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零九.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誰說不是這樣呢?丁小玲如果不犯糊塗,不找上柳麻子,而是和自己自始至終廝守,她何至於這樣的悲劇?蕭躍進想起這些,心裏既痛又恨,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氣。在他的心裏,雖然依然愛著這個美麗的女人,可是,她似乎已經不再是剛和他談戀愛的那個女人了。


    玲,不要哭了,要堅強。我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的事,不要任性,好不好?要認真思考自己的事啊!蕭躍進想起自己七歲的兒子蕭作霖那天重重地關門,對他沒回家表示不滿的那種情形,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好不容易把丁小玲哄得不哭,掛上了電話,蕭躍進心裏嚴重地失去了平衡。他不想回家,一回去,張思玉一定要問他安排工作的事,可是這件事在他,八字還沒有一撇。想到這裏,他感到很累。但那個女人名義上是自己的老婆,而且為自己生了一個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想到這裏,他給朱一明掛了一個電話,問他要不要臨時工,先安進去再去磨歐部長和虞書記,自己在他們身邊工作,一個老婆都沒有得到照顧,說什麽也過意不去吧?


    朱一明告訴他,臨時工倒是要,隻是先在食堂做飯的,工資一千,年終有獎金。


    待遇是不高,不過為了以後,先這樣吧,朱哥,什麽都仰仗你,我也不好意思,但是不找你找誰啊?蕭躍進不好意思。朱一明說,你這家夥什麽時候要是不麻煩我了,必定是高高在上的時候,我還真等著那一天呢!


    蕭躍進聯係完畢,就夾著公文包回家,張思玉也剛剛進門,她近來打麻將上癮,而且手氣正紅,一看到蕭躍進就一臉的春風喜色,說,躍進,我今天又賺了一千多,你缺錢不?


    蕭躍進就皺了皺鼻子,想著這個女人最大的愛好就是麻將了。也難怪她,初中畢業,學什麽都學不進去,不打麻將幹什麽?看她要長相沒長相要氣質沒氣質的樣子,蕭躍進就沒好氣。


    進到門裏,張思玉給他遞了拖鞋,問道,給我問了工作的事沒有?成天打麻將也不是路……


    問了,先去社保局當臨時工,做飯,工資不高,一千,不過也可以掙得到吃的啦。蕭躍進沒情沒緒地說。他想,真是古怪,你說和張思玉沒緣份,偏偏結成了夫妻,要說有緣份,怎麽兩個人坐在一起這麽別扭?


    做飯啊?張思玉的臉就拉了下來,說你嫌我做飯還沒做夠啊?


    不是那個意思……蕭躍進心裏有氣,說,隻是暫時做飯,你到那裏不要老打麻將,去學學會計,過幾天我去歐部長和虞書記那裏要一個編,這樣就可以把你轉成正式工,你自己要爭氣……


    啊。張思玉不再說什麽,做飯去了。作霖跑出來,拿著作業本問蕭躍進,井底之蛙是什麽意思。蕭躍進看到作霖,那種天生的親情就泛上來,他抱住他說,我的好兒子,井底之蛙就是見識短淺,沒有知識的人,還自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那爸爸什麽是見識短淺?作霖聽得不明白。


    見識短淺就是……蕭躍進一時還真不知怎麽解釋。想了好一陣,才說,就是眼光不闊大,隻看到眼麵前的一小塊地方。


    爸爸,那為什麽隻看到眼前的小塊地方?作霖還真是沒完沒了,把蕭躍進問得煩透了。我哪知道啊?你自己問那青蛙去。他不耐煩地說。


    作霖非常不高興,說爸爸,你是不是井底之蛙?


    為什麽這樣問?蕭躍進吃驚。


    你不是井底之蛙,見識肯定大,為什麽回答我的問題都不耐煩?作霖瞪著大大的眼珠子天真地看著他。蕭躍進立即有無地自容的感覺。但他覺得作霖觸怒了自己的自尊,心裏更不高興,瞪著眼珠子吼道,看看看,看什麽看?還不去做作業!


    作霖吃了一嚇,趕緊進房裏去了。


    幹什麽啊?成天一回家就一個閻羅王似的!張思玉炒完了菜端著走出來,盯著蕭躍進數落,你對作霖付出了多少啊?成天都是我教他,你倒好,問幾個事就吼人,都不知你是不是作霖的爸爸!


    蕭躍進心裏真是煩透了。一方麵擔憂著丁小玲,怕她再挨打,一方麵回到家裏又不消停。他站起身來往書房裏走,來到書架邊找書看,背後依然聽到張思玉抱怨:你成天家裏的事半點都不做,回來還盡是脾氣,這輩子不知倒什麽血黴,碰上你這樣的人……


    三個人坐在桌子邊吃飯。


    蕭躍進看著兒子作霖低頭悶吃的樣子,心裏又生出很多愧疚。作霖七歲,很乖巧懂事,自己的確沒在他身上費多少心思。自從丁小玲離開他,他就過得猶如行屍走肉,麻木不仁。


    朱一明點化他,激起了他奮鬥的勁頭,他現在又的確沒有多少時間來管兒子。作霖對他多多少少有些不滿,所以當他問兒子更愛媽媽還是爸爸的時候,作霖不敢說更愛媽媽,如果那樣說,爸爸肯定有意見,他也不說更愛爸爸,因為那明明是假話。小孩子的心靈純潔得像一張白紙,隻從他們身上看得到自己的影像。


    “兒子,多吃點,長高一點。”蕭躍進夾了菜放進作霖碗裏。


    作霖抬頭忽閃著眼睛說,謝謝爸爸。


    張思玉也衝他笑笑,說,這樣還像話。


    正吃著,蕭躍進的手機又響了,他一看,又是一個不熟悉的號。他瞄了張思玉一眼,心裏有點卟卟地跳,也許是丁小玲呢……他沒有立接就接,繼續吃飯。


    電話,你不接啊?張思玉看看他,催他接。蕭躍進說不認識的號,讓他響吧。


    啊。張思玉驚剛吃完一碗的兒子盛飯。蕭躍進心裏早已火急火燒的坐立不安起來,他來到廚房放下飯碗,拿出手機,順著剛才那個號打了過去。


    那邊沒人接。


    暈,一定是小玲,她該是多麽失望……蕭躍進心裏貓抓似的,連忙呼了丁小玲的呼機。


    這個時候,兒子和張思玉都已經吃完晚飯,作霖坐在電視麵前,正在看動畫片,動畫片裏的變型金鋼惹得他一陣一陣歡呼。張思玉在廚房裏洗碗,蕭躍進趁機溜到書房。


    恰巧這個時候,張思玉的電話來了,果然是那個陌生號碼。


    蕭躍進輕輕地接了,說,玲,我在家裏,現在不方便,你等等,我打給你。


    蕭躍進也沒有等對方回答,就掛了電話。


    蕭躍進來到廚房對張思玉說,我要出去一下,今天不一定回來,晚上有個應酬。


    張思玉看了他半天,說,你的應酬越來越多,才提拔二十天,就在外麵應酬了十天……


    沒辦法的事啊!蕭躍進無可奈何地說。


    我隻是怕應酬來應酬去,你把我和作霖都應酬掉了……我管得了你的身子也管不了你的心,隻要你記著,做人要憑良心就是。張思玉話裏有話。蕭躍進聽著心裏怪不是滋味,但也不好發火。他悶下頭在門廳出口處找自己的鞋子穿上。


    “爸爸,你今天不會在外麵過夜吧?”作霖放下電視搖控,認真地站在那裏看他,眼珠子黑漆漆亮晶晶。


    兒子聽話,爸爸有事,做好了事自然不在外麵過夜……蕭躍進也不正麵回答兒子的問題,夾著公文包出來了。來到外麵,他噓了一口氣,但心裏到底壓抑。


    不管這些了。蕭躍進隨手攔住一輛的士,悶聲說,去三七市。


    的士司機見是個長途,高興地說好嘍!載著蕭躍進飛馳。


    司機是個健談的人,問蕭躍進,先生一表人才,一定是政fu裏工作的人吧?你看呢?蕭躍進反問。我看一定是。司機肯定自己的眼光,然後卟哧一笑說,先生,今天聽到一個好笑的事,講給你聽聽不會嫌煩吧?


    蕭躍進笑笑說,好啊!正好給我解解悶啊!


    司機說,這年頭真叫怪,很多人家裏出怪事。


    蕭躍進問什麽怪事啊?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那司機獨自一個人在那裏笑過,半天,才說,昨天,七裏坪那裏有個女人,老公在外麵有外遇,常常還帶著野老婆回家住,野老婆比家老婆還要神氣,那女人隻要看到老公帶著野女人回來了,就要讓床鋪。


    這天,男人又帶著野老婆回家了。女人氣悶地回娘家去了。


    那野老婆和男人天天在家裏如膠似膝。可是這天男人要外出做一筆生意,非去不可,利潤很豐。於是交待野老婆在家等他。


    不料野老婆一等一個星期男人都沒有回家。她一人在家,難耐又沒有辦法。這天,野女人在衛生間中洗衣服,家裏的小寵物狗就親熱地拱那女人的腰部,女人聞到溫熱的氣息,忽然心神動搖,用手摸那小寵物狗的生殖器,沒想到這樣一摸,那小寵物狗的鞭子立即硬了。女人衣服也不洗了,把小寵物狗抱到床上,人和狗居然玩起了翻雲覆雨的遊戲。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小寵物狗勁頭十足,那東西進到女人的身體裏麵,好幾個鍾頭都不肯出來,女人抱著那寵物狗臥在床上,又慌又急,可就是無法自拔,痛得她在床上打滾。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回來了。見到此情此景,氣難難平,他說,原來,我在你麵前,也就跟一條狗差不多……男人將野女人和狗送到醫院裏救治,醫院想辦法將那狗東西拔出來了。不到一天功夫,那野女人的下流醜事兒就傳遍了整個三七市的角角落落。


    哈哈哈哈……那男人說得真好,在野女人麵前,他甚至不如那條狗呢……司機嘲弄地以這句話作結。


    盡管司機笑得喘不過氣來,可是蕭躍進卻覺得不好笑。一方麵,他被司機說的這個故事的某些細節刺激得身體起了巨大的反應,一股熱流直往衝注。另一方麵,他覺得那司機仿佛知道自己的事情,在以這個故事規勸自己什麽。


    放心吧,我這輩子決不做狗,一定要做人!他默默地說。


    我在丁小玲麵前是認真的,我是愛他的。她本來就是我的妻子,是柳麻子那天殺的家夥,把她騙上了手又不珍惜她,我要把她要回來。蕭躍進這樣想著,心裏就平衡了。


    師傅,這個故事不會是你自己編的吧?蕭躍進不相信,那個野女人也太下作了點吧?是不是人們故意編這樣的故事嘲弄那些偷野老婆的人?蕭躍進問。


    先生,我要是自己編的,今天出門就撞死人!我才不編!這種事也不是編得出來的!這個故事在七裏坪都知道,三七市裏的人也都知道,是真的!那個野女人,反正她癢癢,這下可就止癢了……嗬嗬嗬嗬……司機依然止不住笑。


    蕭躍進不再作聲,隻說,師傅,快點啊,不過注意安全!


    那師傅就歎一聲,說你還真是個正人君子。我今天拉了十幾個客人,大家一聽到這事,都樂翻了天,很多人都借此開黃色玩笑。


    我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蕭躍進說,然後就沉默。


    司機跟著也沉默。車子在時明時暗的燈火前滑過,夜,有些詭異,有些迷離,蕭躍進想象著再見丁小玲的情景,心裏激動得七上八下。


    到啦。過了約一個半小時,司機終於說了這句話。蕭躍進給了-<書海閣>-了謝謝,下得車來,他立即呼了丁小玲的機,丁小玲立即回機說,我在沿河路跨河大橋上等你。


    蕭躍進心急如火,又攔了的士,直奔跨河大橋。丁小玲一身素衣褲,迎著河橋上刮過來的晚風,在路燈下,就像一個仙女。


    蕭躍進也管不得那麽多,下得的士就一把衝過去抱住了丁小玲,兩個人相依相偎,進了丁小玲租的小公寓。


    丁小玲租的公寓就在沿河路邊一個偏僻的角落,很不起眼。但是進到裏麵,那房子卻相當的講究。丁小玲租的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在八樓。裏麵有深紅色厚重的窗簾將整個屋子遮得嚴嚴實實。屋裏陳設雖然簡單,但生活家用一應俱全,廚房裏還有剛買來的新鮮蔬菜,看來丁小玲已經到這裏生活一天了。


    蕭哥……丁小玲一聲輕輕地呢喃,把蕭躍進從現實裏拉進了仙山瓊閣。他望向廚房的眼神立即來到丁小玲的臥室,丁小玲的臥室裏,床是一個巨大的巴掌,是紅色牛皮的靠背,看著非常舒適。


    蕭哥,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窩了,歡迎你隨時到這裏來。


    蕭躍進腦子裏一片空白,一把撲上去摟住丁小玲,嘴巴蓋上了她小巧溫潤的唇。


    兩個人在床上顛鸞倒鳳,纏綿許久。


    玲,閡在一起快樂嗎?蕭躍進現在隻關心這個。他的骨子裏,認為一個男人,什麽時候都要讓心愛的女人快樂,這才真正像個男人。


    丁小玲點著頭,不停地撫摸著他的身體。蕭躍進摟著丁小玲,看她有些憂戚的麵容,心裏不舍又不忍。


    蕭哥,我們都離婚吧?丁小玲親著蕭躍進的麵頰。


    玲,不是說了嗎?請給我時間。我現在才提拔上來,腳跟不穩,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前功盡棄。你要相信我,我的心裏,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玲,給我點時間好嗎?蕭躍進溫柔地一邊親著丁小玲的頭發,一邊呢喃著說話。


    丁小玲的臉上有淚水流下來。


    怎麽了?玲?蕭躍進慌了,問。


    蕭哥,柳麻子那畜牲,我查了他,他有許多野老婆!醫院裏的護士就有兩個!前天他就住在其中一個女人值班的那個房間隔壁,我去抓他的時候,他那裏都熄了燈。可是不知怎麽的,他居然掛了一個瓶子!他這人賊精,一定了解了我的心事,存心給我出醜。蕭哥,我錯了!我得到了報應……丁小玲又抽泣起來。


    不要說了。玲,我不計較你的錯。你好好的,等我……蕭躍進溫柔地撫弄著丁小玲的敏感部位,兩個人又激動起來,扭成一團。


    事畢,蕭躍進想起了兒子作霖在他出門的時候的眼神,覺得兩個人要長久,就得隱蔽克製。


    玲,我回去了。以後我隻要到三七市來,就會呼你。但來一次不能呆得太久,我們畢竟不是合法夫妻……你要記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不嘛……今天是在新家第一晚,你陪我睡……丁小玲不肯,抱住他不放。蕭躍進的心又軟了。


    夜有些涼,蕭躍進扯過被子,蓋住兩人的。一個被窩,兩個恩愛人兒,有說不完的情話,有道不盡的離愁別恨。


    蕭躍進心中感歎,這才是夫妻啊!兩情相悅,兩心相依,這才是愛人啊!


    蕭哥,你到底要不要我?丁小玲撒嬌。


    玲,親愛的,你不要問這句話,你知道我的心事,失去你以後,我生不如死。那時我恨你,恨柳麻子,但是我沒有任何辦法……蕭躍進說著,想起那黑暗的歲月,眼睛不由得濕潤起來。


    蕭哥,是我錯。我對不起你。丁小玲萬般悔恨,淚湧眼眶。


    這就足夠了。蕭躍進心裏*地想。


    爸爸,你提拔才二十幾天,在外麵應酬就十多天了……兒子作霖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蕭躍進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太纏綿,不然要壞事的。他緊緊地抱了抱丁小玲說,親愛的,我今天實在不能留下來,我得走了,親親,你理解我,我想跟你做長久夫妻,所以我們不能太放任。


    丁小玲無奈,忙起來將蕭躍進的衣服找來幫他穿上。這讓蕭躍進更是感到百般溫暖,無言可表。


    收拾完畢,丁小玲把蕭躍進從八樓送到一樓,還依依不舍。蕭哥,切莫忘記了這裏等你的一顆心。丁小玲的淚水又下來了。


    蕭躍進輕輕地用手為她拭去,然後抱抱她說,回去吧,親親,夜風涼,不要感冒了。


    不嘛,我要看到你走遠。丁小玲撒嬌地站著不動。


    蕭躍進沒法,揮揮手,慢慢在丁小玲視線裏消失,丁小玲這才轉身上樓。


    蕭躍進在有些冷的夜風裏走了一段路,人也從迷離的溫柔鄉中回到了現實,他貪戀地回頭看了看丁小玲住的那個小公寓,這才招手要的士回家。


    直到十二點半,蕭躍進才回到家裏,作霖已經睡了,張思玉卻還倚在床邊看電視,見他進來,隻看看他,依然看著電視裏的畫麵,臉上似乎還有淚痕。


    還不睡啊?蕭躍進問。


    張思玉也不答話,在那裏神情淒惻。


    明天你記得到朱一明局長那裏去報到。記著,在單位上做事,嘴巴要緊,人要勤快,多做少說,不要丟我蕭躍進的麵子。蕭躍進覺得非常奇怪,隻要和張思玉說話,他骨子裏那些柔情蜜意就跑到爪哇國去了,無論他怎麽努力地想對張思玉溫柔點,可是他就是裝不出來,一說出來的話就成了公文公事公辦。


    嗯,好。


    張思玉回答,看了看他,仿佛想從他臉上探究出什麽東西。蕭躍進覺得她的眼睛怪怪的,難道她發現了我的秘密?


    蕭躍進這邊心裏正犯嘀咕。張思玉那頭卻開了口說,躍進,憑良心講,你能有今天,是多虧了我的叔叔,我們又有了一個兒子作霖,他也挺爭氣。我們張家的人應該說很對得起你,你可不能做對不起我們張家人的事情。


    真是的!又來了!蕭躍進一聽這樣的話就頭大。


    睡覺。他不悅地關了燈。張思玉卻依然沒有睡意,電視的聲音放得很大,仿佛在喧泄她心裏無比的空虛和不滿。


    我近來心裏老是堵。我覺得你的心離我越來越遠。你做事要將心比心,我張思玉為了你的家,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我人快老了,臉也黃了,我覺得你有些嫌棄我。


    女人的心就是敏感,她們的第六感覺非常強。張思玉就像一隻嗅覺靈敏的貓,感覺到了某些可怕的因由。她睡不著。她等著蕭躍進,等著和他作一次推心置腹的長談。


    蕭躍進非常疲倦。睡吧,有事明天說。他似夢似醒,喃喃地說。


    不,我今天如果不和你說,不知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和你說這些,你常常不在家裏,一回到家裏就疲憊不堪,不是悶聲不響,就是睡覺。我今天一定要和你說清楚。張思玉執拗起來。


    真是,這個女人……蕭躍進氣得呼地坐起來:你到底想怎麽樣啊?不知我很累啊?


    你很累?我不累嗎?我天天服侍你和你兒子,我難道就不累?這些累都不要緊,可我就是找不到你的心啊!你知道嗎?我感到很孤獨,很害怕,別人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都是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口裏怕化了。隻有你,對我的事情不聞不問,不管我是冷是熱是好是壞。我知道,我是長得不好,你不喜歡我,可是,你既然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麽要娶我?現在我在你這裏生兒育女,你倒好,都不把我當你的女人看待……你不是造孽嗎?


    張思玉越訴說越悲傷,痛哭失聲起來。


    蕭躍進覺得這個家簡直沒法呆了。


    你到底怎麽了?!你還要我對你怎麽樣?你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


    蕭躍進怒火燃燒,又怕兩個人吵起來,這麽深更半夜的外麵不好聽,壓抑著聲音質問張思玉。


    張思玉沒有接話,在那裏哭得更厲害了。


    蕭躍進與丁小玲纏綿了那麽久,耗費了太多的精神,現在的確太疲勞,張思玉這樣一夾擊,他實在無法忍耐,就虎著臉說,你成天這樣疑神疑鬼,總有一天我們要分開,我跟你確實沒有共同語言,一看到你,我就累!這可是你逼著我說的,我本來不想說,但你太過份了。我告訴你,男人,你不能用你的溫柔留住他,那你就更不可能用你的蠻橫或者嘮叨拴牢他。


    蕭躍進憤憤地說完,拿了一個被子進到作霖的房子裏睡。


    作霖睡得正香,蕭躍進靠在他身邊躺下來,可是反而沒了睡意,他在黑暗裏撫摸著作霖,喃喃地說,兒子,要不是為了你,爸爸今天就離開這個家。


    降溫了。北方的冷空氣南下,夾著冷冷的雨絲。


    蕭躍進早早地醒了,作霖還香香地睡著。主臥室的門緊緊地關著,看樣子昨晚張思玉哭得厲害,沒有起來。


    蕭躍進覺得家裏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暖,天又這樣冷下來,他把手探探作霖的被窩,裏麵倒是暖呼呼的。他有點想躺回被窩的衝動,但終於還是克製了自己。


    蕭躍進瞅瞅房門,那裏依然沒有動靜。看來今天早上的早餐得自己親自下廚。張思玉這女人,平日裏倒是很少這樣*,她真的罷起工來,蕭躍進就突然感到了不適應。大清早的自己得進廚房,這真是件要命的事情,他站在廚房裏怔了半天,這才打火,想煮麵條,但是麵條不知放哪裏,找了半天,才發現它並不在廚房,放在雜物間裏。還有油鹽之類,好不容易找齊了,蕭躍進這才發現打開的煤氣火燒了半天,他居然都沒有將鍋放上去將水燒開,現在才把鍋架上去,放了火,等了半天,水才開,他把麵條下下去,可是佐料呢?總不至於白水油鹽麵條吧?他又手忙腳亂地找尋肉啊什麽的,找了半天,才在冰箱裏看到兩個蛋,心裏就不好過起來,家裏不富,自己又投資大,所以家人隻好節衣縮食,冰箱裏都沒有像樣的營養品,就隻剩兩個蛋了。兩個蛋給誰吃?過去他會毫不猶豫地吃掉,張思玉做飯的時候,他從來不考慮這些的。但是今天不同了,張思玉*了,他這才發現,他對家裏人過的日子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的心裏又有些痛。近來為了見丁小玲,花了好幾百塊錢,那幾百塊,可以買多少肉啊蛋啊!可是自己在那個時候哪裏會想到這些,現在想到了,心裏就有犯罪的感覺。


    沒有辦法,他把兩個蛋打成蛋花湯,那些麵條,就躺在蛋花湯裏,三個人一人一碗。煮好麵,叫作霖起來吃了早餐去上學。作霖窩在被窩裏不肯起來,耍賴說爸爸我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蕭躍進看牆上的鍾,都快指向七點半,著慌起來,扯著作霖的被子狠狠地一掀,作霖覺得冷兮兮的,不得已嘟著嘴巴,怏怏不樂地爬起來進洗手間洗漱,他胡亂刷了幾下牙,擦了一把臉,眼角邊眼屎都沒洗去,就閉著眼睛亂喊,爸爸,我早上吃什麽?


    麵條,在桌上。蕭躍進一邊呼嚕呼嚕吃著麵條,一邊含糊地說。


    爸爸,你煮個這樣子的麵條!哪裏能吃啊?作霖大叫起來。蕭躍進皺了眉頭,哪裏不能吃了?我不正吃著嗎?他自己感覺這麵條是有點難吃,太鹹了,又沒什麽味。


    我不吃!作霖嘴巴上都能掛個油瓶,拿起書包就要走。


    “作霖,媽媽這裏拿點錢去買個包子吃。”這個時候張思玉從房裏出來了,眼睛腫得像核桃。蕭躍進心裏有點過意不去,這樣柴米油鹽的日子,雖說妻子讓自己不滿意,但也著實多虧了她。


    張思玉走到廚房裏端出了那碗蛋花湯麵條,沒有說什麽,開始吃,邊吃還邊皺著眉頭。蕭躍進偷偷地瞄了一眼張思玉,覺得她真是發火了,還沒見她這麽哭過。他自己心裏有點愧疚,但是很快就被厭煩代替,哭得眼腫臉青的張思玉,這個時候看起來,那麵容就像一隻猴子,或者說更醜陋。


    蕭躍進很快地拿起包要出去,想了想又回過頭來對張思玉說,你今天去一下社保局,朱局長說從今天起可以去上班。


    張思玉沒有作聲,她吃完了麵條,把桌上的碗筷拿起來放到廚房去,她穿著有點顯得雍腫的居家服,又矮又沒精神。


    蕭躍進快步地走向去上班的路,邊走邊想,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來受苦的吧。工作上苦,那種沒完沒了的明爭暗鬥的競爭已經讓他感到了疲於奔命;生活上苦,心裏想發財,腳去手不來,成天在溫飽線上掙紮,終日奔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精神上苦,心愛的人為他人占有,想念的時候隻有偷偷摸摸,自己擁有的是不喜歡的人,她還在身邊不停地絮絮叨叨發脾氣……、


    想著想著,他心裏一酸,幾乎滴下淚來。什麽時候可以掙脫了這些苦惱,過揚眉吐氣的日子?我真有那種當大官的相嗎?蕭躍進疑惑著,感歎著,往辦公室走來。


    過兩天就要召開加強基層組織建設的動員會,今天,所有的材料都必須交相關領導過目,好在歐部長的材料他早就看了,而且很滿意,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吳書記的講話稿交他審閱。


    蕭躍進掛了吳書記的秘書萬小良的電話。萬小良接了,說蕭哥,好久不見,你好不好?蕭躍進聽了,心中有些感動,說我很好啊,書記在不在辦公室?萬小戀書記今天上午要下鄉調研,沒有時間在辦公室啊!


    蕭躍進心想真是不湊巧,怎麽辦?再拖泥帶水說不定要誤事。


    小良,書記在哪裏調研?蕭躍進決定追尋書記的蹤跡去匯報。


    書記說在河口鄉。萬小良輕輕地說,很少人知道書記在哪裏,書記不椎,你最好小心點。


    蕭躍進聽著,心想自己這樣冒然地跑到河口鄉去,要是書記不喜歡別人知道他到河口鄉了,那麽自己跑過去就是不受歡迎。可是,會馬上要開了,必須找到書記匯報。


    他轉動了一下自己的坐椅,主意有了。


    去河口鄉。蕭躍進對辦公室小崔說,叫司機去河口鄉一趟。


    小崔很快將司機叫過來,這台小車是辦公室調配使用的,已經有年頭了,發動機就像一個犯有哮喘病的人,老是不順氣。司機一頭開車,一頭說,蕭部長,您向部長說說,換一台車吧,這老爺車,太難伺候了。


    蕭躍進笑笑說,知足吧,有車坐,即使是破車也好啊!總比沒車老是要搭班車的強。司機就不吭聲了,嘟著嘴巴,那神氣是說,哼,您也不是那種大氣的料……


    好不容易到了河口鄉,蕭躍進就打吳書記的司機吳滿倉的電話,吳滿倉是吳書記帶過來的,據說是吳書記的堂哥,因為沒事做,就央求吳書記這個兄弟幫忙,吳書記沒辦法,隻好把他帶到身邊當司機了。


    吳滿倉聽是蕭躍進打電話,舅嗡地說,蕭部,你有什麽事啊?


    蕭躍進說我在河口鄉下鄉,聽說是書記過來了,正好有件事要向他匯報一下,所以就過來了。這件事很急的,書記不知有沒有空呢?


    吳滿倉說他現在正在田邊看水利設施,在三家壩,你過來吧。


    蕭躍進一喜,立即叫司機往三家壩,司機起動車子,可才開了一下就熄了火。***!司機摔出一句國罵,又打火,好不容易車子滾動了。


    來到三家壩,這裏地勢很平陽,睜眼可見橫平豎直的水溝。這裏是全縣新農村建設的樣版,無論是民房房相、道路、以及水利設施,看起來都振奮人心。柳麻子是這個政績工程的製造者,但更是受益者,因為這個方麵,他在市裏都有名氣。聽說市委書記來到這裏,看到老百姓過得這麽牛氣,非常高興,號召全市各縣區各鄉鎮都要向他們學習。這也為吳書記爭了不少的麵子。


    吳書記正在柳麻子的陪同下,興致勃勃地視察這裏百姓的家庭。家家戶戶都用的自來水,還有衝水廁所,房前屋後幹幹淨淨,水泥馬路直通家門口,老百姓家家戶戶都在搞一種貼畫,聽說拿到外國去很賺錢。


    看到吳書記這麽高興,蕭躍進趕緊跟上去打招呼,書記好啊,您辛苦了!


    咦?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躍進?


    柳麻子也笑著說,兄弟,你來了,好啊!


    蕭躍進礙著吳書記的麵子,笑著說好好。連忙對吳書記說,書記,我也是在這裏調研村級組織工作,想為這次開會準備更詳實點的材料,聽說您在這裏,所以就趕過來了,正好有事情要向您匯報呢!


    你也在搞調研?好啊!吳書記讚許地說,匯報什麽事,說吧!


    蕭躍進連忙拿出一疊厚厚的材料說,就是後天開村級組織建設動員大會您的講話材料,我才疏學淺,怕寫不好,要請書記多多指教。蕭躍進的話說得很熨貼,吳書記高興地接過稿子,就著田埂上的一個大土墩,將一塊報紙墊上就坐著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伸出手,蕭躍進立馬將手中的筆遞了過去。吳書記在幾個地方做了記號,說這幾個地方再斟酌一下,去找一下小良。


    蕭躍進連忙點頭,接過材料。


    躍進,那個會議要抓緊準備,不能再拖了,希望能辦得萬無一失。吳書記微笑著看蕭躍進。


    是!書記放心吧!蕭躍進知道自己該走了。


    柳麻子說,兄弟,吃了午飯再走吧?蕭躍進說,不了。又對吳書記說,書記,那我就不陪您吃午飯啦,我去準備準備。


    吳書記頷首而笑:去吧!柳麻子也朝著他,發出意昧深長微笑。


    蕭躍進坐在那超級器一樣的破車往回趕,心裏非常不安。


    看得出,吳書記和柳麻子不是一般的關係。而且,那天柳麻子到省城進吳書記家裏去那件事也證明了這一點。如果柳麻子在吳書記麵前說自己壞話,很可能要影響自己的前途。現在,別說是動柳麻子了,還得好好地巴結他,這家夥在某些方麵真是太厲害了。


    從柳麻子,他不得不想到丁小玲。


    現在看柳麻子的樣子,他似乎什麽事都沒有。老婆分居,在他看來,可能那是再愜意不過的事情。時下幹部裏流行一句玩笑,起碼可以反映一些現實。


    古代國人有三大樂,是洞房花燭夜,金榜提名時,他鄉遇故知。


    現代人也有三大樂,那就是升官發財死老婆。


    柳麻子這人會希望丁小玲死嗎?不會吧?實在地說,丁小玲無論是長相還是素質,都應該說是上品,這女人要不是內心不堅貞這個缺憾,她就是女人中的*了。蕭躍進心裏感歎,人啊,真是無完人啦!柳麻子這家夥,要說水平,也就是比二百五多一點兒,可是他就是在政壇裏弄得風生水起,比蕭躍進硬是堅挺得多。


    蕭躍進想起這些東西,心裏非常不爽。可是他堅信自己的智慧,要比柳麻子勝一籌。柳鳳堂,要是不弄倒你,我就把個蕭字倒掛起來!蕭躍進咬了咬牙齒,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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