範氏跟阮福氏有仇,當年範氏統治占城國,是被阮福氏打敗的,滅國之仇應該算在阮福氏一族的頭上。”好複雜的關係,範甘地跟阮福氏有仇,阮福包跟阮福守有仇,原則上阮福包跟範甘地也有仇。


    “占城國?是不是那個盛產水稻的占城啊?”周世雄對南亞曆史知道的不多,但占城稻的名字他還是知道的,據說是整個東方世界最主要的水稻稻種之一。


    “沒錯,就是這個地方。”可能阮福包也不想說太多兩族之間的仇怨,順著周世雄的話題越扯越遠。周世雄很識趣的跟著閑聊,不在問相關的問題。


    太原城離北江城三日路程,驅車急趕兩日一夜即可抵達。來到太原城,周世雄還以為範甘地會給阮福包這個仇人來個下馬威,沒想到範甘地親自出城迎接,比鄭立生客氣多了。


    範甘地四十歲左右,看上去跟範甘迪差不多,半禿頭小矮個幾乎一樣,隻是鼻子沒那麽高皮膚偏黑,像底片版的範甘迪。周世雄很不禮貌的打量了範甘地幾眼,實在太像了。咋能長成這樣呢?


    “阮福大人,這位是?”周世雄不禮貌的行為被人抓住,範甘地跟阮福包見禮之後,隨口問起。


    “還不給範大人請安。”阮福包先向周世雄假意嗬斥一句,然後才笑著說道,“範大人,這是本官新收的義子吉鴻昌,不懂得規矩請範大人莫怪。”


    “去年聽聞阮福大人弄璋之喜,為何會收別姓義子?”範甘地非常重視血統,對阮福包收外姓義子無法理解。


    “哦,此事並無掛礙,鴻昌曾經救過舍妹的性命,本官收其為義子也算是報恩。”阮福包收吉鴻昌為義子之事,沒什麽需要瞞著別人的地方,所以,阮福包很自然的把吉鴻昌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卻也當得。”範甘地掃了一眼吉鴻昌,給出一個很模糊的評價,就再也不關注他了。周世雄心裏鬆了口氣,說實在的,這個範甘地讓他有一種見到動物園園長的感覺,就是那種雖無過犯麵目可憎的感覺。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周世雄不介意拿鞋底子扇他,當初他幻想過很多次扇園長鞋底子,可惜直到成為穿越眾也沒實現這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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