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上官華棽站在一片花叢中。天空是和煦的暖陽,周圍空無一人。她站在花叢中四處張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喜樂。


    她尋聲望去,迎親的隊伍吹著喜樂朝她走來。胡塵闌一襲紅衣騎在高大的白馬上,他身後是一頂巨大的軟轎。轎子四周垂掛著紅紗簾子,隨著風輕柔的飄動。穿著紅裙的丫鬟喜氣洋洋的捧著各種珍品,亦步亦趨的跟在軟轎旁邊。


    上官華棽心中直覺這一切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她臉色通紅的站在花叢中央,等著胡塵闌騎著白馬來迎娶她。當迎親的隊伍離她隻有一丈距離時,忽然吹起了一陣微風。紅紗飄動,銅鈴脆響,胡塵闌忽然變成了一臉青氣的幹屍,騎著馬慢慢地朝她伸出了手,尖笑:“來,我娶你過門!”話落,他幹癟的雙眼留下兩行鮮紅的血淚。


    “不!”


    上官華棽忽然從**驚叫坐起,筋疲力盡地喘著粗氣。過了片刻,她拾起袖子擦拭額頭的冷汗。環顧四周,幹淨簡單的屋子,窗前放著一張桌子,桌上並排放著幾壇酒,其餘並無一件俗世之物。透過窗,可以瞧見遠處的皚皚雪山。原來方才的一切隻是夢,她鬆了一口氣,心底無端覺得悵然若失。


    她歎了一口氣,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青澤正臥在雪地裏飲酒,一頭潑墨似的長發隨意地撲了滿地。九尾狐此時以化成人身,巴巴的坐在青澤身旁,看著他手中的酒壇子流著口水,還時不時抽抽鼻子,露出一副垂涎的摸樣。


    上官華棽無言地走近兩人,九尾狐笑吟吟地偏過頭:“你醒了。”


    九尾狐這麽和善與她打招呼,倒是頭一出,她不免愣了一下,才點頭:“嗯,是你救了我。多謝!”


    九尾狐忽然哼了一聲,昂頭道:“醒了,就快給小爺走人。”


    大抵想不到他的態度轉換的如此快,心底雖怔卻並不覺得意外。她垂眼,搖頭固執道:“不走,書生還沒帶回來。”


    九尾狐“撲哧”一笑,捧著肚子大笑:“哈哈……哈哈……半吊子是上仙,可不是起先與你玩鬧那個呆書生。他現在狐族的下一任族長,自當迎娶浮生為妻。你來湊甚熱鬧!”


    上官華棽麵色通紅,在九尾狐話落之時已變成一片慘白。她緊緊抿唇,目光執著地看著九尾狐一言不發。


    九尾狐笑夠了,才拍拍手道:“我們青丘的九尾狐生來便是仙籍,半吊子是我父君與一隻鯉魚精生下的崽。生來是個半仙半妖之身,父君為了讓他修成仙身,兩百年前抽出了他半個妖魄,將他扔進了輪回道投胎,借輪回轉世養他剩下的仙魄。剛好這一世他將仙魄養好了,所以身為凡人的一切記憶此時都隨著他仙身的蘇醒消失。此時,他是上仙青徽可不是那個書生胡塵闌。”九尾狐可憐地看著她,語重心長地道:“聽小爺的,離開吧!”


    上官華棽渾身僵硬,她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淡道:“我不會放棄的。”


    九尾狐“嘁”了一聲,偏過頭:“大哥,她要賴在這裏!”


    青澤麵無表情地瞥了九尾狐一眼,頷首看著遠處的山,淡道:“走吧,就算他記得你也不是以前那個人。”聲音像是在憐憫又像是在可惜。


    上官華棽垂頭片刻,頷首朝他道了一聲謝,便飛快轉身離開了這裏。


    “她朝蒼山方向去了!”九尾狐看著她的背影,聳肩道。


    青澤神色淡淡,九尾狐摸了摸鼻子,嚶嚶嚶的湊上前去:“大哥,可憐可憐小弟,賞小弟一口酒喝。”


    青澤麵無表情的張開一個結界,將九尾狐擋在外麵。他將手中喝剩的酒壇扔了出去,九尾狐雙手將酒壇子一抱,便化會原形,將頭整個埋進酒壇子裏啪嗒啪嗒地舔著酒。


    彼時,豔陽高照。


    耳邊是潺潺流水聲,溪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波光。上官華棽蹲在河邊,伸手掬起一捧水撲在臉上。冰冷的河水打在臉上,讓她茫然的腦子有一瞬間的清明。


    “小花生~。”


    遠遠的,陶淮芳和八端馭著雲霧而來。離得近了,陶淮芳一把跳下雲霧,神色緊張地拉過上官華棽上下瞧了瞧,才籲了一口氣:“幸好你沒事兒,”他裝模作樣地抬了抬頭:“胡塵闌呢?他去哪裏了?”


    上官華棽扯開唇,艱澀地笑了笑:“書生回家娶妻了。”


    突地一聲大吼,陶淮芳暴跳如雷,撈起袖子大吼:“那個書生先是引誘了你,再拋下你回家娶妻。小花生快帶路,師叔給你找回場子!”


    上官華棽被他嚇了一跳,待聽清他的話,垂頭,隻覺心中一陣溫暖。她逼回眼眶中的淚,撲進他懷中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哽咽著嗓子,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陶淮芳抱著她,朝八端挑了挑眉,刷存在感什麽的,什麽時候都不算晚!


    八端沉默的看著他,若是眼神能說話,那麽她的眼神一定是那種上挑著尾音的不屑!


    陶淮芳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然後低頭,溫柔道:“小花生不哭,老子給你撐腰!”


    八端挑挑眉,轉身朝蒼山方向走去。


    陶淮芳一愣,連忙從懷中摸出方巾給上官華棽擦汗,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冷八端在笑你呢。”話落又朝八端喊道:“誒,八端你等等我們。”


    上官華棽拿著方巾愣住,八端怎麽知道往蒼山方向走。接收到她的疑問,八端停下步伐,認真道:“那裏有人家,晚上可以借宿!”


    “…………。”原來她想多了。


    路上,上官華棽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陶淮芳嘖嘖道:“原不想這中間還有這種原委。”心中卻是想到,穿越局的boss也當的太失敗了,連這麽重要的劇情都沒有告訴他!


    幾人騰雲駕霧,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到流雲殿外。


    “小花生,看師叔的。”


    陶淮芳理了理衣襟,正準備去敲流雲殿的宮門。將將伸手挨到門,門便從裏麵打開。幾個身材魁梧壯實的妖怪從裏麵出來,“呔”了一聲,便用捆仙繩將陶淮芳捆住,喝道:“偷了我們狐族的寶物,還敢回來撒野。”


    陶淮芳“哎哎”幾聲,笑道:“幾位妖大爺說的什麽?在下乃桃花觀記名道長,第一次來青丘國怎會偷狐族的寶物呢。”


    為首的妖怪“呸”了一聲,指著上官華棽不屑道:“那人昨夜可是攪亂了咱們上仙的大婚,還趁亂偷走了寶貝!”


    上官華棽抽出桃木劍,手腕一轉,飛快的朝為首的妖怪刺過去。陶淮芳見狀,反應奇快的裝作腳下一踉蹌,乘她的劍招剛剛挽起,便身子先行虛晃一招,卸了她的攻擊。


    他作勢倒在上官華棽身上,一邊哎喲直叫喚,一邊小聲的道:“別衝動,咱們趁機混進去把書生搶回來。”


    上官華棽沉默了一下,陶淮芳挑眉,又將她壓在身下,顫聲道:“哎喲,哎喲,小花生你好狠連師叔都打。你若是真偷了狐族的寶貝,快還給人家,狐族的上仙定會寬恕你的罪過!”


    “我沒有!”上官華棽怒道,她可以配合師叔的計謀,可是她不願擔下這莫名的罪過。


    “我的小花生誒,配合配合配合師叔喲!”陶淮芳歎氣,又朝八端使眼色。


    誰知八端身子一閃,抽劍一揮,瞬間將幾個妖怪斬於劍下。


    陶淮芳眨眨眼睛,隻覺胸中血氣翻湧。他妹的!他就不該期望這個死人臉會配合他!八端沒有理會他,徑直將目光落在前方。他尋著八端的目光而去,不知何時流雲殿的宮門已經打開,胡塵闌青衫廣袖,長發高高的束在腦後,隨風飄搖。他薄唇微抿,筆直地站立在那裏,眼神淡漠地看著他們。


    “嗨,胡塵闌好久不見。”陶淮芳笑嘻嘻地看著他。


    他眼神靜靜地落在上官華棽臉上,帶出詭異的寂靜。上官華棽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隻覺此時狼狽的模樣被他瞧見,心下微微別扭。


    他忽然抬手,動作輕展。身體微微前傾,手上灼光如烈,帶出一道金色的烈陽劃破長空,三人隻覺耳畔一陣痛意,耳邊發出嗡嗡的鳴響,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然後心中一窒,驀地噴出一口鮮血,便昏倒在地。


    他嗓音淡然,不帶悲喜地看著昏迷地三人:“帶走!”


    “是!”幾個狐族少年從背後出來,將三人抬走。


    “你舍得?”有人從他身後款款走出,白發紅衣,五官妖媚,漆黑的眸子如珠,狹長的雙眼透出**媚意。


    “記住,你是我的新娘!”他輕聲開口。


    她斜睇他一眼,帶著萬種風情,緩緩伸出左手,點向他的薄唇眼眸微彎:“我一直記著呢。”


    胡塵闌往後退了一步,衣袂飛掠間以退出幾丈有餘:“明日補辦婚禮!”


    浮生俏尖下巴微揚,唇角輕揚帶出一抹笑意,眼眸婉轉流光。指尖淩空一點,袖帶搖曳生姿間,此處已是花海浮蕩。她看著眼前的花海,笑得更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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