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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令我訝異的是,我居然非常恰巧的落在了那條被真一利用的日本男孩(也許稱為日報人魚更合適)的上方,他顯然被我弄出的動靜驚嚇到,趴在玻璃後警惕的望著我,可在我蹲下去與他對視的時候,他的眼睛驟然驚異的睜大了,卻又立刻露出一種期盼和惶恐的神態,蹼爪附在玻璃上,似乎在請求我放他出去。


    我望了望四周,趁著還沒有人注意到我,便俯□子查看艙門上的把手,但卻立即發現把手上都被拴上了沉重的金屬鎖。掏出萊茵的鑰匙挨個試過去後,竟然沒有一個是匹配的。眼下除了弄破玻璃放這些人魚出來,別無他法,可是一旦我弄出動靜,也許我還沒放出幾條人魚,就被周圍的武裝人員打成了篩子。但我需要人魚的幫助,至少讓一隻成為我的同伴,這樣我可以盡快的找到nakamiya.


    隻能放出我眼前的這條,因為我可以確信他以前是人類,並且知曉一部分我們身處的陰謀,我們能更好的幫助彼此。


    “嘿,我放你出來,但你不可以輕舉妄動,必須和我立刻逃到海裏去,我需要你的幫助,尋找nakamiya拯救你的同伴們,你明白我的話嗎?你叫什麽名字?”我輕聲湊在玻璃前,用還算沒有完全忘幹淨的日語說道。


    他看著我,一雙黑亮的瞳仁亮起來,用力的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做出了一個口型:“雪村。”


    我並不確定我是否聽準確了,隻是重複道,好的,雪村。


    沒有時間給我猶豫和浪費了,必須趁天色未亮,馬上行動才行。我目測了一下從這裏到海中的距離,我們需要經過幾米沒有遮擋物的甲板,越過欄杆,這個過程是很容易遭到狙擊的,我得製造一點小混亂引開他們的注意力,這對於在黑暗中擁有夜視力的我來說並不難辦到。


    這樣思考著,我掏出了後腰的槍,低頭看著他,比了一個我一旦打碎玻璃,他就立刻出來的手勢,而他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靠著子彈打擊不到的角落,等待我開槍。我則貼靠在那些武裝人員沒法立刻發現我的障礙物後麵,側頭瞄準了船的另一頭,叩動了扳機。子彈立刻在另一艘船上引起了騷亂,此起彼伏的叫囂聲在不遠處沸騰起來,趁著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我將手槍迅速抵在那扇圓形玻璃窗上,又開了一槍,隻聽砰地一聲,玻璃霎時間迸出了幾條裂縫,我接著補上了幾腳,眼見它立刻碎的四分五裂。


    底下嘩啦一聲,雪村一下子破水而出,我甚至還未反應過來,眨眼間便看見那碧藍色的魚尾擦過我的身體,一雙手攥住我的後領,在甲板上空躍過一道不可思議的弧線,直往海中墜去,轉瞬就猶如一把破冰的錐子般紮進了海水之中,槍聲在我們的上方追襲而至,我的餘光還能瞥見腳底閃爍的簇簇火光,但很快就被深水裏襲來的黑暗所吞噬,一切安靜下來後,雪村又攥著我朝上方遊去,但我知道等到我們浮出水麵後,一定不會是在原來的位置。


    我看見我們正朝島嶼埋在水中的峭壁上遊去,在洞穴裏穿梭著。裏麵狹小而幽深,使得雪村不得不放開我,由我跟隨著他穿行。光亮在幽深的海水中斑駁變幻,猶如一個神秘莫測的夢境,使我的思緒也不由自主的隨著光線遊離。雪村在我的前方遊得非常迅速,他的魚尾擺動的幅度如此優美而自然,藍色的鱗片瀲灩出盈亮的藍色波紋,宛如一道小型星河。


    假如我不知情的話,絕對想不到他曾經和我一樣是一個人類。按照那個老婦所述說的年月,雪村已經在海中化為人魚的形態度過了近六十年的歲月,他也許早已適應了這樣了生命形式。難道雪村的現在這也就是我未來的命運嗎?


    盡管我也許真的對阿伽雷斯產生了感情,但我沒法接受自己願化作人魚,永遠告別我的家園,我的根基,去往他們的世界,正如雪村一樣。他應該也是不願意放棄作為人類時所擁有的一切才回去看望自己的母親,從而被真一他們捉起來利用的吧。


    可我的身體已經發生了這樣的異變,假使我拒絕和阿伽雷斯去他的世界(當然他也許會選擇強製帶走我),在這個世界我又該去往何方?我的家鄉和學校還會接納我嗎,我還能回到人類社會嗎?這天地之大還有哪裏是我的容身之所?


    我混亂而迷茫的心想這一切,周圍的空間慢慢豁然開朗起來,上方的光暈也變得集中,由斑駁的光斑聚成一整片像藍色玻璃般的光麵,我們的頭頂似乎是一個島中之湖。


    雪村引領著我朝上方遊去,不一會兒就抵達了水麵。我發現我們來到了一個巨大洞穴的入口,或者說我們已經身處在一個洞穴之內,而麵前的是一個洞穴中的洞穴,如果沒有人的帶領,這些納粹很難找到這裏來,因為它沒有其他的入口,除了水下。


    這個洞穴大概有2oo英尺那麽高,森然幽黑,猶如一座史前巨獸的體腔,當我向四周望去的時候,隻能通過岩壁上那些散發著微光的洞穴昆蟲來判斷它的占地麵積。它並不是天然形成的,我們所處湖泊中橫七豎八的坍塌著許多白色的、一看就是人工鑄造的殘垣斷壁的廢墟,一些不知是什麽材質的藍色光球浮於水麵之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就像是夜空中被星子組成的星座那樣具有規律的距離和陣型。


    這些是什麽東西呢?我仔細的觀察著離我最近的一顆光球,它就像一顆被玻璃罩包住的電離子團,又像是縮小版的閃電,在一團發光的雲霧中迸發出藍色的光芒。我禁不住伸出手想要觸碰它,卻被一隻**的蹼爪扣住了手腕,雪村盯著它,輕聲道:“別碰它,你會因此而死亡。這些藍色光球是‘隔離星係’,它是阻擋核輻射徹底毀滅掉‘通道’的保護層。”


    “核輻射?”我皺起眉毛,大吃了一驚,“雪村,請你說明白一點好嗎?我曾經在幻想中見到人魚的世界,看見那兒…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場…原諒我隻能想到這個形容詞。”


    “是的,核輻射。”雪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瞼,聲音有些顫抖,“你不是那個年代的人,但你應該知道二戰期間廣島的原子彈事件,當我知道我的家鄉遭受了災難,便想要回去接我的家人到亞特蘭蒂斯暫避。可我沒想到原子彈的威力也幾乎摧毀了那兒,你看見了,沒錯,它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場,幾乎所有的人魚都像廣島的那些平民一樣死去,它們變成了化石,就像億萬年前的恐龍一樣滅絕。”


    我不可置信的搖搖頭,不敢相信在幻覺中所見到的死寂無聲的大海,海底下那些累累的屍骨竟然是由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戰爭而造成的,“怎麽會…”


    “當然會,”雪村悲傷的笑了一下,“也許沒有人想到真正的亞特蘭蒂斯藏在地球的核心裏,在那裏形成了另一個獨立的星係與生命係統,每一道海溝都是通往它的入口。這就是原子彈為什麽能危及到那兒的原因。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文明已經不存在了,隻剩下的首領和一些出生不久的、沒有遭受核輻射的年輕遺民來盡可能的延續種群。但即使是這樣,戰爭的野火仍然再次燒到了我們身上。”


    我的心裏沉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nakamiya在哪?我們需要讓它打開通道,否則那些納粹會摧毀這座你們最後剩下的家園。”


    雪村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我看見他遊向前方的那個洞穴,微微仰起頭,宛如獻祭一般張開雙臂,像上次阿伽雷斯那樣呼喊著那隻巨獸,高亢悠遠的的鳴叫猶如號角聲般在整個洞穴裏回蕩。幾乎是霎時間,我便感到整個洞穴搖撼起來,一個黑色的輪廓緩慢從黑暗裏剝離出來,那雙血紅的眼睛轉動著望了望雪村,又落到我的身上,仿佛看見了阿伽雷斯那樣低下了頭顱,就像是一個畢恭畢敬的老臣朝我俯首以示敬意。


    這讓我不禁有點尷尬,就好像走到哪都被認為是阿伽雷斯的所屬,我撓了撓頭,“嘿,呃,nakamiya先生,阿伽…你們的首領需要你打開通往亞特蘭蒂斯的通道,他們被囚禁了。”


    nakamiya竟像人類一樣會意的微微頜首,那龐大的身軀低俯下來,鑽進了湖泊裏,化作一道黑色的疾電消失在了湖泊深處,雪村一把擒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出了湖泊,靠在旁邊的岩壁上,在剛剛脫離水麵的那一刻,頃刻間一股漩渦自湖深處翻卷而上,裹挾著那些藍色光球形成了一道電閃雷鳴的水中颶風,伴隨著地殼開裂般的轟隆巨響和四周猶如地震般的天搖地撼,我驚愕的看見那本來平靜如鏡的湖底裂開了一道黑色的罅隙,仿佛一隻遠古巨獸緩慢睜開了吞噬一切的眼睛。


    我頭頂的岩壁也隨之轟然開裂,光線與碎石如破殼般傾瀉而下,藍色的颶風自下而上升騰而起,猶如噴湧而起的水流將我和雪村驟然拋到了半空中,我感到自己天旋地轉在風中漂浮,努力睜大雙眼想要看著這一切,但我竟忽然望見遠處的空中竟然有幾架直升飛機在往島上飛來,而且機身上還有著俄羅斯的標識!霎時間我好像看到了親人和家園那樣激動起來,下意識的向那邊呼喊了幾聲,颶風卻卷得我在空中打了幾個滾,將我和雪村分離得遠遠的。


    天地好像在此時被這道散發著藍色電光的颶風割裂開,我在上空俯瞰著底下,看見那道黑色的裂縫越來越大,逐漸猶如張開的巨大獸口般包裹著整片島嶼身處的海麵上,使它宛如崩塌般向下沉陷著,準確的說,是被海底的海洞吞噬下去。我知道那就是通往亞特蘭蒂斯的入口。


    疾風烈烈的刮削著我的身軀,將我的視線和思維都攪得一片淩亂,心裏升騰起一種劇烈的恐慌感,使我全身發抖將目光投向那些納粹的船隻。拉法尓他們還在船上!該死的,我沒有想到“門”開啟以後會是這種情況,這情況又來得如此迅猛,為什麽阿伽雷斯不提醒我!


    得讓那些直升飛機去救他們!


    “嘿,嘿!”我立即揮舞著雙手,朝那些越飛越近的直升飛機大喊著,而他們顯然因為懼怕著颶風的威力而選擇了迂回繞過,情景之下我朝最近的一棵樹縱身一躍,抱住了搖搖晃晃的樹幹朝他們大聲呼救著,才有一架朝我飛來,並拋下了繩梯,我立即抓住並爬了上去。可上麵的救援人員剛剛將我撈上去,我甚至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們緊緊按在了座位上,手被拷在了背後。


    我這才意識到可能是由於我穿著萊茵的衣服,他們以為我跟這群納粹是一夥的!我用俄語大吼起來:“喂,你們弄錯了,我是俄國人,放開我!”


    我抬起頭奮力的掙紮著,然而他們不為所動的依舊緊緊製著我,飛機朝那些納粹們即將沉沒的船隻飛去,盤旋在上空,我緊盯著底下搜尋拉法尓他們和阿伽雷斯的身影,卻隻看見那些奔跑的跳向救生艇的納粹武裝人員,不由心急如焚:“他們…我是說向你們呼救的那些人,他們在第二艘船上,請下去救他們好嗎!”


    “呼叫,呼叫,飛鳥2號機!1號機遭到颶風襲擊,已經墜毀,風力破壞範圍在迅速擴大,放棄救援行動,立即撤退!”


    駕駛座上響起傳呼機嘈雜的聲音。


    “不,不!”我驚慌得幾乎要竄跳起來,用手肘瘋狂的擊打著玻璃,卻被旁邊的兩個人一左一右的牢牢按在座位上,隻能扭頭望著漸漸消失在海麵上的船和島嶼,一道黑色的影子驟然自那藍色風暴的中心浮現出來,仿佛撒旦現世般吞噬了整個世界的黑暗,化作一柄鋒利的箭矢要紮入那幽幽的深淵裏。那個影子距離我非常遙遠,但我知道那是阿伽雷斯,他在望著這架帶著我逐漸離他遠去的直升飛機。


    可隻是那麽短暫的一瞬間,我便看見藍色颶風仿佛原子彈轟然爆炸般的擴散出一圈刺目無比的光亮,那座島嶼,納粹的船隻,還有阿伽雷斯,都在黑暗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就仿佛不曾在於這個世界一般,從我眼前的這片幕布裏驟然抹去了。


    我愣愣的凝視著夜空,心底忽然間空落落的,大腦也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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